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初心道若真能作废就好了,她名声不好庄川也无意她,现下作废也不算耽误他。
可没有这种可能,她挣开他的手,挽上垂在她身旁的健壮手臂:“我是自愿嫁给相公,你不要多想。”
庄川终于有了反应,他低下头道:“可饿了?我们上楼吃饭。”
温热气息扑洒在她耳朵上,云婉初眼神微闪,怕他因谢逸而生气,她放柔了嗓音回道:“饿了。”
二人亲昵做派,看得谢逸目眦欲裂,他伸手还欲拉云婉初:“婉婉……”
庄川知云婉初现下不欲与他多言,他强硬拂开谢逸的手,将他推得后退一步。
谢逸恼羞成怒,刚要招呼身后护卫撂倒庄川,却听到云婉初不悦道:“谢公子自重。”
短短五个字如利刃般扎入谢逸怀着希冀的心,他僵在原地,好似失去了全部气力,怔怔看着二人相携上楼,直到身影消失他也没有收回目光。
雅间里。
云婉初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毫无食欲。
庄川用另外的筷子夹了一著到她碗中:“这家山肴野蔌很好吃。”
云婉初不想拂他面子,默默吃下,抬眼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她道:“我想吃酒。”
庄川愣住,她重复了一遍,他略一迟疑,认真道:“吃酒伤身。”
云婉初瞬间泄气趴在桌子上,半晌后,她不死心和他商量道:“就吃一点点,我就这一次,今后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她一开口眸中便泛起了水光,庄川看得心一紧,她大抵难受极了,稍后他仔细护好她回家便是了。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唤小二端来酒。
“桂花酒又香又甜,不易醉人,夫人放心喝。”
小二方一出去关上门,云婉初便端起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庄川拦都没来得及拦,他抬起的手垂落到桌面上紧握成拳,看着她因酒辣得脸皱成一团,看着她因心中苦无声流泪。
窗外喧闹声不绝于耳。
庄川拿出一张素白帕子递过去:“小姐。”
云婉初眼神迷离看去,却看到重影的他,她抬手重重擦了两下脸,磕绊道:“我吃……吃完了……回家……回家……”
她起身往门口走去,却摇摇晃晃砸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浅浅竹子香萦绕在鼻尖,她眷恋地蹭了蹭,她年幼父母亲在书房教她认字,房中便是这个味道。
庄川自接住她便僵硬如木头般没再动弹过一点儿。
突然,从他濡湿胸口传来的细弱嘟囔声打破了雅间里的安静。
他屏息细听,但窗外街道热闹,难以辨认她的话。
他一手扶上她肩膀,一手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开些:“小姐你说什么?”
云婉初却一头扎入他怀里,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我没有家了,父亲……我没有家了……夫人不准我回家……”
她啜泣着喃喃重复这两句话,委屈至极。
庄川搭在她肩膀的手滑落到单薄后背轻轻拍着,嗓音低哑道:“小姐莫哭,还有我和你的家,我带你回家可好?”
云婉初哭得伤心,根本听不到他说话,庄川没有丝毫不耐烦的一遍又一遍哄着。
-
阳光自窗柩射入落在云婉初脸上,她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大红床顶昭示她回到了小院,她手臂横亘在胀痛的额前,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她喝完桂花酒脑子便晕晕乎乎。
她捶着脑袋出到院子,却见庄川在认真洗衣裳。
她赶忙上前:“你怎么能干这个,我来。”
庄川避开她,见她完全不见先前那般痛苦难过才道:“你力气小,洗不好。”
她才是不该做这种活计的人。
云婉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庄川又道:“我把吃食打包了回来,你去热一下吃。”
经他一说,她瞬间感到饿意,她快大半日没吃东西了。
她想了想道:“你别再洗了,等我吃完回来我洗,我会洗干净的。”
但等她吃完再来时,庄川已经把衣裳都晾好了。
第二日。
云婉初起来时,庄川已经不在家,她吃完他留好的早饭,便觉无聊,她房前屋后走了一圈,最后拿着扫帚打扫小院。
她手中扫落叶,心中思绪翻滚。
没过多久,庄川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姑娘瞧着十五六岁,脸圆圆,见云婉初看她,羞涩地抿唇浅笑,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庄川道:“这是春芽,今后家中杂事唤她来就好。”
春芽俯身:“春芽见过夫人。”
云婉初回以柔婉一笑。
庄川却皱眉朝春芽道:“唤小姐。”
云婉初脸上笑意僵住,他还是不愿把她当妻子。
春芽虽疑惑却还是乖巧改口:“春芽见过小姐。”
云婉初压下心中难受,上前把她扶起来:“不必多礼。”
庄川交代了几句便回肉铺子,留下云婉初和春芽二人在院中。
四目相对,春芽抢过云婉初手中扫帚:“小姐,您歇着,我来。”
云婉初见她仿佛接到了什么任务般十分郑重,失笑道:“不用,扫帚给我吧,快扫完了。”
春芽连连摇头:“要的要的,庄大哥让我伺候好小姐,以后洗衣做饭烧水扫地等等我来就好。”
“这样庄大哥才会满意,我才能继续这份活计。”
她解释说她母亲早些时日和父亲和离,带着她姐妹三个在城中租了个小小院子,她真的需要这份活计。
云婉初道:“好,那你安心在这做着,只是要做这么多活辛苦你了。”
春芽利落地欻欻扫着地,不忘答话:“一点也不辛苦,反而极幸运,即离了伥鬼父亲,又能在小姐这样心善人家中做活养母亲和妹妹们。”
当朝民风开放,坐在龙椅上的是位奇女子,女子地位因她有了提升,女子和离休夫已是平常。
中午春芽做好饭菜。
云婉初让她盛些给庄川送去。
吃饱又小憩后,她无事可做,便从带来的嫁妆箱子里拿出一本书。
春芽贴心把摇椅搬到院中玉兰树下。
午后,门外传来小孩的笑闹声。
“哥哥,新娘子在哪呀?”
“嘘,小声点。”
大门吱呀挤开两个拳头大的“缝”,露出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大的两个五六岁生得相似,约莫是龙凤胎,小的是个奶娃娃,乖乖由哥哥抱着。
云婉初温声招呼她们进来,让春芽拿出喜糖。
龙凤胎看到喜糖眼睛瞬间亮晶晶,穿着粉衣的小姑娘道:“婶婶好,我叫小凤,这是我哥哥叫小虎,我妹妹叫小小。”
“你们好啊。”
云婉初示意春芽分喜糖。
哥哥小虎只拿了三颗,兄妹三一人一颗,再让拿他坚定摇摇头。
小凤仔细收好糖:“婶婶看的是书吗?”
云婉初点点头。
她惊讶道:“婶婶识字?”
云婉初道:“识得一些。”
小凤双眸亮晶晶惊叹道:“婶婶真厉害,又好看又厉害!”
小虎附和般重重地点头。
云婉初失笑:“你们可要学?”
谢逸提着东西进来时,云婉初正在教龙凤胎和抱着奶娃娃的春芽认字。
“婉婉这般真像夫子。”
云婉初闻声抬头,看到了近在迟尺的谢逸:“谢公子怎么来了?”
谢逸笑意微敛:“婉婉你当初是唤我逸哥哥。”
“谢公子,我成亲了。”云婉初说着看向春芽,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奶娃娃:“给谢公子沏茶。”
“是,小姐。”
谢逸坐到云婉初对面,叹了口气,商量道:“那我比你年长,你父亲又曾是我夫子,唤我一声谢大哥如何?”
云婉初看着他温和又无奈的模样,点了点头。
“婶婶你看我这字写得可对?”
蹲在地上的小凤用树枝指着刚临摹完的凤字。
云婉初本想让她们在纸上写,但小凤说笔墨贵重,若娘亲知道会生气,也会不许她再来。
“写得真不错。”谢逸赞道。
他性子温和,哄小孩教小孩都极有一套。
庄川回来时,云婉初和谢逸一人一个手把手教龙凤胎写字。
他定定看着般配的二人,明白那日在酒楼他们只是闹了误会,他可能就是那个误会。
现下他们误会解了,他也该准备与她和离了。
谢逸这白面书生生得还行,家世倒是极好,若是真心爱护她,也算良配。
春芽率先看到庄川,起身迎上去:“庄大哥。”
“嗯,去烧热水。”
“是。”
春芽一时不知道把奶娃娃放在哪里,庄川顺势接过。
奶娃娃仰头看他,嘴巴一瘪,扯开了嗓子:“哇呜呜……”
云婉初连忙起身接过大哭的奶娃娃哄。
庄川后退一步,垂眸不说话。
谢逸看了庄川一眼,朝云婉初笑道:“婉婉,我下次再来看你。”
“谢大哥慢走。”奶娃娃哭得一抽一抽,云婉初朝庄川道:“送送谢大哥。”
“嗯。”
谢逸拒绝,庄川还是把他送出了院门。
庄川回来在石桌上打开手里提的东西,是点心。
他先分给两个小孩。
恰逢李嫂来找孩子:“我说半日不见人,原来是在云妹子这里。”
她朝云婉初歉意道:“孩子不懂事,打扰云妹子了。”
云婉初连忙道:“没有没有他们都很乖。”
离开前,小凤期盼看着云婉初:“婶婶,我们明日还能来认字吗?”
云婉初笑道:“当然可以。”
李嫂闻言又是连连道谢。
她们离开后,云婉初收拾桌上的东西。
庄川把垫着纸张的如意糕推到她面前:“店家刚端出来的,小姐尝尝。”
他说完便回了正厅。
直到春芽唤他,他才出来用木桶提热水进沐浴房。
云婉初吃着糕点,心中诧异他如此爱干净。
春芽做完晚膳就回家了。
吃完饭,庄川收拾洗碗。
云婉初沐浴完回房与抱着被褥离开的庄川撞个正着。
她心头一跳:“你要去哪里?”
庄川道:“我起得早,去偏房睡,早上不会吵到你。”
云婉初没想到他竟然要分房,连忙道:“我睡得沉,听不得的。”
庄川却是直接绕过她。
云婉初站在一边,强撑着体面看他来回搬东西。
他东西不多很快搬完了,最后一趟他道:“小姐早些休息。”
房门关上,云婉初跌坐在床榻边,看着宽敞了许多的房间,心中酸涩难受。
虽然当初提出和他成亲是为了躲登徒子,可她也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但他显然只是心善与她成亲,不然也不会一直唤她小姐,还主动分房。
云婉初默了良久,起身吹灭蜡烛。
明日伊始她便去寻份活计,待稳定后她就和庄川和离。
他性子很好又粗中有细,该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而不是和她相敬如冰蹉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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