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可以看看了。”
一餐饭将要吃完时，天椒站起了身，再次来到秋琰西身边。
后者坐着，她站着，刚好等高。
天椒又将手掌贴上他的额头，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往后拉。
随着她的动作，一截小花枝从秋琰西的额头中缓慢飞出，落在天椒的手掌上。
树叶是嫩黄色，花是细小的白色，重瓣，花蕊却漆黑，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植物。
连八人组都不禁好奇，小辣椒精哪里搞来这么神奇的玩意儿。
天椒盯着花枝研究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不等众人反应，她又反手拍上秋琰西的额头，将那花枝重新拍了回去：“等它结果应该就差不多了。”
从头到尾都非常胸有成竹的样子，没问过秋琰西的意见，也没问他有什么感觉。
倒是袁慕又叫起来：“这是什么？一直放在师兄体内，不会伤到他吧？”
秋琰西及时制止袁慕：“无碍，我能感觉到此物无害，我体内的魔气也少了许多，多谢天椒小友。”
天椒抱胸，与他平视：“我现在也知道怎么治疗你了，以后你要是又臭了，可以找我帮忙。”
叶辰星“噗”一声：“这话说的，好损仙门大师兄的威严啊哈哈哈……”
喂，大师兄今天臭了吗？
报告，臭了。
秋琰西反倒不以为意，轻笑着点了点头：“好。”
叶福眼看着也放心了许多，但她还惦记着“治标要治本”的问题，问何繁英道：“何院长，方才你们说到几种疗法，对师兄的心魔当真有帮助吗？不知可否也请几位给师兄看看？”
她这么正儿八经一问，大伙儿反倒一点都不敢给肯定答复了。
“呃，确实是有这几种疗法没错，但关键我们都是门外汉，了解得也不算多；而且这些疗法是针对凡人的，对修仙者是不是管用也不好说，毕竟修仙者的生理机能和凡人肯定不一样……”
叶福看向秋琰西：“师兄？”
后者沉吟了一番：“诸位方才亦说过不至于会坏事，不管有用无用，我愿意一试。恳请各位能施以援手，旁的我无以为报，若诸位愿意，可将三年之约延期，延期多久，由你们定。”
八人组面面相觑，然后商量起来。
“要不……试试？如果不行就never mind，如果行的话，多一项skill，对咱将来立足修仙界也没坏处吧？”
“试试是没问题，但你有头绪怎么试吗？”
“头脑风暴一下，把咱们能想起来的全部归拢整理，然后一样样试呗！神农的百草都是试出来的，这种物理治疗法多试几次也没啥问题吧。”
“你说得好有道理。”
一番商量后，由徐玉景为代表，向秋琰西给出了肯定答复，并做了新的约定：“如果没治好，三年之约改为六年。如果治好了，改为六十年。”
起先定三年之期时，所有人都没考虑过自己不能修仙这个可能。
但现在看来，如果他们的自保能力一直提不上去，一个长期保镖确实很有必要。
袁慕瞪大了眼睛：“六十年？你们真是狮子大开口！”
因为知晓了他的可怜身世，大家心里对袁慕确实更包容了一些，但不代表他的任何冒犯都被允许。
成智看向他：“小朋友，你怎么总是分不清轻重呢？你师兄的心魔如果不解决，还能不能健康活六十年都是个问题吧？而且你忘了天椒也是我们这边的？给她的谢礼是不是也可以算一算呢？”
袁慕立刻闭上了嘴巴。
秋琰西则是一如既往地识趣：“我接受这个条件。”
“OK。那你就接着护送我们回秾福宗吧。”
八人组带着天椒提出告辞，叶福本想留他们住宿，但被婉拒。
还是安全感仍然不足，虽然叶福的家里也有结界，但怎么想还是只有任何外人不能进的秾福秘境才算真正的安全之地。
当然，走之前几人也没忘记将刚买的棉花托付给叶福，等刘家搬好家之后，她再转交给刘秀茗。
回程依然是天椒用红雾画的传送阵，甚至都不用去城外，直接在叶福家的院子里就操作完了，引得旁观的叶福都扬起了眉毛表震惊，秋琰西的脸上则又出现了之前在城门口时的那种深思表情。
到了秾福宗外，众人的落脚点正是走之前天椒画阵的那块地面，只是对比拓水城外拓水阵的金光，这道阵法冒的是红光。
秋琰西蹙眉盯着脚下看了许久，最终似是没忍住问了天椒：“这阵法着实玄妙，天椒小友可否赐教一二？”
天椒听不太懂这种文绉绉的话术，皱着小眉头不说话。
徐玉景指点秋琰西：“你别讲太概念化的，具体点，白话点，就说哪个点看不明白。”
讲完又四处看一眼：“顺便你设个隔音结界什么的，小心隔墙有耳。”
成智补充：“方便的话，也教会天椒怎么设结界。”
“对，有道理。”
秋琰西照办，而天椒再度展现了一点就通的天赋，最后和秋琰西一人设了一个结界，才开始对话。
秋琰西将自己的疑问进行了细分，但总体能归结为三个点：
第一，普通的传送阵法，图案、画图手法、阵眼能量都必须完全相同，才能达到互相传送的目的。
反观天椒的阵法，所有要素都几乎完全不相同，是怎么达成传送效果的呢？
第二，他们在阵法里不能动弹？
第三，去拓水城时，接收阵法是当地先人遗留的拓水阵。但秾福村外应该是没有拓水阵的，所以这道冒红光的阵法是天椒之前留下的吗？
如果是，那么这道阵法应该不是拓水阵，但为什么它的表现形式跟拓水阵那么相似？都是从地底短暂冒出又隐没。
天椒还没说什么，徐玉景一拧眉：“问这么细，你偷师呢？”
秋琰西也不恼：“是我僭越，若不愿说便罢。”
天椒却挺大方，直接吐出九个字：“人阵合一，转阵不传人！”
秋琰西还没说话，八个家长震惊了：“小椒椒，你竟然会说这么复杂高深的词句？”
天椒眨眨眼：“是老奶奶先说的。她教我画了阵，然后我发明了人阵合一，她还夸了我！”
家长们也很激动地夸她：“你竟然这么厉害，刚学阵法就能自己搞发明了！”
天椒得意地捋了捋头发。
而后秋琰西又来求赐教：“人阵如何合一？”
“用红雾呀！”天椒轻轻朝他弹了弹手指，“红雾画阵，红雾粘人。”
秋琰西略略蹙眉，似乎没懂她的意思。
周清君点了点他的肩：“听我盲猜一下哈，可能是用红雾画完阵法图后，再从阵里分一点红雾出来，附着到阵中人的身上，给阵法规则造成一种错觉——红雾所连接之处都是阵法。”
“阵中人便因此成为了阵法的一部分？所以阵中人才不能擅自移动？”
天椒在琢磨明白语意后，给了肯定答复：“对！”
又引来一阵夸赞。
“哇，新脑子就是好用！”夸完又寻求本土人士的专业意见，“你觉得这种发明算什么水平？”
秋琰西的脸上也现出真切的钦佩与震惊：“怕是过一千年都后无来者的水平。只是不知「转阵不传人」又是何意？”
“就是只转移阵法，不传送人嘛。”
天椒依旧言简意赅，但大伙儿却都听懂了：
将人化为阵法的一部分，然后移动阵法。
周清君的眼神都直了：“好神奇的理论，我从来没在修仙文里看过这种操作！天椒啊，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画的阵法是通过什么东西和目的地的阵法联系在一起的？”
这也算是回到了秋琰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传送要素是什么？
“老奶奶说，普通阵法都有阵眼，阵眼在哪里，阵法就在哪里。她还说，两道相同的阵法互相有引力。”
她只能说出这么点内容，其余人不得已自己继续扩充发散。
“所以普通传送阵的运行法则，就是相同阵法之间的引力？”
“应该是，但因为它们被阵眼束缚住了，所以只能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如果没有阵眼，那两个相同的普通传送阵估计也会往一起飞。是这个意思吗，秋琰西？”
秋琰西敛目沉思好一会儿，才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应该是。”
“所以天椒啊，就是说你的阵法没有阵眼，才会跟着引力来来去去？”
“嗯……是。”
“那为什么拓水阵会对你的阵法有引力呀？”
“我画的阵法也是拓水阵啊。”
天椒一脸理所当然，其他九人却个个瞠目结舌。
好半晌蔡良朝作恍然状：“啊，fog is water.（雾是水）”
一语惊醒其他七个同伴。
他们之前都以为天椒是用法器布阵，现在看来完全是偏离了方向。
她根本就是在用红雾中的水分作媒介画阵。
这样一来，那位暗处高人老奶奶的身份就更可疑也更不得了了。
想到拓水族人的悲惨命运，八人组一下子又起了警觉心。
叶辰星一把拽住秋琰西的袖子：“你发誓，保证不将天椒会拓水阵的事说出去，不，今天在这里发生的所有对话，你获知的所有信息，你都不准以任何方式透露出去，也不准对天椒起任何歹心。”
秋琰西有点哭笑不得，但显然也能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于是还是配合着发了誓。
又是一道天雷响起，八人组这才放了点心。
“那我们先进去了，你也先回去吧，等我们拟好治疗方案再通知你。对了，怎么通知你？”
“用这个。”秋琰西递过来一叠传音符，“我来教一下天椒如何使用。”
教完后，道了再见，九人组才进了秘境。
回头看见秋琰西已经御剑飞走了，八个家长赶忙围住自家小孩：“椒，跟咱说说，你放进秋琰西额头里的是什么植物？”
“放进去一根天椒树的小枝子，引导魔气裹住枝子，小枝子会把魔气变成养分，然后一直一直吸收魔气，就会慢慢发芽、开花、结果、长大。”
不用说，这又是一项打破常规的操作。
不过鉴于跟种菜相关性很大，专业的八人组不止秒接受了这事，还很有些激动和兴奋：“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果子长大会变成什么样？跟你的本体会一样吗？还是纯黑色，我看那花蕊是黑的。”
天椒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等结果了，我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八人组：“……”
敢情对她来说，首要目的还真是做实验呐？
“那会对秋琰西的身体有什么坏影响吗？”
小辣椒精思索一秒钟：“应该不会比魔气更坏。”
八人组：“……”
这冷静的小模样，真的是无情妖精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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