众人老实了
熊猫感受到其他四个人不算友善的视线，缩着脖子蹲了下来
大帅和毛毛年纪相近，两个人熟悉得很快，或许是在队伍里比较年长的原因，对这样年代的环境并不算太陌生
石头捋了一把因为浆水干透后结硬的头发，反刍着游戏的提示词，在想之后还有多少身不由己的蠢事。小荷和熊猫不时地看看石头，隐隐以他为中心
像是催促着玩家开发游戏进度，游戏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半透明的蓝色亚克力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离乡四十年的你终于回到了磨石村，这四十年你走了，留下你的父母在门前一天天等待，衰老，然后死去。】
【父母在家门前记载你离开的年岁，在最隆重的一天备好永远不为自己准备的酒菜，等待他们的孩子。他们用最朴素的方法来爱你，你却不能用最朴素的方式来爱他们。】
【或许四十年后再回来，你已经失去了用一生铭记你的人，但是你永远记得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就像你的父母永远记得你。】
【但没关系，这是个阴阳不相隔的世界】
【来吧，去到父母的怀里，完成他们的心愿】
【注册副本《回乡偶书》任务地图已触发，祝愿您顺利结束副本任务——完成父母的心愿】
大家互相交换眼神，大帅瞪大了眼睛，“又来了！这鬼玩意又来了！”
毛毛没忍住，“这不就是要我们去撞鬼嘛？！”
石头看着大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道上路的孝子孝女们没一个能笑得出来，活着尽孝还能买纸烧买花插，死了尽孝能咋整？偷偷嗅他人坟上香么？还是打劫天地银行？！
“真的不能走么？小荷啊？”毛毛苦着脸，“你仔细想想，就没有不玩这个东西的方法么？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呢，我要回去啊，不能待在这个鬼地方啊！”
显然抱着这种幻想的不止他一个人，大帅也将眼神固定在小荷身上
小荷在无力中生出些许愤怒，她也有人在等待，她也有家要回，但她也真的是无能为力
她要真有这本事，也不会进入这个鬼地方了
没等小荷说什么，石头侧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毛毛，“毛叔，想着自己的牵挂努力通关可以，逃避可不行，你知道那本官方杂志第一面给这个龌龊游戏的定位是什么么？”
“一款鼓励人们逃避的游戏。就是说，越想跑，越跑不掉。我们在现实世界还不知道有没有气，就当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复活的机会，把这个副本过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看到一步。再说，这个游戏要是有回头路，就不可能被各国政府正式地公布出来。”
“国家都没有解决的事，也别抓着一个爱读书看报的大学生吧。”
毛毛被石头说得略带羞恼，但也算把话听进去了
“是有道理……那，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石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的村落，“找NPC，不能干耗着。”说完，他抬脚就往村子走过去
一个出头的人堵住一百张碎嘴，即便是脾气急躁的大帅，这会儿也能拎清，一众人缓缓朝着人烟处挪动
石头没有贸贸然进村，而是顺着沿河的这条土路靠近了村子外围，众人一点点挨近飘着炊烟的屋舍。猜测中的NPC没看到，却是前面那座石桥脚下孩童的闹声先吸引了他们
大帅和毛毛实打实地被吓了一跳，随即跟着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年轻人靠近了传来声音的地方
那不过宽一个人的距离，碧绿的河堤上，一个半大孩子用衣服下摆兜着一堆石子，另一只手拈着石子儿往离脚面不远的河面猛掷
棉麻衣裤，赤着双脚，闹腾地左右移动跑动，挥舞双臂，这个孩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与鬼片里会引诱成人再花式杀害的形象截然不同，看起来就是个自个儿找乐子的小孩
直到这小孩在他们面前凭空滑倒……或者更形象来说，是被拽倒
惊叫声划破耳膜，看起来简单的意外演变的越来越奇怪
“我靠啊……他……他……”
在所有人眼中，下一秒就能从刚过大腿的河水里爬起来的小孩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双手从死死抓着岸边的泥土杂草，双腿在碧绿不见底的河面下疯狂蹬踹，像是在挣开什么束缚，激起河面不小的波纹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这块风水宝地险恶到连自家NPC都不放过
这发生在眼前的诡异一幕让刚在河里折过一次的几人望而却步，视力稍微好些的小荷眼神有些惊疑，石头却微微皱起了眉，疾走几步，在更具体看清了河里小孩挣扎样子之后，拽着河堤生长的大片杂草，伸手拉住了眼见这就要坚持不了多久的孩子
熊猫冲过来抱住了石头的腰，小荷捡了一根棍子配合着他们救人
毛毛和大帅一只脚踩在河堤，一只脚还站在岸上，做足了支援和撤退的样子
好在虽然不知道这孩子被什么缠住了，但抗不过几个成年人的力气，孩子很快被拉了上来
等到小孩的脚离开河的下一秒，谢磐接过小荷丢在一边的棍子就反手往河里戳了下去，连带着转了一圈
没有感受到除了水流的任何反作用力
石头把棍子丢开，和熊猫提着孩子就回到了小路上
面面相觑的那一刻，大帅好大一声国粹
“这长得……干他的，这不我小时候样子么？！”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大帅对这张脸不要太熟悉，这就是自己还没变成圆肚子大叔的孩子时候么
这个顶着自己孩童时期的脸的小孩刚被放下就坐在地上哭叫着，大太阳底下大帅感受到一阵一阵的阴凉和毛骨悚然
简直就像看着自己被拆了一半皮肉的诡异
大帅一时间不知道把这小孩救起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慌什么。”石头目光投向村子，“有你就有我们，这游戏谁也不会放过。”
不得不说，这种谁也好不到哪去的感觉成功给了大帅一些安慰，只是当下他根本无法正视这个活的衍生周边
大帅一下子懂了某些游戏制造商被玩家冲的原因了
实在是有够龌龊的
衍生周边还在核酸式哭泣，这周边的制造者就出现了，大帅也明白了石头刚那一眼是看着哪里
那是半举着一根捶衣服用的棒子的妇人，眉毛倒竖，叨着要把孽子回炉重造的话就冲他们杀了过来
看到孩子湿漉漉一身猜出祸事的妇人直奔孽子，提着孩子肩膀就给了屁股两脚
“你奔死去的！小兔崽子！”
“叫你不要到河边玩！死的又来了！你就是来要我命的是不是！啊！是不是！”
大帅扬不起来的头在这些小辈略带尴尬的眼神中彻底塌了下去
妇人对着孩子发完火，终于想起搭理一下自己孽子的就救命恩人
但显然也不是很愿意搭理的样子，扯了个半笑不笑的嘴，像是惋惜不能也给他们两脚的样子
“这……还得谢谢你们了啊，我带这小畜生回去了，你们也快点走吧。”
开玩笑，这能放过她？！
“别啊，大帅妈。”石头大跨两步跟上了正要开启疾走模式的妇人和她的手提包，“有些事想问问你。”
大帅:……恶语伤人六月寒
‘大帅妈’:……
妇人的嘴角蠕动两下后彻底塌了下来，“我儿子不叫这名。”
石头从善如流地道歉，“不好意思，那是我认错了，你孩子长得真像我当初抱过的那个胖小子。”
“那小孩叫大帅，你认识么？”
大帅的脸默默绿了
这样离奇的一个大男人的名字也没有换来妇人的半个眼神，她依然无情:“不认识。”
石头点头，“不认识就对了，那小孩七八岁的时候自己在河边玩，也像你孩子一样，掉水里去了。”
“还好这小孩玩的时候身边遇到了我们，不像大帅 ……”
剩下的话石头没事，但听者都自觉补全了
越听妇人的脸越黑，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手上嚎啕的崽，又看了这伙人几眼
“这个岁数了，还能救人呢。”
吼，险些忘了自己是高龄人群了
石头见妇人有所松动，继续说，“我就是城里专门教游泳的体育老师，和水打了半辈子交道，别说带个孩子，就是个大人落水了，我也能带出来。”
“当年那个大帅多可怜啊，这个孩子好好的，我也有些安慰。”
妇人略垂了垂眼睛，心中愤怒与不安略略消退了些
石头带着小荷一起扯，“这位，和我教游泳的可不一样。这个是在省城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读的是最好的大学，这回跟着我们回乡，也想在这里找个事养晚年，说不定就和你家孩子有缘呢。”
小荷随机应变得很快，意识到老师在这个背景会有的潜在优势，她上前拍了拍妇人紧绷的手臂，“教了一辈子书，还是放不下回家两个字。就是几十年过去了，人老了记性也不好，好不容易碰上个能说话的，只能麻烦麻烦你。”
听懂了小荷的意思，妇人不再表现得那么抗拒
“你们先跟我走吧，我给这小崽子换身干衣服。”
进了村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发现。这里很普通，黑瓦白墙，也有红砖房，几户人家飘着烟气，饭香浮动，引来归巢的倦鸟，实在是再平静安宁不过的田园
妇人带一行人到了一处院墙，铁门敞开着，进去后却当着他们的面合上了
石头：好歹没上锁，那就有的聊
石头看了看这处农家院，略带思索后问大帅:“除了这个孩子的长相，你觉得这对母子有其他地方很熟悉么？”
大帅摆摆手，略带惊恐，“一点没有啊，就连那张脸我也不想看到。”
见大帅不似作伪，石头点了点头，“那就是这个游戏的个性化设置了。”
“这样还好，要是连我们真实世界的情感都能复制，大家就干脆在这里过吧。”
没有人能对在这里对这样一个悚然的玩笑不以为意，离开这个鬼游戏回家的心更加迫切了
妇人放下手拎汤包再出来的时候，五个人甚至有意识的稍稍站远了一些，这也让她稍稍缓和了一点面色
妇人就站在檐下的位置，看上去不想久谈，“你们想问什么，说吧。”
石头开门见山，“你还认识我们么？有没有印象？”
妇人这回倒是认真地看了他们五个，但还是摇摇头，“不认得，估计你们离开村子太早了吧，我没什么印象。”
小荷细心，“你好像知道我们以前就是村子里的人，以前也有我们这样的人来村子里么？”
妇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村子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些去了外面很多年的人回来，说是人老了要落叶归根。”
石头安静听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可都离开这么多年了，真的想回来的人不是早回来了，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能弥补什么呢？”
妇人显然是赞同的，她回到：“是咯，他们要认祖归宗，也该往河西边去，这边村子都是带着孩子的人家，每一回来人，我们这就……”
不知为何而起的警惕心使妇人瞬间停住了话
“发生怪事？”石头接着妇人讲到一半的话，在妇人立刻防备起来的眼神里，他回看着，用不大不小的音量
“刚刚你孩子，不是意外落水的，我们在岸边看到了，是河里有什么东西，把他硬生生给拖下去了。”
这句话几乎触犯到了人母的底线，石头看着妇人眼中的惊恐和愤怒，抢先说：“如果觉得我们骗你，你回头可以去问问你孩子。”
“不用你管！这不都是你们带来的！你们存心要害我小孩！”妇人显然把眼前的五个人当成了罪魁祸首
“可我已经管了，还救了。”石头实话实说，然后诱骗：“几十年前我虽然没救‘大帅’，但这次我做到了，你的‘大帅’还活着”
妇人的瞳孔紧缩，重重地出着气，显然被气得不轻，她挥开石头，声音尖利
“你们赶快离开！别留在我们这边！回你们对面去！”
赶人的话刚说完，妇人转身没再多看他们一眼
门刚合上，就传来落锁的声音，显然没有再交流的余地
“走吧，她说的也差不多了。”石头也转身离开
“你怎么那么冲动？谁知道这些NPC有没有鬼，还用我的名字，这要是让我缠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可就害死人了。”跟着走的大帅嘴里抱怨着
石头挂着一抹笑，“大帅，叫这名你敢应么？”
大帅一瞪眼睛：“怎么不应了，都用的化名，这就是我的名字。”
“对啊，是你的名字，你会应。”石头轻飘飘看他一眼，并没有对他的情绪做出任何回馈，只是说着自己的发现和推断，“我一开始叫她大帅妈，她怎么就没否认自己的身份呢？”
大帅彻底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没认出自己的妈
石头觉得有些好笑，“我最后那句话是在激她，但她的反应更证明了，长相相似不是巧合，在这里，你们的设定是同一个人。”
大帅嘴唇颤抖，似乎还想大骂石头两句或者找出什么能反驳这个推断的证据
但他要是说得出来，也不至于沉默这么久
石头当然看得出来大帅的情绪，他还是那句老话，“有你就有我们，别多想。”听着似乎让别人多想的那些东西不是他捅出来的一般
石头走了两步发现大帅还愣在原地，他半回头语气带着嗤笑，“怎么，叔你是想回头找个依靠？”
大帅似乎被石头这一句叫回了魂，这才三步两步跟了上来，倒是没看石头，只是说，“我就是想，那能让我进门么。”
石头动了动眉毛，没想到大帅还真有这么个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比起捉摸不定的‘家’和很大可能没什么人气的一双爹娘，这里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和物还更让人放心些
小荷还在想着刚刚那个大姐的话，“按照刚刚她和我们说的，我们要找自己的家，是不是就要去河西边？过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座桥？”
石头言简意赅，“我会去。”
熊猫很快跟上
见这几个会动脑子的年轻人都选择了河西边，毛毛和大帅就算按耐着不安怀疑也不想脱队，于是就在请进村子的十分钟后，五个人又走回河边
石头没有选择妇人刚带他们走进来的一条路，而是在稍微摸索了一下这个小村子的布局之后打算穿个小路走近道，也想着能不能碰上其他提供线索的人
这个机会倒是让他们抓住了
在已经能看到远处石桥和堤岸的村子外围，他们被一个坐在门前藤椅的老人家叫住了
“诶…诶…后生啊…来，来，过来些。”
那是个糟头糟脸的老妇人，一头白发剪贴了头皮，穿着花绿的衣裳坐在门槛前的小椅子上，若不是嗓音还辨别的出来，单看还真让人分不清性别
见老人家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小荷抿出一个笑，微微驮着身体要靠近老人家
小荷在离老人家还有几步的地方被石头微微拉住了，她询问似的向后看
石头看着她，“她刚刚叫我们什么？”
小荷眼睛中的疑惑一扫而清
是了，刚刚这位老人家叫他们后生，可他们被系统提示的年龄，分明已经是高龄人群了，而那位妇人的反应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为什么在这个老人家眼里，他们是年轻的后生？
小荷对松开手的石头微微点头，回过神保持距离和这位老妇人说话:“你…是在叫我么？”
老妇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搭配着怪异的肢体动作，想是在驱赶，又像是在拥抱
“廿廿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啊…不上学啦…不去了不去了…跟妈妈回家……”
“妈妈养着你…外面有坏人……不走了啊不走了我们……”
老人在椅子上挪动着，想要自己站起身来牵住眼前的‘女儿’
或同情或嫌弃的眼神落了下来
“这是 ……疯了啊”
“好像把小荷当成她女儿了吧”
“真可怜啊”
小荷略有些不忍，石头上前一步虚扶着她肩膀，对着老妇人说:“可以啊，廿廿就不去上学了，我带廿廿去河西边聊天散步可以么？”
老妇人激烈地跺脚，摇着手，“不去不去！都是死人……不准要我廿廿去！”
“你自己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众人大骇
说到最后，老妇人一瞬间爆发出极度的恨意和愤怒，甚至颤颤巍巍站起来握着拳头驼着背就冲石头打了过来
石头微微皱着眉抓住老妇人打在他身上的手，与此同时，他听到不远处有传来门窗拉开的声音
他当机立断蹲下来，反抓住老妇人的手，“婶，我们就是从河西边回来看你的，我没带走廿廿，是廿廿带我回来看你。”
“廿廿，从河西边回来。”
“廿廿，带我们来看你。”
“是廿廿回来了。”
“廿廿从河西边，回来了。”
石头比起和正常人相处，反而老妇人这种活在另一套逻辑链的人更让他熟悉，他抓住老妇人的重点，放缓语速一遍遍重复
老妇人安静下来了，好像也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瞬，她不住地小幅度点着头，也没有在看她刚刚还当做廿廿的小荷，颤颤巍巍地又坐回了已经有些磨损的藤椅上
瘦弱的身体坐在那里，浑浊的眼神抛弃了蹒跚的步伐，穿过了夹在两边院墙的窄道，疲累地，长久地落在了隔着一道潺潺的河西
老妇人的暴动和安定都出乎意料，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人脑子里甚至都没留下什么信息，直到小荷再次问了石头一个问题
“石头，我们还是去河西边么？”
是啊！难道还去河西边么？！
大帅想起刚刚听到的疯言疯语，那河西边就是个死人地啊！这能去么！
大帅直说了出来
石头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只是重复了一遍系统的提示音，“父母从衰老到死去。这是个阴阳不相隔的世界。河西边要都是活人，那才对不上。”
大帅憋出话:“那…那也不能……找死吧。”
一语双关
石头不以为意，他也不觉得‘避险’就能脱离这个游戏，于是说“我们走到这里，死的次数还少么？如果连任务对象都避开，要不就在这里买房定居吧。”
真是难听又一针见血的话
气氛略微尴尬了起来，显然年轻人的‘锐意’和中年人的‘审慎’并不能洽谈，可石头不愿意在游戏里举导游的旗子，大帅也不想跟着刷进度的年轻人送死
“我就在这边呆一晚上，你们要去河西边就去吧，明天还能交换两边线索。”大帅粗声粗气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回头了
石头没猜错的话，大帅是要吃亲子餐去了
石头对剩下面面相觑的三人摊了摊手，“对自己负责就好。”
石头走出没几步，小荷和熊猫跟了上来，走到桥头的时候，毛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们年轻人……走挺快啊。”
石头只是看着天色，“因为马上要天黑了。”
这句话再次刺激了他们的脚程，甚至走到桥一半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桥是何等的泥巴工程
这座石桥桥面有多坑洼就不必说了，不是一座适合左右欣赏风景的桥，人只能专心低头看看哪里凸了一块哪里凹了下去别摔一个奇葩姿势
石桥上的栏杆是由几根立起来的石柱子，和连接石柱子之间的钢筋凑出来的，钢筋上面也是锈迹斑斑，显然是在横立河流的这么些岁月受到了不小的侵蚀。这样的一座桥让人不用趴在栏杆上就能看到河流的样子，河水碧绿深邃，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水草，像是从河床长出来的秀发
四人过桥后，河西岸的全貌终于完整呈现了出来，河岸边毫无顾虑生长的杂草野花是唯一有那么些生命力的东西，离岸七八米就是一人多高的宅院外墙，约莫七八米就有这么一座安着生锈的，涂了红漆的铁门的宅子，配着没人打理而探出墙头铁门的枝丫
“这么多房子……我们怎么找啊？”毛毛下意识问，“难道要分开找么？”
石头点了点头，“房子当然要找，但我们少了点东西。”
毛毛看向石头，小荷走到这也想到了什么，“身份么？”
“对。”石头肯定到，“这其实有点像大世界探索任务，我们有自己在游戏里的身份，名字，住址，但是游戏出现了两次提示音，有一次告诉我们的所在的‘大世界’，第二次，是告诉我们的角色背景，但没有任何我们所扮演角色的具体信息。”
“所以除了这个游戏最后颁布的实现父母愿望的通关任务，这个游戏的隐形任务也不少，找到自己是谁，找到自己的父母，甚至是现在……找到自己的家。”
“河东边就那么小的地方，‘大帅妈’不至于连家附近的人都认不出来，她还说河东边的人家都有自己的小孩，刚刚那一路，也没有看到什么荒废的农家院，所以我们的户口大概率不会落在河东边。”
“我们的家，就藏在河西边这些房子里。”
毛毛显然接下来的行动充满担忧
“所以我们……我们还是要分开？”
石头叹了口气，“真找到各自的房子就必须要分开了，毛叔，不然你觉得我们里面哪个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手足呢？”
小荷看出毛毛的担忧，硬着头皮安慰了一句，“也别太担心，虎毒不食子呢。”
毛毛僵硬地问:“这地方管用么？”
石头从眼睛里飘过压不住的笑意，和不知道对什么的讽刺
热衷于遁地的熊猫这会儿倒是开口了，“就算找对了自己的家，可是副本不是说二老都过世了么？这还怎么完成他们的心愿，能托梦么？”
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问题，这个副本可能或者说必然存在的，通俗点称之为鬼的东西
石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那还是做好一定心理准备吧，我们之前搭的那趟车，也不是活人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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