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祁上澜为她打了一桶温水放在她脚边。
林浅悠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为她脱下鞋,她的脚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是刚才在溪边不小心踩进泥泞里沾上的。
祁上澜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脚踝时,林浅悠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
水温恰到好处,暖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还挺贴心的嘛,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洗脚。”
祁上澜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没给你洗过吗?”
“啊?”林浅悠一怔,千年后的祁上澜还真没给她洗过脚。
“没有是吗?”祁上澜低下头,继续为她擦拭脚上的水渍,声音低沉:“那为什么还要回去找他?留在这里不好吗?”
林浅悠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床褥,心中一阵酸涩,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也无法答应他的要求。
尽管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她终究是要回到未来的他身边的。可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利用他对她的信任。
可是,这真的算利用吗?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救他,为了让他能够活到未来,与她重逢。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依旧充满了矛盾与愧疚,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她离开了,现在的他该怎么办?他会孤独地度过漫长的岁月,直到千年之后才能与她再次相遇,说到底她还是丢下了他。
那…那就多陪他几天作为补偿?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又在想他吗?”祁上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已经为她擦干了脚上的水渍,正抬头看着她。
林浅悠回过神来,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阵酸楚,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有,我在想你。”
祁上澜的目光微微一颤,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站起身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林浅悠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中却依旧无法平静。
“林浅悠,”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可是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林浅悠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逃避这个选择。可是,无论她选择留下还是离开,都会有人受伤。她只能紧紧抓住这一刻的温暖,试图在这短暂的时光里,给予他尽可能多的陪伴与慰藉。
“好。”她轻声应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案的。”
祁上澜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营帐外,夜色渐深,星光洒落,帐内,两人各有各的思绪。
祁上澜搂着怀中的人,嘴唇轻轻触碰她的头顶,他多想就这么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是一千年后的人,她要和一千年后的他成亲。
她说他们是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应该放她走。
可既然是一个人的话,那让她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怀中的人亦思绪混乱,林浅悠安静依偎着他,内心却不如表面平静。
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她不能让现代的祁上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能让他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更不能让他的至亲好友因此伤心难过。
“祁上澜,我…”
“别说了,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那再多陪我几天,好吗?”
林浅悠喉咙一酸,良久才答:“好。”
-
翌日醒来,林浅悠觉得身上这件衣服都穿脏了,她想换一身穿,祁上澜便又吩咐贺初安再去给她找一件。
贺初安这时就有些为难了,他已经找王医女要过一件了,再去要一件是不是不太好。
“你说这是王芯语的衣服?”林浅悠皱眉问。
“对啊,军营里只有医女一个女子,我便去找她要了。”贺初安回答。
听到这里,林浅悠垂下头看着身上这件衣服,她居然穿了情敌的衣服。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她要了?”祁上澜这时也有些不满,“不会去阳城集市买一件新的?”
“我——”贺初安瞬间失去气势,“我不是怕被阳城人认出来嘛。”
“懒就是懒,找什么借口。”祁上澜冷道。
“哎你别这么说嘛,本来就是我麻烦人家的。”林浅悠说。
贺初安尴尬笑笑,“那我现在去集市上买一件?”
“不必了,我带她去。”祁上澜话音未落,便已握住林浅悠的手腕带她径直走向马厩,接着翻身跃上一匹骏马,随后将她轻轻拉上马背,稳稳环在怀中。
马蹄声骤起,尘土飞扬间,两人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阳城城楼下,祁上澜塞给城门吏一锭银子,城门吏这才给他们放行。
入城之后,祁上澜先带她去成衣铺买了几身衣服。
一开始林浅悠拒绝了他,说只买一件就好,可他不肯,还说她要在这里多留几天的话一件衣服怎么够。
林浅悠说不过他,只得收下这几件衣服。
丝绸质地的衣裙轻柔地贴合着她的肌肤,触感细腻如流水般滑顺,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不仅衬托出她娇好的身段,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祁上澜看她一会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视线落在她头上那支孤零零的簪子上才恍然反应过来。
哦,是少了首饰。
于是,他又带她去了首饰铺,一股气把桌上摆放着的首饰全买了,有簪子、耳环、手镯,甚至还有珠宝翡翠。
林浅悠觉得他这样太浪费了,她不过就是在这里多待几天,买这么多又没什么用。
可后来祁上澜对她说,等她离开后这些便是他对她唯一的念想。
他说这话时可怜兮兮的,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听到这样的话,林浅悠即便再硬的心肠也无法狠下心来拒绝他了。
两人又在集市上逛了很久,林浅悠走的脚都疼了,可是祁上澜似乎一点都不累,他每到一个店铺都会问她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如果她说喜欢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买下来,后来林浅悠即使喜欢也会对他说不喜欢,可他依旧执着要买给她。
唉,算了,买就买吧,他高兴就好。
两人一直逛到晌午,手里的盒子越买越多,吃喝穿戴,应有尽有。
直到路过一家酒肆时,林浅悠借口说她饿了,想吃饭,祁上澜这才带她来酒肆歇一歇。
酒肆不喝酒怎么行,再说,她林浅悠还没喝过古代的酒呢。
“喝酒吗?”林浅悠问他。
祁上澜一听这话就拧起眉来,“你还会喝酒?”
“昂,是啊,我们那儿的人普遍会喝酒的,女生也不例外。”
祁上澜犹豫纠结了会儿,才准允她喝酒,不过只能喝一点点。
于是林浅悠迫不及待让小二给她上最好的酒,祁上澜则又给她点了几道家常菜。
林浅悠轻轻抿了口碗里的酒,微甜偏酸,带有粮食和果实的天然风味,喝起来口感还不错,就是比较浑浊,还有一丝丝的苦味。
她似乎不太习惯这个味道,喝下一碗酒后小腹有点不舒服,她放下碗揉了揉小腹,有一点疼,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快到她的生理期了,难道是今天?!
这可怎么办?!她这是在古代啊!没有卫生巾的!
林浅悠面露窘色,压低声音对祁上澜说:“祁上澜,你知道哪里有厕所吗?就是茅房,我肚子不舒服,想去一趟。”
“酒肆后边就有,我带你去。”说罢,他牵着她的手去了酒肆后的茅房。
林浅悠一进茅房就着急掀开裙子看了眼下边,还好,很干净,没来月经。
她松了口气,但也正因为这事,她决定等哪天她月经来了就回现代去。
回到酒肆后,小二已经把菜上齐,红烧肉,糖醋鱼,蒸茄子,莲子羹,还有一些精致点心。
林浅悠闻着这些香气四溢的饭菜,可总觉得没什么胃口,甚至有点想吐。
祁上澜看她状态不对便问她:“是不合你胃口吗?那再换一桌?”
“哦不是不是,可能是你们这儿的酒不太合我口味,这些菜我很喜欢,不用换的。”林浅悠连连摆手。
“那就别喝酒。”他恰好不喜欢她饮酒。
“嗯,我不喝了。”她把酒推到一边,夹了块红烧肉吃起来。
等两人吃过午饭后,林浅悠依旧提不起精神,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她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便对祁上澜说她累了,想回军营休息。
祁上澜便再次骑马带她离开,可在过城门时林浅悠不经意间扫到城墙上贴着的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看着和她好像。
她没多想,靠在祁上澜怀里睡了过去。
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人紧皱着眉久久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
这么一睡便睡到了翌日下午,睡过这么长的一觉后,林浅悠觉得浑身轻松,甚至还想回酒肆把昨天没吃完的点心吃完。
祁上澜早看出来她的想法,便主动问:“想不想去阳城再吃点东西?昨天中午看你都没怎么吃。”
“好啊好啊。”她立刻答应。
于是两人再次来到阳城,进城之后林浅悠给他指了指一旁城墙上贴着的画像,“你看那张画是不是很像我?”
祁上澜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寻人告示上的人果然和她很像。
“要过去看看吗?”祁上澜问。
“不看了,画的总不可能是我,我饿了,想吃饭,昨天的莲子羹好好喝,我还要喝。”
“好。”他无奈笑。
到酒肆后,祁上澜点了几道和昨天不同的菜肴,她等不及菜上齐就开始吃,祁上澜就坐在对面勾着笑静静看她吃。
酒足饭饱后,两人照常在集市上逛了会儿才准备回军营。
夕阳缓缓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城楼上,林浅悠望着眼前的美景,竟然生出一丝留恋,也许是一种冲动,她有点想留在这里了。
“明天还来吗?”祁上澜问怀里的她。
“来,还有好多美食我没吃呢,好不容易来一次古代,我可得珍惜这次机会。”
两人刚出城门,街那头便看到一对夫妻手持一幅画像焦急地向过往行人打听,他们从街头问到街尾,声音中透着疲惫。
“你有没有见过我家小妹?叫林千千,这是她的画像,啊?你见过吗?”林柏致神色焦灼,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可路人只是摇头,留下一片沉默。
他失落地垂下头,满眼无力,他家小妹已经失踪三天了,至今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身旁妻子秦舒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安慰道:“柏致,别太担心,咱们已经在官府报了案,一定能找到千千的。”
林柏致眉头紧锁,目光茫然地点了点头,“你怀着身孕,身子不便,先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找千千就好。”
秦舒摇摇头,“无碍的,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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