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谢谢你。”尔灼流下了眼泪，也许是因为感激。
又或许是以感激为遮掩的愧疚之泪。
林纾办的是中式典礼，此刻，随着礼乐声响起，她换了凤冠霞帔，手持却扇，在鲜花纷飞中脚踏红绸缓缓走来。
移开却扇的时候，她对另一端等待的慕容明微微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慕容明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司仪将牵红的两端交给到两人手中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脸热起来。
“林纾是在脸红吗？好可爱。”明玉小声笑着和赵松说话。
赵松抬头瞥了一眼，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明玉身上，他握紧了明玉的手，低声嘟囔，“有什么可爱的。”
他不喜欢一切分走明玉目光的人，不分男女。
明玉如果觉得脸红的人很可爱，那他也可以脸红给她看。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饿了吧，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赵松把剥好的蟹黄蟹肉推给她，“别只光顾着抬头看了，吃点东西吧。”
“你最好啦，”明玉揽着他的脖颈，在他擦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再给我剥几只，还有那个虾。”
赵松摸了摸泛上红霞的脸颊，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尔灼在一边看着她，她记忆里的明玉和赵松都不是怎么热情的人，大多数时候，他们对别人都是冷若冰霜，原来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地温柔。
他们两个真的很相爱。
但她现在却要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尔灼心里的负罪感更重，她甚至在想，能不能直接和明玉摊牌，让他们帮忙演戏，两个先分开一段时间骗过谢枯，等谢枯帮妹妹找到肾源后，他们两个再重新在一起。
但也只是想一想，自己这么说了一定会被明玉当成神经病，然后和她绝交。就算没有，她又有什么理由为了自己和赵松分开一段时间呢？而且谢枯现在就像是个疯子，如果骗了他，自己会被他弄死吧。
她不能赌。
婚礼办的非常精彩，庆典结束后，林纾送明玉和尔灼她们一起出去。
“我的朋友虽然很多，但大都是工作上有些往来，能交心的却不多，咱们几个平时虽然平时联系不是很多，但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你们俩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今天你们能来见证我的婚礼，我特别高兴，有朋友，有亲人在，这场婚礼才是完整的。”
林纾笑着，“明玉，你和赵松办婚礼的时候一定得叫上我和尔灼啊。”
明玉一笑，“好，一定会请你们两个的。”
尔灼也跟着笑了笑，她的手机忽然来了条信息，她看了消息后脸色有些不好，“你们聊，我妹妹情况有点不好，我先回医院了。”
明玉和林纾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尔灼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林纾叹口气，“是尿毒症。尔灼这几年一只在为她妹妹的病奔忙，之前我要帮她付医药费她还不肯接受，说她自己打工还付得起，去年她妹妹的情况又恶化，动了一次手术，她一时之间实在是筹措不出那么多钱，才肯让我帮忙的。”
“那她妹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必须要换肾，可是她妹妹又是RH阴性血，想找匹配的肾源实在是难。”
了解了情况后，明玉也有些犯愁，联系专家来会诊不是难事，都是她的熟人，不是同学就是老师，肾源才是难事。
不如先找这领域的朋友们帮忙留意着，她可以再去找谢姝帮帮忙，她做生意这么多年，渠道多，人脉也广，如果自己去找她，她应该会帮自己这个忙。
不过，在有确切消息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尔灼了，免得让她空欢喜一场。眼下先联系医学领域的朋友们过来帮她妹妹会诊一下。
“她在哪里住院？”
林纾报了医院的地址。
“尔灼的妹妹叫尔瑶，这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今年才十九岁，六年前她确诊了尿毒症后，就自杀过三次，她不想拖累她姐姐。”
明玉火速联系了专家，不过她们都非常繁忙，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排出时间一起过来会诊。
之后她联系了谢姝。
“肾源？”谢姝挥了挥手，示意下属先出去，“能和RH阴性血匹配的……这个的确是不好找，不过难得你和我开口，放心吧，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多谢您了，谢总。”
两天后，这些医学领域的专家从全球各地飞过来给尔瑶组织了一场会诊。
但会诊后的结论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尔瑶的肾脏已经在衰竭，靠保守治疗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必须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换肾手术。
但是肾源难找，她们也会留意，一有消息就立刻安排手术。
即使很清楚妹妹的情况，但再次亲耳听到后，尔灼的脸色还是灰败下来，心头一片惶惶然。
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血脉至亲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会拼尽全力。
明玉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太担心，一定会找到的。”
尔灼抬头，看向关切地望着自己的明玉和赵松，心里说了一千一万遍对不起。
她挤出一个笑容，“嗯，谢谢你们这么帮我，今晚我想请你们吃顿饭，聊表谢意，可以吗？”
“吃饭还是留到以后吧，”尔灼还要照顾妹妹，哪有心思和功夫招待她和赵松吃饭，“不急。”
“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过了这几天又要回去工作了，我就是想请你们吃饭也没机会了，所以今晚你们一定要来，就在我家里吃吧，你们帮我这么多，要是连顿饭都不肯来吃的话，我真的会于心不安的。”
明玉笑了笑，“好吧，那你把地址发我，今晚八点我们过去。”
“嗯。”目送他们离开后，尔灼的目光黯淡下来。
*
晚间，明玉和赵松按时到了尔灼家。
尔灼已经准备了一大桌的菜，“你们来啦，快请坐。”
她给明玉和赵松端来果汁，自己却倒了杯酒。
“一直以来我都没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尔灼举杯敬明玉，“三年前在那个小树林里，陈瑞龙掐着我的脖子，我连救命这两个字都喊不动了，其实那时候我都已经在等死了，没想到你突然出现，救了我的命，来，这杯敬你。”
尔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玉，说实话，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明玉笑道，“是啊，刚认识的时候我的确不怎么喜欢你，因为你骗了我，但是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另一个不认识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
尔灼沉默片刻，她……不是个坏人吗？
不，她是。
明玉救了她，她现在却要恩将仇报，这世界上找不到比她更坏的人了。
她知道自己将来要下地狱的。
明玉看她神色有些恍惚，以为她是在为妹妹的事担心，“肾源的事情你也别太担心，人多力量大，一定会找到的。”
“嗯。”尔灼低下头，几乎忍不住眼泪，“大家都在帮我，肯定能找到的，好啦，今晚我就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比如，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赵松笑了笑，“等过年的时候吧，我们的假期快结束了。”
“听说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还总是一起跳级，所以从小到大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这就叫从校服到婚纱吧。”
从校服到婚纱？
看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至少在明玉看来是这样，两个人相识相知，从友情到爱情，一切都顺理成章，也是水到渠成。但对赵松而言，亲耳听到明玉说喜欢他前的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他害怕明玉发现自己的爱，害怕她讨厌自己，更害怕她会爱上别人。
赵松看着明玉，悄悄地从桌下伸手过来，握住明玉的指尖，缓缓地与她十指相扣。
好在，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他和他最深爱的人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他和她未来还有好多年要一起共度，直至死亡终结他的生命。
尔灼又笑着问，“诶，那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没有吵过架啊？”
吵架？
明玉摇头，她和赵松从不吵架，也从没遇见过什么需要吵架的事情。
“这么多年都没吵过架，你们感情可真好，真羡慕。”说话间，尔灼又喝了一杯酒。
明玉也端起果汁，刚到嘴边，她不禁怔了怔。
“怎么了？果汁不合口味吗？还有别的饮品，我去拿。”
明玉笑了笑，“不用了，这个味道挺不错，”她指着一盘空了的凉菜，“这个凉菜还有吗？”
“有，我去拿。”
尔灼很快就从厨房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明玉和赵松杯子里的果汁都少了一大半。
三人坐在桌前聊到深夜，期间，尔灼像喝白水一样地灌酒，但她还没醉倒，明玉和赵松先昏睡了过去。
尔灼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在原地呆坐许久后，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明玉和赵松，又叫他们的名字，但都没有回应。
确认他们两个昏迷之后，尔灼把他们分别搬到两个房间里。
一直坐到天快亮的时候，尔灼走进了赵松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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