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太晚了。
第二天孟清秋是直接惊醒的。她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起来得太急,她太阳穴突突乱跳,整个头又疼又晕,眼睛干涩无比,几乎睁不开。
摸出手机一看——9:30!!已经超出开播时间半小时了。
顾不得理会身体的不适,她急匆匆换衣服洗漱,十分钟内把自己打理干净,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立即推开门出去。
她坐好了出门就要直视摄像头的准备,却奇怪地发现客厅空荡荡的。
没有工作人员,没有机器,连昨晚架在这里的镜头也取走了,要不是太过离谱,她简直怀疑是不是团队早就集体开拔,把她遗忘在这里了。
左右看看,钟绍元的房间门大开,里面已经没人了,而薄越的房门虚掩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孟清秋心下一紧,她都睡死成这个样子,那喝了那么多酒的薄越呢?
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想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阳光安静地从窗外打进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一丝酒味,空气干净清新得仿佛昨晚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床铺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椅子也规矩地摆放到桌前,看来只有她一个人睡过了头。
心头的懊恼立刻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她正要赶紧转身出门,余光突然瞥到床头柜上,正摆放着一碗小小的清汤面,汤色清透,菜叶嫩绿,一双筷子摆在上面。
很明显没有人动过,肯定也不是她昨晚做的那一碗面,面条根根分明,甚至能看出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明显是出锅没有太久的样子。
要关门的手一滞,她本能地先往厨房看去——显然没有人。
鬼使神差地,她屏住呼吸走了进去,绕到床前,才看到在被碗挡住的另一侧,又是一张便利贴被静静贴在了床头柜上。
“起来了就吃点东西,然后去昨天下午看的试验田找我们,车在门口停着。不要着急。”
孟清秋咬住了嘴唇,心被酸涩胀满。
昨晚,她以为他们之间绝对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他又喝了那么多酒,他何必...何必这样。
在真正心痛的时候,她经常会有一种麻木的战栗感,从心脏的位置一直传到手指尖。自从慢慢习惯分手后的日子,她的情绪已经变得非常稳定,不管开心还是痛苦都是淡淡的,很少有事情能引起她强烈的波动。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然而此时,她抱膝坐在地上,腰背弓成虾子状,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两条胳膊死死抱住肩膀,颤抖着忍受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战栗感游走全身,身子都微微地前后摇摆着。
忍住,一定要忍住,人是不能回头看的,长痛是不如短痛的,如果迟早要痛,她宁愿就让痛在此刻终结。
可是,心里忍不住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喊:假如,假如不会长痛呢?假如人确实可以回头看呢?
她伸手,依然有些颤抖,想去拿摆放在碗上的筷子。
冷不丁的,放在内侧衣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将她瞬间拉回现实。
这个时候,大概率是工作人员在催促她了,她遗憾地想这顿早饭应该是真的没有时间享用了。
谁知掏出手机来看,通知栏却是一则短信消息,号码是一串数字,她似乎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归属于哪个人。
等到点开信息,空白的记录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孟小姐,请别忘记自己五年前的承诺。】
哐当!!
手机砸落在地板上,孟清秋如遭雷击,所有痛苦不忍、酸涩难耐的心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透,凉意渗骨,令人不寒而栗。
电光火石间,伴随着手机号码,五年前发送来的最后一条短信被她同时回想起来。
字数同样简短,只是寥寥数语,却像宣斩官给出最后判决。
【阿越已上飞机,孟小姐,是时候告诉他你的决定了。】
所有不堪的、无奈的、奢望的泡影和希冀被一同击碎。
美梦不会成真,往事不堪回首。
孟清秋缩回了手,将那碗面原封不动地留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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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时间,车子尽可能往山上开,直到远远看见节目组的人影,司机才无奈地回头说:“实在是开不上去了,这个路太破了。”
孟清秋点点头,赶紧多谢师傅,拎着自己的包就跳下了车。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特别注意脚下的路况,坚决避开所有看起来松软坑洼,疑似有地下水涌动的地方。
钟绍元老远跑来接应她,冲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从另一侧绕过来。
“现在镜头在越哥那边,你先过来跟我去试验田干活儿,等镜头过来你就说一早上我们都在那边,知道吗?”
他的手上带着手套,变得脏兮兮的,掌心指间残留着泥土和一些草叶。
“嗯嗯。”孟清秋连忙答应,又懊恼不已:“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睡过了,明明定了闹钟的。”
“嗨,这个没事。这是导演组允许的,早上你闹钟响,是甜甜进去帮你按掉的,说你昨天太辛苦了,稍微晚一些也没什么。你还是担心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吧!”
“?我们要做什么?”
“试验基地新到了一批土,又开辟了一片试验田,昨晚他们已经把土覆盖了上去,今天要移植新的草,叫,叫香什么来着。”
“香根草!”孟清秋立马接话。
“对对对!就是这东西!天呐我算是知道这做实验有多辛苦了。”他做着鬼脸抱怨:“我已经弄得腰酸背痛了,才种了没几株。”
很快,孟清秋就深刻理解了这种腰酸背痛的感觉。
她力气小,一铲子下去翻不了多少土;偏她又追求细致,每一株草种下去的根系她都要仔仔细细地铺展开,细细丈量好合适的深度,才肯罢休。
等她出了一身薄汗的时候,连一排的5株都没有种完。
她心里有些难过,试验田里的每一株香根草都是科研人员辛辛苦苦种下的,但是最后能真正存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想到昨天那一片枯黄倒伏的草叶,她忍不住陷入沉思,靠这种方法,只怕累死也恢复不了桃山的生机。
体力活确实熬人,即使来晚了,孟清秋依然感觉到这一上午实在漫长。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配合炒cp,她和钟绍元一同种植的画面被直播镜头完整收入,早已经变得冷寂的cp粉竟然有隐隐恢复的趋势。
然而在一片磕到了的评论之间,有几条别的声音被淹没过去,少有人注意。
【怎么今天没看到薄老师和孟清秋同框哇!】
【 1 1,呜呜呜,他们站在一起太配了吧,好爱看!!】
孟清秋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的动向,好不容易才抽空,不在意般去问工作人员:“怎么没见薄教授人过来这边?”
她心里沉甸甸的,分不清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要说生气,早上还留了那张便签给她,可是要说不生气,他今天上午绝对是在躲着她!!
“薄教授下午要赶去参加学术会议,已经坐车走了。”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看着孟清秋:“他没跟你说吗?今天上午结束,你的野外考察就可以结束了,下午我们也要返回基地了。”
原来他已经走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又像是怅然若失,又像是松一口气。
也好,再这样日日相处下去,她真的不知道事情还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克制,分离,点到即止,终将是他们不变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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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桃山回来后,孟清秋全身心投入到开题报告的撰写中。
有了实地考察,她非常清楚地认识到现在这种直接覆土 植物种植修复方法的劣势在哪里。
成本高,耗时长,污染土壤得不到根本修复,植物就像耗材一样种一批死大半,想保持山体青翠就要靠人力持续不断地顶上去。
根本办法,还是要将微生物改良土壤和植物修复的方法进行有机结合,一方面利用微生物降解,另一方面利用植物吸附,通过植物收割带走一部分土壤的金属离子。
实际上,薄越在国外的博士课题已经尝试过类似的方法。只不过不同地区土壤环境不同,他们还需要做更具体的改良和测试。
孟清秋完稿得很快。
然而这几天里,薄越杳无音信。
她点开那个大海的微信头像,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
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在给老师提交作业之前,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何况,私心里,她尤其希望能给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检查了又检查,完善了又完善,最终孟清秋一咬牙,将开题报告的文档发了过去。
好在,这次红色的感叹号没有出现。
文件发送了,她却在消息栏翻来覆去地编辑信息,最终咽下所有铺垫、解释和问候。
那条短信还静静躺在手机的信箱里,提醒着她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边界。
就像一个真正的学员那样,她点击发送。
【薄教授,开题报告完成了,请您看一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辛苦您了。】
消息发出,她却紧张地坐不住,忍不住隔一会就刷新一下微信。
然而这份文件就像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连“收到”二字都没有。
夜幕逐渐降临,孟清秋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翻手机。
还是没消息。
受不了这种等待的煎熬。她干脆点进朋友圈,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看。
手指滑动,一张照片从她眼前闪了过去,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人影。她拖回来,发现是骆俊的朋友圈。
那是一张四人合影,两男两女,围坐在餐桌旁,背景装饰不菲。
两个女生坐在中间,身边各坐一位男士,四个人一起看向镜头,都带着浅浅笑意。
其中一个,正是她正在苦苦等待回复消息的人!
孟清秋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僵停,却控制不住地目光下移,看到有旧日的大学同学在下面打趣评论。
“哎呦俊哥,什么时候有了新嫂子啊,怎么没给大家介绍过!”
“我的天double date呀,你们可别太秀了!”
然后是骆俊的回复,字里行间语气轻快:“别瞎说!今儿是舍命陪君子,我陪我兄弟来相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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