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季予一连拨了三个电话出去都无人接通,脸上逐渐显现出不耐的神情。
“季予,我和你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季凌风沉着脸色,手指敲了敲桌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大半年时间你来过公司几次?你如果是真的不想干了,我手下有大把人等着顶替你的位置!”
季予眼都没抬,十分无所谓地回道,“那你就让他们干啊。”
手里继续拨着电话。
“你!”季凌风今天并没有打算和他争呛,于是换了副口气,问:“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说说。”
“什么想法也没有。”季予明显不想再跟季凌风多扯,扭头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来!”季凌风以掌拍桌,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季予轻嗤一声,反问:“我该是什么样的态度?按照你的意思,你让我待在承宇,我国外的公司也都没再去过, 上个月你截了我做了几年的项目拿去做人情,我也没说什么。”
季予语气出奇的平淡:“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
“这件事我知道你有怨气,那也只是出于利益交换,你要把目光放长远点。”季凌风捏了捏眉心,转了话题:“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你妈妈她念你好久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吃个饭?她……”
季予想也不想,直接打断季凌风:“我没时间,不回,有你陪她就好了。”
也没再回头看季凌风是什么脸色,季予一路脚步带风地就离开了。
归心似箭。
路上手机响了,还以为是林莫的回电,季予忙掏出手机。
意外的,是顾之然的来电。
“季予?”顾之然先开口。
“有事就说。”季予言简意赅。
“我上星期回国了。”顾之然说。
“你回国特意告诉我做什么?”季予语气玩味嘲讽,“难道还要我为你接风洗尘不成?”
顾之然明显顿了顿,自上次的不愉快之后他俩谁没给个台阶,就那么僵到现在,期间也没个联系。
就这样吧,他索性也不多寒暄了,直奔主题:“我……我想来看看林莫。”
“做梦。”季予无情拒绝。
“你!”顾之然明显被季予给气到,忍了忍,接着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林莫怀孕快9个月了吧。”
“许沉语告诉你的?”季予反问。
他现在用脚趾都能猜到,之前宋枳轩带走林莫那件事顾之然绝对知晓,而且背后没少出力。
他当时舔着个脸去国外找顾之然询问林莫下落的时候,这人咬死了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态度,装得跟真的一样。
他俩本来旧恨都没处理完,又添新仇,这人现在竟然还敢说想来看林莫,真是好大个脸。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顾之然思忖着,“你听我说,如果你不让我见林莫,那你一定得让医生给他做好腺体检测,尤其是这最后一个月……”
顾之然这话说得他好像对林莫多不上心一样,季予语气有些不满,回道:“他的腺体状况指标近期都维持在正常水准,每周都有检查。”
“嗯,那就好。但是还是需要时时刻刻关注着,不要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顾之然话锋一转,明显忧心的语气,“我前些天接手了一个病人……”
话未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唉,那些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你也知道,林莫是属于腺体排异反应和后期症比较严重那种,你多留心点吧,我有点担心他生产那天会出点什么状况,最好是让腺体科室的医生准备着一起接生。”
季予静默片刻,而后问:“你现在在首都吗?”
“在。”顾之然说:“我会一直待到年底。”
顾之然毕竟是林莫之前的腺体主治医生,对他之前的状况也更了解些。
季予犹豫了几秒,说:“到时候你一起到中心医院来。”
“行。”顾之然利索答应了。
挂了电话,季予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月里,他反复查过很多次,有关beta生育风险比例的各项数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记得越清楚,心底那股恐慌和不安就越发肆意地漫延开来。
即使是后期孕囊发育得不错的beta生孩子都有着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
他当初是怎么敢答应下季凌风那般荒谬苛难的要求的?林莫又是怎么敢擅作主张,背着他就去把手术做了的?他当时是不是脑子犯抽了?他真的有考虑清楚过自己要面临什么吗?
无数个后悔和诸多不堪细究的想法争先恐后见缝插针地挤入季予的大脑,他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理不清的麻线,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顺才好。
手心传来震动,这次是个未知号码。
季予刚一接通,手机听筒还没等放到耳边,就听到许嫂焦急大喊的声音:“少爷少爷!您快回来吧!林先生不见了!找不见了啊!”
季予的表情遽然空白,甚至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惊讶过程。
车载后视镜里,他的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只有懵,不知作何反应的懵。
外头分明是郎朗白日,眼前的景象却突然空间扭曲变换,把他带回到了林莫在医院失踪的那个漆黑夜晚。
彼时所有的质疑、不安、惊恐、不可置信的情绪也都重现,接着幻化成了一把抓手,勾着他往无穷无尽的黑暗处延伸。
“少爷您在听吗?少爷!?”
许嫂嘹亮的嗓门震得手机听筒都轻微震动,季予这才回过神来。
没等吩咐,司机已经驾轻就熟地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提速、飙车、闯红灯一系列熟练事务。
季予没有再回家找人,冷静了半分钟后,直接让人调取了周围路段的监控。
他现在无比后悔,没一早在林家每一间屋子内都装满监控。
最近的路段监控画面只能看到林莫出现在了一个奶茶店附近的街道,不知道他要往哪儿走,只见他木头呆脑地捧着奶茶晃悠了几圈,随后就消失在了一个巷口。
那巷口明显偏仄狭窄,一辆三蹦子都开不进去的程度,像是一个堆放社区垃圾的角落,林莫却不知道低着头在专注地想些什么,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就那么转悠进去了。
看到这里,季予一口气紧,手指都捏紧了。
林莫方向感不好,是个十足的路痴,但如果是迷路了,他过会儿看到是死路自己就会转出来。
可没等到林莫从巷子口露面,几个身型高大的壮汉目不斜视,浩浩荡荡地就进去了。
季予眯了眯眼,视线落到走在最前头那位个头稍矮的那人背影上。
五分钟后,季凌风接到了季予的电话。
“做什么?!”季予还没说话,季凌风这边的语气先冲上了,“你妈刚骂完我,你要么今晚自己回家吃饭,要么……”
“你让斐赫国给我接电话!”季予用比他更高的音量吼了回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称呼你斐叔呢?!”季凌风还不忘教育他道。
“快点让斐赫国给我接电话!”季予语气急切,再一次重复。
“到底什么事?先说清楚”一听季予这语气,季凌风这边倒是火气下来了,“你那会儿废了斐喆一只手,你斐叔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找你麻烦,听你现在这口气,是还想找他麻烦吗?啊?”
尽管已经在竭力压制着情绪,但季予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的频率。
“你告诉斐赫国,”几乎是从齿缝中逼出的字眼,季予语气骇人,没有一点夸大玩笑的意思,“但凡林莫和我孩子出了点什么事,他就甭想安享晚年了,让他提早为他儿子准备好丧事,我亲自去贺喜!”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季予这一阵步枪突击似的强攻完毕,季凌风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
孩子?什么孩子?
他那向来古板肃穆的神情中罕见地显出来几分错愕呆滞,几秒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孩子!不会是我的乖孙吧!
神志逐渐复苏清醒,林莫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却沉重无比,他伸手想揉一揉,却感觉到手脚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
有水声,周遭环境湿漉漉的,空气中铁锈刺鼻的气息混合着湿润尘土的味道。
林莫半睁开眼,眼前跳动着一片红橙蓝绿色彩杂糅的六菱形光斑,迷蒙的视线背后站着一个人影,他看不真切。
“清醒了?”
有人说话,却并不是他期待听到的那个声音。
哗啦——
面部受到了最直接猛烈的冲击,林莫下意识紧闭上了眼,刺骨沁人的冰水泼面而来,林莫这才彻底惊醒。
眼下的他正身处一个废弃的化工场内。
斐喆手里拿着把短刀,用刀挑起了他的下巴,眼神嘲弄,看着他道:“看来这药粉效果不错嘛,这么快就起效了。”
反射神经像是慢了半拍,林莫这才迟钝地感觉到方才那阵冰凉过后,自己此刻的脸上连着脖颈那一块皮肤都火烧火燎的变得痛痒起来。
是水里掺了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林莫力气不是很足地问。
“为什么?”斐喆头一歪,对他目光对视,邪笑着道:“因为跟你有仇啊。”
“……”林莫不禁真的怀疑自己之前工作的正经性,究竟是上哪儿惹到这种仇家。
“哦对,听说你脑子出问题了,所以之前的事什么都记不得了是吧?”斐喆故作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那我帮你想起来,怎么样?”
“不……”林莫嘴唇翕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紧接着就感觉头皮一紧。
他被斐喆一把抓住头发,往他身后的水泥墙上狠狠一撞。
后颅一阵剧痛袭来,林莫紧闭上眼,闷声痛哼一声。
斐喆掐着林莫的脖子,厉声道:“睁眼看清楚!”
耳膜轰鸣不断,林莫摇了摇头,眼前是一溜的金星蹿跳,视线中逐渐显现出斐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看到我这只手了吗?”斐喆短刀刺着林莫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林莫半抬起眼,看到对方左手侧腕处盘错着一道约莫十公分的长疤。
他心下怔然,好巧不巧,自己左手腕处同样有一道颜色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的疤痕。
“看到了。”顺着对方的话,林莫乖顺地答道。
斐喆恶狠狠盯着林莫,压制不住声音的大喊道:“你个贱人!我这只几近残废的手就是拜你所赐!”
林莫心神惶恐,猜测不准这人是要拿自己泄愤还是要动真格的,保不准自己今天真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想……做什么?”林莫试探着问:“要我赔你一只手吗?”
“你赔?你赔得起吗!”斐喆目光鄙夷又凶恶,“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你是不是在季予面前装无辜告状?说是我推的你!季予他妈的这个疯子,为了你连我爸都敢得罪,我想不通你到底凭什么?凭你这张寡淡无味的脸吗?啊?!”
嫉妒与怨恨的情绪像是一根被泼了油的火线,火苗一窜,就将斐喆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他的目光紧盯着林某的肚子,抬脚就要往上踹。
电光火石间,林莫蓄力一个侧翻,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过了斐喆这一脚。
斐喆踹了空,火气被燎燃得更旺,冲身边几个alpha喊:“把他给我控制死了!”
斐喆对着林莫的肚子,作势就要再踹。
“你敢!”林莫被激红了眼,整个人都发着抖,扭头狠狠咬了一口钳制住他手臂的alpha。
alpha趁机不得不提醒道:“斐少,您冷静一下,他肚子里怀的可是季凌风的孙子,出不得事。”
另一个alpha同时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少爷您要报复泄愤,拿刀子划他脸啊腿啊什么的都行,只要您不做得太过,季凌风那边说什么也得买斐总一个面子。”
“滚开!”斐喆眼红气急,“他肚子里怀的还不一定是季家的种呢,怕什么!”
“少爷!”alpha喊着递了个手机过来,“斐总的电话!”
“这么快?”斐喆深呼着气,知道是季予那边已经发现林莫失踪了。
感觉不解气,斐喆走过去抓着林莫的头发往旁边的水泥砌砖的墙角狠狠一抡,发出一声巨响。
林莫身形踉跄了两下,顺着墙沿倒下,他本以为这一撞自己要么头破血流,要么就地昏死过去。
可是并没有,许是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激发了他母体的保护机制,他神志依旧清醒,感受身体上下传来的每一丝尖锐的疼痛。
“有人来了!”这时,门口处放哨的alpha突然喊了一声。
“谁来了?”斐喆顿了一下:“几个人?”
“两个人。”alpha站在窗边往下看,回道:“只骑着一辆摩托。”
“看清了,是季予!”alpha明显慌了。
城西旧郊这一块儿人迹罕至,能这么快找过来并不容易。
“操,真他妈倒霉。”斐喆低骂了一句。
他将林莫拖拽到一边,接着弯腰打开个一个手提箱,将里面的几根针筒甩给几个alpha,看似沉静的语气中透出几分鱼死网破的癫狂,“拼命吧各位,季予这疯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想活着出去,就使出浑身的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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