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陶攸刚睡醒，皇后宫中的崔姑姑便来了，“听说公主养的狗来了，皇后娘娘想让公主抱过去看看”。
正说着，她就瞧见从寝殿里跑出来的小黑，霎时一笑，“呦，这就是公主殿下养的狗吧，跑得真欢”。
等小黑走近了，崔姑姑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眉头拧起，“公主殿下，怎么是只全黑色的狗？”
陶攸将小黑抱起来，示意北栀来给她梳妆，客气回道，“小黑是我捡来的”。
崔姑姑扯起嘴角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给陶攸行了一礼道，“奴婢先回去复命了”。
陶攸低头揉着小黑，“要不要给你披个被子？挡一挡毛色？”
“小姐，属下这就去剪布”，北栀把梳子放下便要走。
“不用了”，陶攸拦下她，“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我们多注意些就好了”。
末了，她点着小黑的湿漉漉的鼻子，“没有我和北栀带你，不许你出门知道吗？”
小黑舔了舔她，眨眨眼，像是说听懂了。
皇后居住在永安宫，距离云台殿有千百米。
和云台殿、慈安宫不一样，皇后宫殿附近种满了各色各类的花，每一朵都开得恰到好处，堪称一句“百花齐放”。
永安宫也有一个花园，皇后和众嫔妃坐在水榭谈笑风生，湖中的游船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长悦公主到~”
细尖的声音打破这片嬉笑声，众人纷纷回头，正好迎上陶攸缓缓步入水榭中，她淡笑着给皇后行礼。
“阿攸快来”，皇后热情地朝她招手，“来本宫旁边坐”。
陶攸应了声，往里走去，越深入鼻尖能闻到的香味越重，陶攸微微蹙眉，她好想打喷嚏。
小黑率先忍不住，在北栀怀里打了好几个喷嚏，把脑袋都迈进北栀的臂弯里。
“这就是公主养的狗吧”，坐在左边，头上戴着数朵绢花的嫔妃先开口问道，“公主能让我瞧瞧吗？”
陶攸还没说话，皇后就先笑道，“是本宫让阿攸抱来的，先让本宫过过眼”，话音未落，皇后身边的崔姑姑便要上前抱小黑，被北栀侧身躲过，崔姑姑面上一僵。
“皇后娘娘恕罪，小黑怕生，让北栀抱来给娘娘看吧”，陶攸打着圆场。
北栀快步上前将小黑伸到皇后面前。
皇后微微歪头看着小黑，想伸手摸一摸又害怕，“阿攸，小黑怎么不抬头看本宫啊”。
陶攸探身去瞧，小黑撅着个屁股在北栀怀里。
北栀挠了挠小黑的脑袋，它才不情不愿抬头，耷拉着小脑袋望向皇后。
“真有趣”，皇后笑了，“崔姑姑让膳房弄些肉来给小黑”。
陶攸想起身谢过皇后，被她制止，“本宫喜欢小黑，你有空就多带小黑来”。
“呵”，一道轻蔑的声音打断陶攸要说的话，“一只不祥的狗能抱进宫来给皇后娘娘瞧上一眼，已是大恩德了，瞧多了怕是不好”。
坐在皇后右边的妃嫔说话了，她转首间，头上的展翅的凤钗像是要飞走，“依嫔妾说，早早将这等秽物送出去才好”。
皇后敛起笑意，“柔妃妹妹，如此小的狗哪来的不祥，若妹妹不放心，便不让阿攸带小黑去仙乐宫，不看见便没事了”。
原来这就是柔妃，陶攸暗中打量她。
长相娇媚，就是藏不住一点心事，现在她看向自己和皇后的眼神都快喷出火了。
“本宫身怀龙胎，不喜欢这只狗，还望公主将它带出宫”，柔妃拔高了声音。
蠢，但也算坦诚吧，陶攸心想，这样的人是怎么和她前世结仇的？
皇后板起脸，冷眼瞧着，她身边的崔姑姑厉声道，“柔妃，莫要在皇后宫中放肆”。
柔妃狠狠剜了陶攸一眼，愤然起身，“本宫身体不适，就先回宫了”。
“回去好好歇着吧”，皇后露出关怀的笑容，“莲心你们小心伺候”，她偏头对崔姑姑说，“着人送些柔妃爱吃的糕点去”。
接着，她又对柔妃道，“妹妹可别贪嘴”。
柔妃哼了声，随意弯膝谢恩便走了。
“阿攸，我们继续听曲吧”，皇后示意陶攸坐下。
陶攸点头。
席下的三位嫔妃没有再大声说话，目光偶尔会转到陶攸身上，又迅速移走。
唯有皇后对陶攸仍旧热情，阿攸，阿攸的喊着，和她评曲。
“皇后娘娘，太后宣您和长悦公主到慈安宫用膳”。
早上才见过的孙姑姑来了，皇后笑着说，“想必母后是怕本宫和阿攸听曲入迷，忘了时辰，阿攸和本宫一道走吧”。
“好”，陶攸眉眼弯弯。
“诸位妹妹就先回去吧”，皇后对其他人说。
陶攸走在皇后身侧，听她说后日南曲班子要进宫献礼，为太后寿宴做准备，“阿攸，你若无事便与我一同去吧，也好帮我瞧瞧下”。
“若是娘娘……”
“阿攸”，皇后停下脚步，眸里划过一抹感伤，“你从回来至今都没有再唤过本宫云姐姐，你心底可是怪我没能救你？”
陶攸愣住，这……
她垂下眼眸，“臣女不敢”。
皇后握住她的手，“阿攸，现下没有外人，本宫还是喜欢你喊我云姐姐，就像是回到闺阁里的日子，好吗？”
陶攸抬起眼，沉默片刻，“好，云姐姐”。
皇后笑了，眼眶里喊着泪水，“好阿攸”。
北栀先前和陶攸说过，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嫁给皇帝四年，曾怀过一个孩子却不慎流了，好在皇帝和太后都没有苛责她，依然敬她、爱她。
陶攸回想着皇后的经历，脑海中闪现过她刚刚含泪的模样，想来她在宫里过得也不算特别好吧。
太后让膳房备了一大桌膳食，皇后一见就笑了，“果然母后最疼爱阿攸，鹿肉都备上了，还有甘露羹”。
太后身边的芳欣笑了，“太后娘娘自是疼爱皇后的，特意吩咐奴婢炖了碗鲜鱼汤”。
皇后扶在太后身边，娇笑道，“多谢母后”。
太后慈爱地拍拍她的手，问陶攸“哀家听说你养的狗进宫了，哪呢？快抱来给哀家瞧瞧”。
陶攸从北栀怀中接过小黑，轻轻揉揉它的脑袋，让小黑露出脸来，“臣女给它取名小黑”。
“哎呦，小小的一只”，太后没有伸手摸，就站在原地看着。
“芳欣，再准备些肉，看着太小了”，太后吩咐道。
陶攸谢恩，“小黑就长这么大了”。
闻言，太后又看了一眼。
芳欣往前一步，“太后娘娘，这鲜鱼汤凉了可不好喝，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好，那就先用膳吧”。
陶攸把小黑交给北栀，让她抱到外面去。
皇后把让陶攸陪她一起筹备寿宴的事情说了，太后思虑片刻，“也好，省的攸儿在宫里没伴”。
她朝陶攸伸出手，陶攸握住她，太后慈祥道，“有攸儿和你一同操办，哀家就放心了”。
“臣女会尽心的”，陶攸说道。
“好好好”，太后拍拍她，“那哀家就等着了”。
三人正说着话，崔姑姑便一脸焦急地从外头进来，在皇后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后嘴角的笑意顿住。
“怎么了？”太后问道。
皇后不安地瞥了眼陶攸，起身道，“仙乐宫人来报，柔妃……不太舒服”。
“怎么回事？”事关皇嗣，太后严肃起来，看向崔姑姑，“你说”。
崔姑姑跪在地上，老实禀报道，“仙乐宫说柔妃今日回宫后便感到头晕，用完晚膳便腹痛难耐，如今已晕过去了”。
“柔妃晕厥前，还说是……是……”崔姑姑目光落到陶攸身上一瞬，又接着道，“柔妃说是长悦公主冲撞了她”。
太后拧眉，“胡说！攸儿才进宫不到一日，说什么冲撞，让太医去看了再给哀家回话”。
“是”，崔姑姑起身退了出去。
皇后有些不安道，“本宫也去瞧瞧吧”。
“去吧”，太后深吸一口气，“那些个没规没矩的都好好管管”。
“是”，皇后应下，走前还安抚地看向陶攸。
太后叹了几声，才对陶攸说，“攸儿先回去吧”。
“臣女告退”，陶攸恭敬行了礼才离开。
回到云台殿里，桑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公主殿下去梳洗吧，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沉入温热的水里，陶攸的头疼才减轻了许多。
自从下午闻到那股浓香后，她就感到不舒服，胸口闷闷的。
陶攸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一切，柔妃的脸逐渐变成皇后含泪的脸庞，这宫内真是一出接一出的好戏啊。
仙乐宫直到后半夜才彻底安静下来，皇上冷脸坐着听御医的汇报，皇后则忧心重重的陪着。
两人听到御医说皇嗣无碍时才松了一口气，崔姑姑给皇后递了杯热茶，皇后递给了皇上，“皇上，您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这有臣妾看着”。
皇上接过皇后手里的茶，又放到了桌子上，他的眉头深深皱着，“柔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医胆战心惊地说道，“柔妃娘娘体质较弱，怀胎本是辛苦，今日风吹久了，又闻了许多熏香，二者不相容便让娘娘难受”。
“如你所说，是熏香的问题？”皇上冷声问。
御医头埋低了些，“平日里少用些也无妨，用多了自是不妥”。
皇上转头，犀利的眼神从仙乐宫的宫人身上扫过，吓得他们纷纷跪地发抖。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柔妃的？”皇上厉声道。
柔妃身边的大宫女斐绿忙道“奴婢知罪”。
“来人！”皇上吩咐道，“仙乐宫所有宫人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再不好好伺候你们主子，就全去掖庭”。
一众宫人缩着身子跪在地上。
“皇上~”一道虚弱又娇嗔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
一直待在内殿照顾柔妃的宫女斐如走出来，“皇上，柔妃娘娘醒了”。
皇上面色稍缓，缓步走入内室，“月兰，感觉怎么样？”
面色泛白的柔妃靠在软枕上拉着皇上的手，泫然欲泣道，“臣妾好难受~”
“没事了”，皇上默许她拉着，“御医说是你用了太多的熏香，又吹了风，才引起不适，日后别用那么重的熏香了”。
“皇上~”柔妃一颗泪珠落下，她激动地抱住皇上，“明明是有人要害臣妾，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站在床边的皇后说道，“柔妃，御医都说了是你用香太多”。
柔妃不依，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皇上~是长悦公主带进来的黑狗吓到了臣妾，那是不祥之物，它对臣妾腹中的龙裔不好”。
“胡说”，皇后呵斥她，“今日众多嫔妃都在，阿攸的狗未曾与你亲近”。她说着，就急切望向皇上，“皇上，阿攸的狗没有伤到柔妃”。
皇上一张俊脸彻底冷了下来，偏偏柔妃不知情，扑到他怀里嚷着要处死陶攸的狗。
“行了！”皇上忍无可忍。
他缓了缓，对柔妃说，“你既然不舒服，就别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在宫里安心养胎吧”。
柔妃哭声停住，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阴冷的眼神吓得住嘴，“臣妾知道了”。
“皇后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北栀把仙乐宫里的事情说给陶攸听时，她正躺在榻上晾干头发。
听到皇上不痛不痒的判决，她什么也没说，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这宫里往后可要热闹了。
果然，过了两三日，就有宫人发现满园的荷花突然枯萎了，鱼也都翻肚皮漂在水面上，永乐宫里的百花大片大片的凋谢。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谣言四起，都说从边城回来的长悦公主带了不祥之物进宫。
皇后因为这事还特意来云台殿开解陶攸。
陶攸倒不在意，她每天大多时间都待在太后宫中，眼不见心不烦。
她想看看幕后的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小黑？
只是令陶攸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半月，太后却突然病倒了。
起先只是头晕，接着是吃不了东西，一吃就吐。
柔妃也三天两头喊着肚子痛。
一时间，云台殿成了众矢之的。
嘿嘿嘿
我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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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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