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意再醒来是一天后的事了,睁开眼外面一片翠绿,看得人心情很好。
环顾病房,里面的陈设跟以前住的病房完全不同。
正好有医生来查房,医生问问题时他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绣的医院的名字。
市中一院。
他跟闻倦结婚后总是生病,却从来没有被送来这个医院过,即使这个医院离他们住的地方更近,闻倦也总是安排他去二院。
医生查完房后就走了,关上门,沈时意抬头看向窗外,阳光稀稀拉拉地洒进来,几只鸟在树枝上跳呀跳。
他看着,眉眼上也不觉带上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病房里很安静,沈时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了。
闻倦没有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消息过来问问他醒了没有。
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他先给闻倦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来接他回家。
过了半个小时收到一条回复:没时间。
他忙起来从来不会给沈时意解释,以前沈时意还在意,现在久了也会刻意去忽略这方面,不解释就不解释吧,说明他真的很忙。
沈时意下了床,自己收拾好,打开门去办手续。
市中一院他还没来过,顺着地标找电梯也没走对路,弯弯绕绕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身后一个人拉住他,大喜道:“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出来了?”
沈时意转过身,看着这个人的脸想了半天,试探地问:“叶行清?”
叶行清笑起来,局促地用手挠了挠头:“对,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沈时意记得的,叶行清是叶氏的小公子,没有接受手家业,自己开了一家律所,两个人不过见了几次面。
“你身体怎么样了?”叶行清道,“昨天吓死我了,你突然倒下去,周围人……可能是没反应过来,都没人去扶你起来,我当时在后面把你扶起来和我朋友一起送你到医院来的。”
沈时意抓住他话里主要的部分“:“你送我来的?”
叶行清点头。
沈时意终于明白了,根本不是闻倦送他来医院的,闻倦当时离他最近,看见他倒在人群中甚至都没有想过扶他起来,明明他们有最亲密的关系,到头来关心还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给的。
他也早该知道的,如果是闻倦送他来医院,怎么会送他到这里。
他抬头,对叶行清露出个微笑:“钱是您垫付的吗?我转给你。”
叶行清摆手,拿出手机道:“钱也不多,不需要。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很喜欢你的画。”
沈时意受了人家这么大的帮助,人家也只是提出加个好友这么简单的请求,他没有什么可以再推辞的。
两个人顺利加上好友,沈时意一抬头就看见闻倦一手拿着西装外套,一手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走过来。
他平时都是一丝不苟,昨天穿过的衣服第二天不会再穿,除非是忙起来没有时间。
他也明显看见沈时意了,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把手中那份检查报告往身后藏起来,用疲惫的眼神打量着沈时意和叶行清。
“阿倦,你怎么在这里。”沈时意靠过去,想要为他拿手上的东西,被他躲过了,把那份检查报告很宝贝地藏在身后。
沈时意眼底有些失落,眨眼之间又收起来,温柔问他:“你生病了吗?”
闻倦把目光从叶行清身上收回来,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气收都收不回去,但一想到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和徐未闻叮嘱他的事,立刻有把怒气压下去了。
“没有。”他道,“我送你回去。”
沈时意没有去深究他现在话语里和短信里的矛盾,对于他要送自己回家这件事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一路上沈时意心情都很愉悦,找了很多话说,即使闻倦只是不咸不淡地偶尔嗯一两声。
沈时意看出来他心事重重,懂事地没在打扰,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样回了家。
到家已经中午,林叔早就准备好了午餐,只等着两人到家。
沈时意今天心情异常好,吃饭的时候都比平时多了小半碗。
只是林叔端上来的那碗补汤他是怎么也不想喝,光是闻着就难受地皱眉。
闻倦慢条斯理地夹着菜,他吃饭时很有礼仪,不紧不慢,细嚼慢咽。
和沈时意不一样,沈时意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知道吃东西要快,不然就没得吃了。就算后来被沈家认回去了,也改不了狼吞虎咽这个习惯。
“把汤喝了。”闻倦从林叔手里接过碗,递到沈时意面前,在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又避开两人的触碰,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在桌面上。
沈时意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蜷缩,裹挟着空气中那点尴尬合上掌心,一时半会儿没有去端桌上那碗汤。
闻倦嘴唇微微张开,他知道刚才那句话语气太重了,颇有命令的语气。
这都是平时对沈时意说话用命令的语气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过来的。
闻倦轻轻咳嗽一声,语气放软了些:“我的意思是你太瘦了,改好好补补身体,把汤喝了吧。”
沈时意合上的手又完全摊开,把那个碗整个捧在手里,像捧起什么珍宝一样,仰头狠狠喝下一口汤。
他不管日后对闻倦的爱意究竟会不会真的被消磨完,但至少现在,闻倦就是捧一杯毒药给他,他也愿意喝。
只要是闻倦亲手给他的。
一碗汤他喝了十几分钟,直到闻倦慢悠悠放下筷子才喝完最后一口。
一是真的喝不下,二是想多和闻倦待一会儿。
闻倦不常在这个别墅待,他在外面肯定是有别的住处的,只是沈时意不知道。
平常他也不太回来,一个月可能回来待几天,回来也基本不会过夜。沈时意这次发/情/期过后,他半个月没有回来过。
能这样平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饭,是沈时意难以奢求来的。
闻倦擦了嘴,看一眼脸上根本没有血色的沈时意,又想到徐未闻给他强调的各种换腺体需要的指标,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叔在招呼着人收拾桌子,他们俩都没着急起身,闻倦道:“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你看着很没有营养。”
在沈时意的印象里,这是闻倦婚后两年第一次对他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他心里涌上来一股激动,到嘴边时全成了苦涩,说话时喉间又酸又涩:“听阿倦的,以后会多注意这方面的。”
闻倦突然开始注意起他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两年的等待终于有结果了?
林叔也笑起来:“对啊,我平时就说沈少爷应该多吃一点,偏偏我叫人准备的补身体的他也不爱吃。”
闻倦听见这话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沈时意,他害羞地低下头,耳垂泛红,低声道:“是林叔准备得太多了,我吃不下那么多。”
“是吗?”闻倦道,“我今天看你也不是很认真吃饭的样子。”
沈时意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慌乱,闻倦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可能是哪里对他又不满意了。
还不等他开口辩解,闻倦又道:“以后我会搬回这里住,守着你吃饭,把身体养好。”
林叔抢在沈时意之前开口:“这就好,沈少爷就听少爷你的话,往后你回来了,沈少爷吃得下了,身体肯定也慢慢养回来了。”
林叔的话沈时意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闻倦,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什么证据来证实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真的吗?”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抖轻声问。
闻倦站起身,手僵硬地落在他头顶,机械又陌生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柔软的毛发,跟高中时的触感一样,闻倦像摸小猫一样又揉了两把。
“嗯,我叫易迟收拾东西晚上就搬过来。”闻倦道,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一眼便把手从沈时意头顶收回去。
原本还平静的闻倦显然慌乱起来了,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就要走:“我遇到点事,晚上再说。”
沈时意踏着拖鞋跟上去,目送着闻倦开着车没有丝毫留恋地转了个弯。
没事,他晚上还回来的。
沈时意安慰自己,也不是每个alpha走的时候都给自己的omega告别,但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沈时意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为了迎接别墅的另一个主人,他下午甚至出门惊心准备了东西。
拖鞋、杯子等等,任何都要凑成一对的,就像他和闻倦是一对一样。
回到家他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只是其中一件放在自己的客卧,一件放在闻倦住的主卧。
他不会自作多情,闻倦回来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住在一个房间。
新婚之夜,闻倦当着几个来闹洞房的兄弟对沈时意道:“摆正你自己的身份,主卧除了你,谁都能进,不要自作多情。”
沈时意把这句话记了很久,真的没有踏入过主卧一步,放东西都是让林叔去放的。
这是他在闻倦面前保留的最后一点尊严。
下午他把在花店买回来的种子在花房种下,一种是月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的花。
还有一种是红玫瑰,沈时意不觉得闻倦看起来是会喜欢玫瑰的人,味道浓烈色彩火焰。但闻倦就是喜欢,身边有很多红玫瑰相关的东西。
晚上他亲自下厨做了饭菜,等到十点多闻倦都还没回来,饭菜热了两次,最后在林叔的劝说下他才自己吃了晚饭。
接近凌晨的时候闻倦才回来,身上的熨帖的西装变得皱皱巴巴,一丝不苟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手里抱着两幅画。
他忽略掉鞋柜里和沈时意脚上一对的拖鞋,换了一双林叔准备的。
看见迎接过来的沈时意,他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还不睡?不用等我,你睡你的,我会……比较忙。”
沈时意要去接他手上裱起来的两幅画,被他躲过了,只能笑嘻嘻地道:“没事,我不困。”
“你买画了吗?”沈时意转移话题,“我能看看吗?”
闻倦没回答,大晚上刻意忽略疲惫和等待他到深夜的沈时意,找来工具把画挂在卧室里。
沈时意站在主卧门口,没有进去,画上有很明显的标记,应该是作画人留下的。
“MJ是谁呀?画得真好看,我可以也找他买一幅画吗?”沈时意道,他自己是画家,却没听过这个MJ。
闻倦调整着角度,把画调整到最满意的角度,闻言紧眉看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画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闻倦拿着工具,嘴比脑子快,话脱口而出后才明白哪里不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朋友送的,他不会给别人画,抱歉。”
沈时意不知道这个朋友究竟是谁,他只是提了一句,就能换来闻倦这么大的反应。
他揉了揉鼻尖,低头看一眼脚尖:“没事,你不用对我道歉。”
闻倦烦躁涌上心头,又没有当着沈时意发泄出来,只是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主卧的门被合上,沈时意失落地下了楼,看见刚才闻倦找工具时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闻倦的气息。
他愣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就把那件衣服捧到了鼻子前。
为什么,比闻倦信息素还要强烈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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