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殿在慈安宫旁，陶攸进入宫门便看见一排排清脆的竹子，她微微皱眉，跟着孙姑姑继续往里走。
云台殿的宫人站成两排恭敬地给陶攸行礼，“公主吉祥”。
为首稍年长些的宫女先抬起头，“奴婢桑叶，寝殿已收拾妥当，请公主入殿休息”。
“都起来吧”，陶攸淡笑道。
孙姑姑笑容和蔼，“公主殿下还请先休息，晚膳前，奴婢再来请公主”。
“有劳孙姑姑了”，陶攸颔首。
孙姑姑又道，“公主的侍女大约午后才能入宫，公主若有什么需要便遣桑叶她们去取”。
“好”。
陶攸目送孙姑姑离开，“桑叶”。
“奴婢在”，桑叶往前一步。
“带我随处去逛逛吧”，陶攸想着要是在外面闲逛，说不准能遇见进宫的燕王。
桑叶低眉，“前个儿皇上命人在后园种了许多玉兰，那里还有水榭可以休息，奴婢领公主去那吧”。
“好”，陶攸初次进宫，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多走走熟悉一下也好。
后园距离云台殿很近，陶攸估摸着走不到十分钟。
这里有一片荷花湖，湖面深处有座水榭，远远看去，里面好像有人。
没等陶攸看清，身边的桑叶便道，“公主可要过去？”
“里面坐着是谁？”
桑叶声音更低了，“应该是柔妃，御医上月才探出柔妃有两个月的身孕”。桑叶顿了顿，“玉兰花那处也有座亭子，不如公主去那边休息吧”。
陶攸“嗯”了声，她也不想惹上是非。
桑叶绕开水榭前的路，带陶攸往另外一边走。
她这番举动倒让陶攸不由得多想，她的前世和柔妃有龌龊？为什么桑叶那么想让她避开柔妃？桑叶是谁的人？
就在陶攸思索时，桑叶停下来了，陶攸瞥她一眼，又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四月天还披着厚重披风，面容惨白，在风中猛咳的燕王正望着她。
“公主，那是燕王殿下”，桑叶悄声说，“公主，我们去清风殿吧”。
陶攸确认了，桑叶不是燕王的人，那估计是皇帝的人了。
“不了，我累了，就在这里歇歇吧”，陶攸径直往亭子去，走了两三步，她回头对桑叶说，“去拿份红枣糕来”。
桑叶脚步一顿，交代身后的宫女去拿，自己也又跟了上去。
亭子里的燕王见陶攸进来，示意西榆扶他起身，“公主殿下”。
陶攸扫他一眼，也给他行了一礼。
两人分坐亭子两边，中间的石桌上摆着未下完的棋局。
陶攸扭头看向外面，这里高，能将大半个后园的景色尽收眼底，最远处便是刚刚走过的水榭荷花池。
燕王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自从陶攸进来，他咳嗽频率都低了不少，忍不住了就压抑的咳两声。
“桑叶，我有些凉，你去拿披风来”，陶攸吩咐道。
桑叶面露为难，出来时陶攸只吩咐她和另个叫甘露的小宫女跟着，现下甘露还没回来，她要是去了，就留陶攸一人了。
“公主，那要不我们回去吧”，桑叶试探道，“这里坐久了风大”。
陶攸转向她，静静看着她也不吭声，倒让桑叶紧张了，磕绊地说了句，“奴婢这就去拿”。
瞧人走远了，燕王的咳嗽声才彻底止住。
“本王以为你没打算让她走”。
陶攸拿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以为王爷想让她走呢”，她喝了一口温热的茶，觉得浑身顺畅不少，“下次不揣摩王爷的心思了”。
燕王弯唇笑了下，“不知公主想和我聊什么？”
“林副将家人”，陶攸直视燕王，“王爷是何意？”
燕王放下手中的暖炉，“本王的人进不去胡域，只能把消息送回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的人能把她们救出来，本王就能将她们安然无恙送回帝都”。
骗子两个字在陶攸嘴边打转，她还是忍下了，“王爷应该知晓我的人折损了许多，哪有王爷的本事”。
“哦？”燕王挑眉，“公主谬赞了，听闻公主手下有一叫云意的，他轻功了得，仅用半月便将先前的残局收拾妥当，还为公主办妥了好几件事”。
“若是公主觉得他不行，不如交给本王”，燕王端起茶盏，轻轻拂去茶沫，悠悠喝了一口。
陶攸眼神冰冷，紧紧盯着燕王。
他什么都知道，这一事实让陶攸后背发凉，她只是燕王手中的棋子。
茶盏放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燕王看向陶攸，“公主想做什么，本王自是不会拦，必要的时候本王还会助公主一臂之力，只要……”
燕王放低声音，“公主听本王的话就行”。
陶攸深吸一口气，扬起虚假的笑容，柔声道“不知燕王有何吩咐”。
“暂且没有”，燕王勾唇笑着，“在宫中万事小心”。
“多谢燕王提醒”，陶攸行了一礼，便坐回到距离燕王最远的位置，扭头发呆不再看他。
桑叶和甘露是与皇上一起回来的，皇上步履匆忙，面色铁青，身后的太监们个个将头垂到胸前，高升微微低头跟着旁边。
“皇上驾到”
细长的嗓子喊着，让陶攸回过神，她一转头便对上皇上紧张的目光。
陶攸愣了愣，随即起身给他行礼。
“不必了”，皇帝上前一步扶住她，倒是让“弱不禁风”的燕王完整的行了一礼。
陶攸站在皇帝身后，扯起唇角偷笑，叫你嚣张。
燕王似乎感到陶攸的嘲笑，起身时淡淡扫了陶攸一眼，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倒让陶攸警惕起来，这男的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阿攸怎么来这里了？”皇帝关切地问，“这里风大，你衣衫单薄吹久了不好”。
桑叶立即把怀里的披风给陶攸披上。
“就想出来走走”，陶攸自己系好披风，“待在寝殿里太闷了”。
皇帝张口想说什么，被陶攸打断，“陛下是来和燕王下棋的吗？臣女可以旁观吗？”
“阿攸不觉得无趣就好”，皇帝温柔道。
面对燕王时的皇帝没了邻家哥哥的温和，眉眼染上了冷意，“燕王回去研究如何了？”
燕王咳了两声，拱手道，“陛下布局奥妙精湛，臣咳咳咳……无解”，说着又咳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在摆一局吧”。皇上指着眼前的棋局，“这个就赏你回府思考破解之法”。
高升迅速上前，端走了棋盘，又有宫人把新的摆上。
西榆扶着肺都要咳出来的燕王跪下谢恩，陶攸额角猛跳，就在燕王要跪下时，她对皇上道，“臣女也想和陛下来一局可以吗？”
皇上微愣，“阿攸何时会下棋了？”
“先前闲来无事研究过一些”，陶攸睁眼说瞎话，她想反正都是黑白子，只要不被围住就可以了，应该是简单的。
“陛下，可以吗？”
“好”。
燕王退到一旁坐着，西榆给他端茶来，燕王垂眸喝茶时，掩住对陶攸的探究之色。
皇上坐在陶攸对面，“阿攸想执白子还是黑子？”
“陛下先选”，陶攸将选择权交给皇上。
“那朕让阿攸先行，朕执黑子”。
宫人将黑白两棋盘分别放到两人身旁，陶攸捏起一颗白子便放在棋盘中间，燕王稍微坐直了些，眼神落在棋盘上。
皇上落子在另一边，陶攸第二子就围了皇上的黑子。
皇上手顿住，抬眼看向陶攸，见她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又继续放置黑子。
陶攸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围住皇上，不能让他有机会连起来。
一白一黑交替落下，棋盘混乱不堪。
皇上有心让着陶攸，始终没有围她，只是任由她把白子下在黑子旁边，还有意引导白子围困黑子。
燕王的咳嗽声越来越弱，他瞧出了皇上的心思，只是看陶攸满脸都是要赢棋的喜意，目光沉了沉。
这盘棋最终还是陶攸赢了，她瞪大眼睛，“我赢了”。
“阿攸棋艺精湛，赢了朕”，皇上招呼高升来，“去朕库里把那副纯玉打造的棋盘拿来，朕要赏给阿攸”。
“多谢陛下”，陶攸笑着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阿攸先回去休息吧”，皇上对她说道，“陶府的侍女也应该到了”。
陶攸不动声色瞥了燕王一眼，“那臣女先告退”。
皇上心情好，没再为难燕王，等陶攸离开也对燕王道，“燕王有疾便先回府吧，朕一会儿让御医去瞧瞧，近日无事便不用进宫请安了”。
“臣遵旨”，燕王跪下，目送皇上离开。
北栀和小黑拘谨坐在云台殿里，小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四处打量，要不是北栀抱着它，肯定要撒欢到处跑。
“嗷汪汪~”小黑突然激动起来，扭动着小身体要从北栀怀里跳出来。
陶攸还没进门就听见小黑的叫声，“小黑”。
小黑扭得更快了，北栀也发现了陶攸，手一松，小黑便跳下来，快速蹦进陶攸怀里，用头磨蹭了几下。
“小黑”，陶攸高兴的揉揉它脑袋。
“小姐”，北栀屈膝行了一礼。
桑叶知趣，借口去看看小厨房的膳食做好没有，便带着一众宫女离开了。
北栀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条，“属下进宫前，玄一来过”。
陶攸把小黑放到地上，“就在这里面玩，别出去”。
小黑兴奋地跑出去，陶攸走入寝殿才把纸条打开。
玄一说昨晚有两拨人来杀林副将，现在人已经被救走了，安置在燕王府内，让陶攸放心。
“主子刚遣人来说，玄一已经启程去苟城了”。
“嗯”，陶攸其实并不担心他们救不回来林副将家人，让她担心的是皇上对她的情谊。
刚刚那盘棋，下的陶攸心都乱了。
她不瞎，自然看出来皇上对她有别样的心思。
正想着，高升便来了。
高升将那件玉制的棋盘交给陶攸时道，“这棋盘是先帝命人花了近五十多年寻访到极好的玉制做的，陛下都没舍得用”。
“多谢陛下”，陶攸吩咐北栀放在窗台前的桌上，“闲时能练练手”。
高升笑意更深，“老奴先退下了”。
陶攸摸着玉制的棋盘，放久了能感到一丝丝温度，果然是块好玉。
皇上也是会投其所好，知道她前世喜欢玉器，便赏她一堆玉器，只是她的前世知晓皇帝的心思吗？
我来了！！！！
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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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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