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排整排的制作机器前都坐着起来赶早八的年轻人，哈欠声融进机器里四处响起，给人带来一片困倦的模样。江以妍手捏着包带往前走，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微笑向前：
“是贺总的客人吧，他现在在办公室，我带您去吧？”
江以妍回笑：“麻烦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一条雪白宽敞的走廊，女人敲门在外提醒了一声：“贺总，您约的人到了。”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沉稳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不过在江以妍看来，他只是在装正经而已。
工作人员为她开门，江以妍仍带着笑与那人点头后进入，办公室里飘散着些许清冽的淡香，贺彦身着西装，面着电脑看似在一丝不苟地工作。
“贺先生。”江以妍出声打断。
男人闻声抬眸，清秀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惑力，立体的五官刻在线条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显出他身上独外的严肃感。
可下一秒，贺彦又眉头微挑，让江以妍又看见了他身上的痞味。
江以妍：……
果真还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江以妍第一次见到他穿西装，深黑调的搭配似乎很配他，衬得这个流里流气的贺彦多了些许正合时宜的庄重。
但她也没把目光多分他一点，贺彦就先扫了她一眼，有些在嗤笑地开玩笑：“怎么打扮的跟个小学生一样。”
江以妍：……
贺彦单手半撑着头，无形中又显出了几分慵懒的倦意感，真是太明显的神经质了，直接淹没了江以妍刚才对他的所有正面想法。
死装。
江以妍只能这么评价。
“坐。”贺彦伸手示意，见江以妍并没有接下这句玩笑后，便也自讨没趣地想用一个坐字挑开话题。
江以妍跟随他指向的位置坐下后说：“合同。”
风呼啦啦地吹，窗外又刮起了暴雨。贺彦起身开了空调，暖意瞬间弥漫在二人之间。
江以妍疑问，这种中温的天气为什么要开暖气，贺彦就出声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我体寒。”
真棒的理由。
江以妍没有再说话。
随后，他从办公桌上找到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面着笑意地递给江以妍：“我这的环境你也看过了，蛮不错的吧。而且还保证是优等棉花，江老板这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再者我们的生意很好，也有很多玩偶场及服装店跟我们合作，江老板要不也考虑一下开家玩偶店？个人感觉会为您的修复店锦上添花。”
“可以，我有这个打算。”真是想到一块了，江以妍说，“除了为了更好的收益，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解决你买到劣质棉偶的事情。”
贺彦听这话歪头又笑：“心善的江老板，我就喜欢跟您这种品德优质的人做生意。”
江以妍象征性地对他扯出一个笑容。
话毕，她翻阅着贺彦给她的合同，坐在江以妍面前的那人则双手交叉托至颌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细碎的八字刘海浮在两侧颊边，高马尾扎得干净利落，垂下的眼眸，细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脸部白里通红。怎么看都像个刚入社会、不通事理的大学生。
那位大学生很快就扫完了合同：“您开的条件都很好，我很愿意跟您合作。”
她并没注意到贺彦在看自己，直到说完这句话后，江以妍抬目，这才把贺彦看她的举动逮个正着。
“贺先生？”
这时的贺彦又看她看出了神，江以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她伸手，朝贺彦面前晃了晃，对方终于回神，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拿笔，耳尖却明显被屋内的暖气给吹红了：“想好了就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字吧。”
江以妍用眼睛瞥了一眼贺彦的手中物，缓缓问出：“这不是尺子吗？”
贺彦：？
在他听见江以妍这句话时，贺彦才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那个长方状物体与硬塑料的触感使他顿时一怔，变得有些无地自容。
江以妍险些就要发声笑他了。
但她忍住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清楚地看见贺彦那对带着双眼皮的眸目抽了一下，然后手上一动，敏捷地替成了钢笔给她，并轻描淡写地想用一句话带过：“看错了。”
她接笔签下，贺彦的手机响起。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贺彦示意了一下，江以妍颔首。
等他的空隙中，江以妍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这个办公室很简略，深灰色的桌上配着黑调的电脑，电脑旁有一杯还未动过的咖啡。
周围堆着一叠叠看起来像工作用的白纸资料，桌的侧边养着几颗绿植，左边有书架，右边有挂画，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清新流。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场景，江以妍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贺彦卧室的模样。
对方从阳台里进来，打完电话对江以妍赔笑：“签完合同后您去找小温就可以了，就是刚刚带你进来的那个人。我家里有点事，先失陪了。”
江以妍默认，贺彦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她并不好奇他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只是握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就出门找小温，发现小温仍保持着职业微笑后江以妍也跟着对她一笑。
对方像是早已站在门口等了她许久：“江小姐是吧，请跟我这边来。”
小温带着江以妍一路介绍棉花产地及制作过程，并让江以妍随便从雪白的棉料中取出一些试试品质。
乳白色的棉花白里透黄，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绵香。柔软的触感在江以妍手上漂浮，给人的整体感觉就像是棉花糖一样一搓即化。质地轻盈，一扯韧性十足，确实是一个好棉。
小温又对江以妍道：“贺总吩咐过了，以后我们厂都会向贵店提供棉料，就无需麻烦江小姐再跑厂里一趟了。”
江以妍应好。
不过，她想不明白贺彦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两人只介于合作关系，那他出好棉应该抬高价钱，这样才会有收益，要是真用原价出售给自己，那他属于亏本。
难道是为了感谢自己帮他妹妹找出幕后而助力棉花吗？
反正江以妍不会联想贺彦是为了感情上的事。
两人告别后，江以妍又回到自己的修复店，整理整理后，就有人派来棉花。
她勾唇微笑接下，妈妈的电话紧急插播。
江以妍心感不妙，昨天没来得及回她的消息，母亲一定快急疯了。
“喂？”
江以妍试探性轻声。
“妍妍你在哪呢？不是说好今天上午九点准时回来的吗！”
江母大喊一声，江以妍反应急速地把手机移开并捂住耳朵，感觉这一喊要把她的耳膜给震碎了。
江母见她没回复，又拔高了一点声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听见没有？！”
江以妍觉得自己捂耳朵也没用了。
现在合同已敲定，抓紧赶回去应该没事，不过就是多一场毒骂，和一个又要江以妍不得不满脸堆笑的社交。
“妈，您先别生气，我路上堵了点，很快就到了。”江以妍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我告诉你以妍，贺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你爸在那接待着呢，你要是再不赶过来，就别叫我妈！”
“嘟嘟嘟嘟——”
江以妍：……
她快速查看江母之前给她分享的酒店位置后，换身褐色穿搭就火急火燎地打车赶去。
还好离得近，一路也算通畅，江以妍很快就如约到达。
多瑙河酒店。
喷泉透着雨过天晴的阳光哗啦啦地涌出，豪华的金色装饰衬托着酒店四周，几位保镖驻立在旋转门前，江以妍面笑，对他们点头示意后走了进去。
金白色的吊灯挂着一些银烛，美轮美奂的建筑简约又不显得奢华。
江以妍顾不得多看几眼，就踩着银色高跟上了二楼。
包间内，纯色的圆桌位置上，江以妍只能看见三四个长辈笑谈着不知在聊什么。
还有一位年轻男人的后脑勺。
他准是联姻对象没错了。
“妍妍。”
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出现，女人身着旗袍，举止端庄地坐在一处，江以妍闻声一怔，转向声源。
喊她的人正是江母，这个对外温和，对内严肃的江氏集团继承人。
被家里人栽培了十几年的江以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她向前几步，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抿茶的江父，后又转向另外两位长辈，甜甜地问了声好：“阿姨、叔叔好，我是江以妍。刚刚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没有及时赶来赴约，各位久等了。”
江母在旁满意一笑，也跟着轻声道歉：“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孩子又离这远，多多包涵了。”
“没事儿，”又一道女声响起，她说话的调调与江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的感觉是随和带笑的，“我家小贺也刚到不久。诶呀这孩子看起来真乖，来，坐这。”
江以妍浅笑坐下，抬头就与那个联姻对象两眼相视。
江以妍：？
贺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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