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离开了这扇特别好靠的工装蓝大门,转头发现这院子里北墙靠着安了一口水井,水井旁还有一张黑乎乎的石桌,按照那个高度,他踩上去能把大半个上身探出墙
毫不犹豫地蹬桌子扒墙头,脚下的石桌似乎因为桌脚的问题抖了抖,石头察觉到他在蹬桌子那一瞬间他的屁股被什么扶了一把
因为扒墙而臀部微微突出的石头万万没想到这是个走下三路的游戏
他哥还没摸过呢
“石头!石头!”
乍一听到小荷的声音,思想一歪的石头迅速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就在隔了不到四米宽的小巷子前的院子里,小荷正踩在搭在东墙上的梯子,曲着身体和他打招呼,也是非常谨慎地露出半张脸的样子
两人都不敢把身子拉直,这漫天的纸钱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谁也不想沾上这些晦气的东西
就这么露出半个头的样子,石头把身边可能跟着某些不道德灵体的事告诉了小荷,当然,他一个姿色上乘的奔三大男人被人摸了屁股的事简单地一笔带过了
小荷还在想着会是什么样的恶作剧行为,前头传来大帅那几乎要扯破天的惊叫
“我叼你全家啊!”
“啊!什么东!!!出来!”
小荷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石头,心想或许是因人而异吧
天色已经暗到抬头只能隐约看到人的轮廓了,这一场‘金钱狂欢’也有了要鸣鼓收兵的样子,不知何处已经不再飞来大把大把的纸钱,已然‘流入市场’的那些也没了前辈们身先士卒的冲劲,缓缓地从空中落在了地上、草丛中,还有那些在墙面上有着大面深色全家福的农家院子里
在这场邪门却壮观的纸钱雨里,似乎只有玩家的院子免疫了
纸钱狂欢谢幕的时刻里,月亮终于成为了这片天空最显眼的东西
轮廓慢慢沉没在夜色里,石头想到了大帅的那个院子,拍了拍墙头发出声音吸引小荷注意,这样暗的光线他没法判断小荷是否在看着他,但不要紧,听得到就行
“小荷,你能看到大帅的院子么?”
几米外那黑咕隆咚的半圆轮廓往上升了升,传来小荷的声音:“我把梯子挪到北墙去应该看得到。”
石头说了有关大帅的院子的猜想,与小荷不谋而合
商量好之后,石头看着那个半圆的轮廓慢慢降了下去,即便看不太清,他依然盯着那个地方,注意着小荷的动静
但很快,这种昏暗的空间就被一簇簇火光照亮了
只一瞬间
那数不尽的,飘扬在四处的,若是从高处看几乎可以看做将玩家院子包围的纸钱阵,在不见一点火星的情况下一瞬间自燃了起来,恍若一张破了几个大洞的巨网,又或是长着几只畸形眼睛的怪物,燃烧着要拖着人一起下地狱的恶意
没有温度的火光照亮了石头冷峻的面孔,他想到了他在用树枝杵门时落在他肩臂上那些明显不是简单积灰的灰黑色尘埃
现在看来,其中或许就掺有这些纸钱燃烧之后的残骸
而几米外的墙根传来小荷的惊呼声
石头皱眉,迅速询问:“你那边怎么了?小荷?”
小荷的声音很快传了回来,“没事没事!我这里……我好像被那些东西扶了一下……”
考虑到接二连三的怪事并没有带来真正的危害,石头没有再说话,看着那原本架在面对他这一面墙上的梯子被拿开了,晃晃悠悠地‘飘’远了,又靠在了离他最远的北墙上
不过这样,凭借着周围跳跃的火光,石头差不多能看清楚小荷的身影,只是这火光晃得他眼晕
闭眼缓了缓,石头还是紧盯着小荷周围,想尽力看清那些不带有恶意的但却没什么分寸感的‘东西’的动作
小荷在梯子上站了好几分钟,正要下梯子的时候她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了上一次下梯子时那种被人扶着腰和手臂的感觉,尤其是在身后空无一人时,这种诡异感格外放大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小荷抓着梯子两边的手一个用力,屈膝直接从离地还有四根踏脚的地方跳了下来
石头看着这动作眉心一跳
感受到手臂和腋下诡异的拉力,小荷忍住了要喊出来的声音,稳稳踩在了地上
小荷没往下纠结,迅速把梯子重新搭回了南面墙那一小块可以看到石头的地方,手脚迅速地踩了三个梯子蹬了上去,最后站住的时候身体微微有些晃悠,但也很快地扒住墙头
两座院子之间还有大片散落的诡异燃烧的纸钱,火光倒映在两双对视的眼睛里
“大帅院子的墙外面黏满了纸钱,都在烧……而且……”小荷讲到这顿了顿,面上露出不知道对什么的怀疑
“我好像听到了……那个院子里有人在哭的声音……”
“虽然现在脑袋有些晕……但是也不至于错听得这么荒谬……”
石头对小荷说的大帅院子里的异样并不吃惊,他不觉得大帅赖在东边不走是另辟蹊径的一种,显然现在麻烦已经在大帅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石头一时间沉默下来,他的注意力被这铺地的格外耐烧还格外晃眼的纸钱吸引过去了,要不是出不去,他甚至很想捡点回来研究研究
“石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么?”小荷稍显柔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石头抬头看过去,小荷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在看他,而是虚虚地看着墙外某一点
“今天在桥下面看到那个长得和大帅很像的小孩,还有那个老太太抓着我叫我廿廿,我就在想,这条河隔开的真的只是两个村子么?”
石头静静地听着
“我觉得那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长得那么像我们的小孩,他们和我们之间一定是有关联的。”
“那如果说我们作为四十年后的小孩在河西边,河东边又是哪一年的我们?我们要完成父母的愿望,是哪个父母?”
小荷的话有那么一些隐晦,但石头听懂了
“你想做什么,也得明天再说,先把今天这一晚上过好。”
“既然这里是四十年后,这里的线索也应该是最全面的,我们的剧情还有很大一片空白,先走下去。”
小荷目光从那虚虚一点逐渐凝实起来,像是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
两颗脑袋又从自家墙头慢慢消失了
石头没有了面对小荷时还显得稍微柔和的面色,收回头的他仍然对屁股上那一手留有防备
于是仿照着小荷的样子,半转了个身从石桌上直接跳下来了,不过一米多点的高度,居然还有些眼晕脑花
这次没有什么咸猪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干净利落的动作给说服了
离开北墙,石头走至院子中央,面对着靠南墙而建的主人家的房屋,借着不弱的火光看着这两层楼高的自建房
映着跳跃的橙光的灰白的墙身,显出乌黑颜色的窗,房檐上搭着天线,像几根突破肉身束缚的骨头。正面前是隐在房檐下看不出本来颜色,还有时明时暗的贴在左右两边的武门神
怒目圆瞪,手持利器,身虽破败,意仍将军
若不是邪门的日子遇上邪门的事,邪门的地方看到邪门的纸,石头说不定还真会给两分薄信拜一拜
走进廊下阴影,比月下庭院更黑暗的地方,像是走进了一张饿了很久的巨口,漆黑的木门是喉咙深处的小舌,叩击的时候,也惊醒了粘附在气管食道里很多年的东西
这环境使得人一激灵,仿佛刚才的眼晕只是一个错觉,人站在廊下格外有精神
石头握住左右两边门神画下的门环,向里推动的时候,木门与室内坑洼的地面划出刺耳的‘吭——吭——’声
门外,纸钱还闪烁着飘摇的火光,把外面映得像是被狱火烧灼的半边无间
门内,两支白烛顶着两朵焰火,一左一右,照亮了正对大门的一张红木桌上摆放的一对老人的遗照
说是遗照其实很不像话,老人家的笑脸并没有妥帖地定格在这两张灰白的遗像上,不说端庄慈蔼,就是平和近人也不挂钩,那甚至像是从什么事发现场拍摄下来会被要求删除的照片
一张肿胀浮白,像泡胀的坏银耳一样的脸,融化在了相纸上,花白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带有恶臭的脸上,与挨着的另一张相框里,稀巴烂了半个脑袋的人像堪称鬼屋双绝
但奇异的,石头看着这两张可怖的脸,却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可怖和森然,就好像这只是简单的两张脸而已,就好像……他只是暂时忘记了这两张脸一样
石头承认自己对人脸不敏感,但也不是长了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的脸就能让他感到面熟
更何况,照片里也没少缺眼睛缺鼻子的,任谁看了都得吓一哆嗦
能制作出这种违背人性的熟悉感,还真是个黑科技游戏
松开还握在手里的门环,石头踏进了屋子里,站在了这个端放着两张遗像的红木桌前,扫视了一眼仍然跳跃着火光的两支白烛
屋子里还是很暗,并没有因为着两撇火光而亮堂多少,石头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视物,他正想着要挨着墙壁摸索一下是否有什么开关,下一秒一声贴心的‘啪嗒’
橙黄的灯光在右边墙壁高处亮了起来,把四四方方的屋子打得昏黄暗沉,温馨得像是平凡岁月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帧
活了死了不要紧,是人是鬼不要紧,反正他们爱你
不习惯这种暖黄色灯光的石头没有让自己在这种氛围下放松下来,他正式打量已经不再吞没于黑暗的这间屋子,是很常见的自建房的布局
门一开就是水泥浇筑地面的外堂,靠右面墙的是一大张红色木质带靠背的长椅,顶上差不多到脖子的高度横钉了一根空心铁管,上面搭着几条可见破洞的毛巾
右墙靠着摆了一扇橱柜,挨着角落一张不到胸口高的小桌,和后墙摆了两层的长凳来比显得格外迷你,这些颇有些年代感的家具都环绕着在屋子中央靠近门前位置的这张红木桌,正顶上悬着一只三片扇叶的吊扇
左右墙靠近门的这一头各有一方开口,左墙已经安上了一扇裹着铁纱的木门,右边的门洞还是光秃秃的,里头被外堂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一点空间,可见竹篮背篓什么的
石头搜寻的目光回到吊扇的时候微微一停,慢慢靠近屋子中央的步伐顿住了,几乎是下一秒,危机感让他往左边一跳
刚刚还吊在屋顶的吊扇直直地坠落下来,重击在水泥地面上,震出‘嗙’的一声巨响
多年不见阳光的屋子含尘量不容小觑,这一手直接把屋顶和地面大堆灰尘都扬了起来,石头避无可避,埋头在小臂的衣物上,背对着这可见的飞扬军团
他本想走出屋子避一避,猫着腰转了个身,面向大门的一瞬,看到外面景象时血液都凉了几分
方才置身的庭院,竟然一恍变成了一条门前河,没有反射月光的银浪和流水的哗啦声,深渊一般空洞不见底,像一大块凝固干涸的血
如果不是在门口这个位置看到了对面的堤岸和烟火人家,而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堤岸边救起了缩小版大帅,石头难以想象自己的‘家’就在短短几息之间变成了‘河景房’,宛在水中央
门里门外,却成了两个世界,石头闷声呛咳了一会儿,对哪方是真哪方是假有了些琢磨
黑森森的河流就在门槛外虎视眈眈,石头已经明白水在这个副本里有多致命,他站起身来拉开了自己和大门的距离,走到了橱柜旁边
柜子里一个叠一个放了不少碗筷,石头拿了一只筷子对着门外丢了出去
没有任何东西落地的清脆响声,这根筷子就这么被诡异的夜河吞掉了
看到这一幕,石头也没心思去探索外面的天地辽阔了,紧着自己的胳膊腿在这个小空间摸索起来
意料之中的没有收获,空手验不了DNA的碗筷,存了一堆香烛的小桌,长椅上搭了一件落灰多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衫
抓衣服的前一秒石头顿了一下,实在是被这肉眼可见厚度的灰尘给惊住了,心里的纠结也就是一秒的事,顺手得不要太快,还假模假样地对着空气点了个头说了一句:“冒犯了。”
伸直了手臂抖了抖,石头侧头避开飞扬的尘土,看到了顺着抖动的衣服落在地上的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片
捡起来扫了扫纸片上蒙着的灰尘,那赫然是一个掌心一半大小的黑白半身照,里头是个已然长出些大人模样的青年,藏蓝衣衫,头发剪的很清爽,眉下是带着些许尴尬的眼睛和略显用力的笑脸,脊背生疏地挺得板直,即便相貌是一等一的好看,也不免透露出一点粗拙
石头和照片里的村草版自己大眼瞪小眼,在看到这个副本里自己的衍生物之后,自己的反应也比大帅好不到哪去
面无表情地把这张照片揣兜,石头把衣服搭了回去,没打算继续在外堂耗着,他预备先闯闯那个起码有扇门的房间
这粗制滥造的裹纱木门拉动间发出的声响也不小,‘嘎啦’的阻塞声划的人耳朵不舒服,门打开后是个十来平的小房间,带着面对庭院的窗子,不需要人造灯光,从窗外透进来的月色就足够提亮那么几分
石头第一时间趴住了窗口往外看,窗外仍然是那条蠕动着的夜河,只和脚尖隔着一堵墙的距离
这个站位给人的危机感实在不小,石头后退离开了窗边,微昂着头开始打量小房间的布置
这个房间虽然依旧蒙在尘灰里,但也显然比外堂更多些生活痕迹,四个角落都堆满了收拾妥当的杂物,谷物袋子化肥袋子和一个幼儿竹椅堆在一起,房间左墙布置了一个小腿高的柜子,再往后退几步就是一张双人床,床后有一扇大衣柜,遮住了四分之一的后窗
石头看着那张堪称陪葬品的双人床一眼,即便身体上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但心里实在很想躺一躺干净的大床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石头对在这几年新养成的懒惰的习惯,在他哥还在他身边的情况下并没有改掉的想法
他的懒惰在他哥勤快的前提下永远有效
但是这里没有他哥
那这床上忽然拂下来的灰————是谁显灵了
鬼:乱爬多危险啊
—————————————————————————————————————————————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骨科,谢磐(石头)单方面(在外人面前或者阴阳怪气的时候)叫严雾深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还有,谢磐(石头)很喜欢嘴上撩严雾深,但说话烧不能代表任何过唧地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乡偶书》4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