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要了毛毛的老命了
石头像是闲聊一样：“最开始带我们下水的大叔倒是活人，但是老头…我和他搭话的时候，仔细看了，他抽烟吸进去就没有吐出来过，除了说话，我感受不到一点呼吸，而且……瞳孔扩散不聚焦，虽然我没敢上手摸，但我猜，他十有**没有脉搏。”
有理有据地证明了他们真的坐了一辆死人开的车
“不是，就那个骑三轮送我们来的老头？还吸烟会说话呢，这躺棺材的人能干的出来？！这比我还快活呢！”
听着毛毛单方面剥夺死人的权利，本来还有些悚然的小荷和熊猫都忍不住笑了
石头叹了口气，“是啊，承认我们在这里过得比死人还差很难么？不难。”
“但是要活下去，好难啊。”
蹲在地上夹着自己的腮帮子的熊猫闷闷地说话
石头俯视熊猫，声音轻轻
“是啊，不然不活了吧。”
冰凉的柔软触感落在后脖子上，熊猫背上起一串鸡皮疙瘩，抖了抖站起身来，“石头你手真冰啊，别吓我了别吓我了。”
石头笑容一顿，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毛毛和小荷则是张大了眼睛看着熊猫
熊猫被他们看的心里一悚，眼神带着询问在三个人之间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
毛毛忍不了一点，“你刚刚说石头摸你了？人就站在这里没动啊。”
熊猫的样子比毛毛他们还震惊慌乱，他后手往自己后脖子上抓挠一阵，“可我真的被冰了一下啊！”
熊猫眼神略带希冀地看向石头，“你真的没碰我么？”
石头言简意赅：“我很正直的，我哥不让我乱碰别人。”顿了顿又补充：“男的女的都不行。”
熊猫暂时顾不上这句话槽点何其无语，他背对着石头把自己的后领子猛的一扯，“你看看我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石头顿了一下，随即半认真地来回看了两遍，旁边凑过来的毛毛看起来比熊猫本人还要着急的样子，扒着本来就扯变形的后领子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有。”石头和毛毛都给了肯定回答
熊猫放下抓着后领子狠狠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后脖子，安慰自己：“搞错了，那肯定是搞错了。”
石头没有说出这可能是河西边特产的原因，只是看了看河面上一点一点暗淡消散的波光，提醒大家，“没多少时间了，找地方要紧。”
众人来到最近的一户农家院，农家院的铁门外面包着一层象征吉祥喜庆的红色铁皮，只是因为年岁过久，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就像一张卷边脱色的红色卡纸
石头捡了根树枝，拿着枝条抵着门能感受出铁门和铁皮之间的鼓包。铁门被对着院子那面的栓锁关着，推动间可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看到墙院内长的颇为随心所欲的月季和不知名的树
大门响动间，灰黑相间的大片灰尘落在石头的手臂上，石头刚要抖抖手臂把灰尘甩落下去，一双手先替他拂去了
石头没说谢谢，他除了感受到一下一下落在自己手臂和肩头的重量，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呼吸的波动
见鬼了
这还是个热心肠
敌不动，石头不动，院子北面传来小荷的声音
“石头，你过来看看。”
石头没有等来这鬼东西的下一步，决定暂时放过这边的玄虚，朝着小荷说话的地方走去
绕过这院子外墙的拐角，小荷、熊猫和毛毛三个人正面墙思过
而这面偌大的墙上，有着一大片乍一看如一张全家福的深色痕迹，近似石灰墙被雨打湿的色团组成三个圆头长身子、手牵着手的一家三口
就好像真的有这么幸福的一家在这面冷硬的墙里，团聚了
毛毛打了个寒颤，“这得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邪门。”
熊猫给出很中肯的评价：“粗制滥造的全家福。”
这要是放在外面，可以随口编一个鬼故事当做饭后奇谈，可这种东西出现在这个诡谲的副本里，没有一个人能仅仅是一吓而过
石头站在一边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面墙，记下来样子，稍加思索后招呼大家往下一户人家走去
“排除这种有‘全家福’的房子，我们还在外面，团聚不了。”
长时间的凝视会给人带来错觉，大家没有再看这一面诡异的墙画，按照石头的推断，大家四散开来去挨个排除墙面上画着超大瘆人全家福的农家院
很快，小荷看到了第一个四面墙都没有什么感人肺腑之作的院子，其他三人很快循着小荷的声音过来了
一路过来，这些农家院在外形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是见了一面就容易区别开的类型，最大的差异就是这些院子外的大门和墙头
小荷发现的这座农家院是一扇蓝青色的铁门，门从内部关的很紧，不像是能用一根树枝抵得动的样子
墙头摆着两个大瓦罐，里面似乎种了什么东西，只是时间过了太久，只剩扎在土块之间完全干枯的草
摆放着瓦罐的正下方墙面上，端端正正写了一竖行的正字，不多不少，正好八个
石头赶来的最快，看到这一竖行正字，他没有挪开眼睛只是微微偏头问小荷：“小荷，你听到的游戏提示词有没有告诉你你离开的时间？”
石头先一步交代，“我是四十年。”
小荷点了点头，她反应得很快：“我也一样，四十年，你的意思是这些正字，代表的是我们离开的年头？”
石头点头，“这应该是我们三个人之一的‘家’。”
“三个人？”小荷立即反应过来了，按照毛毛和大帅自己本身的年龄，这四十年未免太浮夸了
这时熊猫和毛毛也赶到了，石头照样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毋庸置疑——
熊猫：“我是四十年。”
毛毛：“我和大帅都是二十五年。”
石头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观察这座院子其他可以辨别身份的地方
熊猫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那扇青绿色的门
“我们……不进去看看么？”
“这门是开的诶。”
就像刚才说石头刻意用手指冰他后颈一样，大家再次不约而同地朝他投来了惊疑地目光
石头顺着熊猫手指的方向侧开身体，把整扇门的样子暴露在熊猫眼里，石头的目光在这扇门和熊猫之间转了个来回
“它是……打开的？”
似乎从周围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熊猫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明显有些慌了，可还是僵硬地扯开一个笑：“不可以……是么？”
可在他眼里，这扇青绿色的大门大开着，像一个拿着反面对着他的喇叭，将院子里生锈的水井，废弃的水桶，摆在墙根的一连排瓷花瓶全部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就像对他说——
儿啊——回来吧——
“我反正……看它是关着的。”毛毛自以为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小荷也回以了肯定的眼神
眼看着毛毛悄悄挪开了和毛毛之间的距离，石头拿着手里的枝条轻轻拍了拍熊猫的肩，“运气很好嘛，一杀被你拿下了。”
“**不离十，这就是你的家。”
“一扇只有自己人才看得到的门，都用上刷脸了。”
熊猫承认在这个游戏里他是有点盲目信任石头了，但事实证明他的胆子扛不起这种信任，他反手抓住那根树枝，委婉地请求延期执行
“哥，我先陪着大家一起找吧，等找全了，我再回来面对吧，我得先缓缓。”
石头没有异议，抬起树枝指了指最后那一排靠近林子的院落
“也快了，这边房子不多，只剩下那里我们没去过了。”
石头转头看了一眼熊猫，问他:“你路痴么？”
熊猫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还好？”
石头指了指暂定为熊猫的家，“记不住就给自己房子做个记号，马上天就要黑了，比起在外面游荡，这里起码还算一个保护所，你肯定要回来的。”
熊猫闻言想了想，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石头
石头手腕一转，把树枝抵在两人中间，带着明显的防备
“石头，我想……借你这根树枝用。”
石头和小荷毛毛在后面一排房子里找到第二座写着一竖行正字的农家院时，借走了他树枝又催他们先离开的熊猫疾跑着跟了上来，停在众人面前时还大喘着气
石头正老样子恭喜毛毛中了二等奖，听到动静的他朝熊猫看去一眼，刚要收回的眼神在一瞬间的凝固之后定住了
定在毛毛左脚那原本应该有一圈袜子边的位置
石头机械地挪开了视线
果然出了精神病院就到处是神经病
狠狠闭了闭眼睛，石头连敷衍人的心思都没了，面对毛毛不敢住死人院子的苦水，非常绝情地来了一句
“睡大街吧，邪路不走，活路也少走了。”
毛毛一副被伤到了的样子
小荷是站在石头这边的，她劝说毛毛:“叔，除了提示词，谁都不知道游戏里还藏着什么其他的规则和陷阱，你想找人待一起，你是想去别人的房子，还是拉人和你待一起呢？”
毛毛略有些支吾，他当然是想找人到他家陪他，不想自己冒更大的风险
大家不傻，能看出毛毛在想什么
石头略微悲伤了一下自己顺手的棍子，确定了这里是毛毛的专属窝棚之后要带着小荷找他们的‘庇护所’
熊猫颠颠的就跟上了，连带着不想脱队的毛毛
石头和小荷的家找得很快，一前一后挨在一起，而小荷和毛毛之间相隔的那个墙面写了五个正字的宅院，大家也心里有数正是大帅的家，简单提了一嘴也没说什么
确定这最后一扇工装蓝的大门只有自己看得到敞开的状态，石头转身看向其他人，周围已经被暮色腌的很入味，整个画面都凉透了，暗下来了
天就要彻底黑了
“该回去了，晚上或许会有不安生。”石头言简意赅，首先看向了小荷
小荷对着石头点了点头，她的家和石头离得最近，回去的脚程最短，转身时还拍了熊猫一下，提醒他：“熊猫，你动作快点，你的家离我们最远了。”
熊猫纵是还有些许害怕，但也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再拖下去，旁边的毛毛倒是抓了他一把，对他说：“要不熊猫，你就来我这和我一起待着吧，两个人有照应啊，遇上事了也不怕。”
石头依靠在大门的一侧，目光略微有些发凉，但也没发话，很快挪开了眼神
熊猫下意识瞄了石头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当下的局面——被扯住袖子的他和带着请求的毛毛
熊猫委婉地拒绝：“不太好吧，我们都有自己的任务，都是要在自己家完成的，我要是去你那里，我自己的任务怎么解决？”
毛毛也偷着瞄了石头一眼，也许是天色也让他意识到了现在待在外面的不安全，于是一边拉着走，一遍劝说
“这没关系，今天你来我这，明天我就和你去，我觉着啊，一个人啊还是比不上两个人踏实。”
熊猫还不至于被这三言两语忽悠，正好也是回去的路，他也就和毛毛扯皮，“那这样，你先和我走，先到我那里去过一夜，明天我去你那里。”
毛毛重重扯了扯他的手臂，面露不满，“我这还离得比较近呢，你来我这里，今天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发生啥事可怎么办？”
熊猫还要打哈哈，已然走开一段距离的石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对劲，你们快点走，熊猫，回自己家，跑！”
最后一个动词语气尤其重
被一嗓子喊回头的熊猫顺着石头的眼神回头，骤然发现空中突然莫名飞来的大片洋洋洒洒的不知名物体，在半空中急速飞了过来，像是有一阵巨大的风在后面追赶
然而同一空间，他们的发丝甚至都没有太凌乱
“是纸钱！”
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要吹到眼前了，熊猫骤然发现那玩意正是给死人补给的花花绿绿的纸钱，天地银行发售的那种
毛毛撒开自己的手那叫一个快，也不和熊猫扯皮什么谁要去谁家了，一个劲地往自己家的方向冲
熊猫的庇护所距离最远，也半秒不敢耽误地狂奔起来，就这样的速度，在比毛毛更快一步跑到毛毛的房子那里时，那被一阵莫名的风席卷而来的纸币已经铺天盖地地刮过来了
顶着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纸钱雨，熊猫扯过外套自带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盖就往来的路线上冲，看到自己门前借着石头的树枝，捅着自己袜子在纸钱雨里迎风飘扬的标记时，几乎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身后传来了大概是毛毛关上大门的‘通’一声，熊猫更是铆足了劲往袜子那边冲
最后几步，熊猫几乎整个人上半身要和地面呈水平线的样子，冲进那扇青绿色的大门后，几乎是摔进了院子里
大口喘着气翻了个身，熊猫把自己摊开在院子的地上，上半身靠着前肢微微撑起来离开地面
终于有那个闲心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熊猫又被自己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因为他这一路闷头狂奔居然没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黏住了不少纸钱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些纸钱黏在自己身上，熊猫露出嫌弃和微微恐慌的眼神，把自己的外套和下半身的牛仔裤一起脱了下来，朝大门外丢了出去
眼见着身上再没有一点奇怪的东西，熊猫才大叹一口气蹲了下来，因为没有外裤，不想再弄脏最后一条贴腿穿的裤子
而垂着头恢复体力的熊猫也终于发现了，这漫天而来的纸钱，居然就那么恰好地避开了自己这座农家院，却将街巷，草丛，甚至邻居院子给笼罩了
熊猫打了个寒颤，他从这些分外听话的纸钱里似乎看出了什么
石头就那么靠着大敞的门，离门内门外的那一条线不过一步的距离，看着在门前刮过或飘落的纸钱，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
这不就是……坟么？
鬼：这孩子怎么不穿秋衣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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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乡偶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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