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问题太多,白云起只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中年男人——原身父亲白丞相也抹了抹眼睛,上前搂着缓过来的夫人感叹道:“我们的云落终于醒了。”
“是啊,不问大师可真灵,改日我就去宝华寺还愿!”
白云起从两人的感叹中拼凑出了真相。
当年白夫人一胎得两女,喜不自胜,谁料小女儿云落竟然天生痴傻,对一切事物都淡淡的没有反应。夫妻两人以泪洗面,恰逢京中宝华寺高僧不问走访世间,不问大师主动上门告知,白云落会在十八岁以后恢复正常,只是在这之前,得少见生人。
不问大师盛名在外,白丞相夫妻像是逮到落水稻草一样把大师的话放在心里,将痴傻小女儿放在闺阁中养大,直至今日。
白云起不禁在心里想着,那位不问大师难道是料到了有今天这一幕?
现在她白云起占了白云落的身子,捡了少有人知道白云落的便宜,不然外人一看她和原本的二小姐言行不一,还不把她当妖怪孤鬼给绑了。
自持掌握真相,白云起心里稍稍安定,有不问大师数年前的交代在,就算是原身亲爹妈也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说来也怪,在现代25年孤苦伶仃的白云起到了古代竟然有了一双关心自己的亲爹妈还有未曾见面的姐姐。
真是奇妙。
白云落虽痴傻18年整却依旧幸福,看这精致闺阁、梳妆宝匣还有肉肉的腰身就知道这些年来没被亏待,反而被养得好好的。
反而现代无病无灾、智力正常的白云起会被亲生父母丢弃,在孤儿院接受资助艰难长大成人。
真是奇妙。
看着关心自己的一对父母,白云起心中感慨万千,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猛然冲到眼角,鼻尖一酸,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白夫人看小女儿要哭下意识将人又拢入怀中,轻声哄道:“乖,囡囡不哭。”
白夫人是江南人士,惯唤家中女儿“囡囡”。
白云起端起全身意志把泪意憋了回去,小手揉了揉眼角,“既然我是云落,为何府里丫鬟唤我姐姐的名讳?姐姐在何处?”
刚刚情绪上头,她竟是感知到了原身的一点记忆,虽不带情绪,但却知道这位双生姐姐也是住在阁楼中,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姐姐对痴傻妹妹多有爱护、从不嫌弃,但一月前姐姐突然离开阁楼再未回来,现如今这座小阁就住着她一人。
虽然现在只能当云落不能当云起了,但名讳什么的哪有亲人重要?
白父白母对视一眼,双双露出难色,欲言又止。
咋回事啊,不能妹妹刚好,姐姐又出事了吧?
白云起在心里嘀咕着,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
白丞相长叹一声,提拔的背仿佛瞬间背负了万吨巨石弯了下来,“你姐姐她,唉。”
“你姐姐出事了,只得送去庙里暂避,”相对于白丞相的无奈,白夫人似乎更为坚强,她向小女儿几句话说清楚了事情起因经过,“你姐姐数月前被贼人蒙骗失了身,为娘将她送去宝华寺静心养身。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面露难色,“但几日前,圣上突然圣旨赐婚。”
白云起脑袋一歪,默默在心里补齐了后面的话。
姐姐**不能再嫁,否则就被世人知道失去名节的事,不光白府蒙羞,她爹作为右相也可能惹圣上不快,加上在花园里听到的话,白云起推测到了一切。
“难怪府里见了我便称大小姐。”
两姐妹深居简出,连府中奴仆都不太能分清两人,就更别说外人了。为了不抗旨,她这个妹妹只能顶替姐姐的身份,化作大小姐去奉旨成婚。
不过……
这件事怎么算都有bug啊,万一她不醒怎么办?到时候一个傻子嫁过去,也不比**的姐姐好啊。
白云起眼中闪过万千思绪,微微抬眼与白父对视。
白丞相惊觉小女儿似乎已经知道了真相,心里苦涩,小女儿多年痴傻终于清醒却不想家里又遭逢了这难事,他身为人父与人臣也是两面为难、进退维谷。
“若云落不愿,”白丞相沉沉开口,“为父也有法子。”
都赐婚了啊,难道她爹是想抗旨吗?
白云起惊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您能有什么法子啊!”
被女儿揭了老底,白父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大声道:“大不了辞官不做了,我们家还有块免死金牌!”
若女儿真的不愿,大不了用这块传下来的金牌挡罪,他再辞了这个官,带着一家老小回江南去便罢了。
听到免死金牌,白云起一惊,脑子嗡地响了声,陷入了混混沌沌的视角。
朦胧模糊之中,似乎也有这样一道声音说“有免死金牌在,大不了辞官不做了,卷铺盖回江南去!”
但当时她怎么做的?
尚且痴傻的少女难得拉住了父亲的袖子,坚定地摇了摇头,少见地开口说话:“我去,替姐姐。”
记忆闪回,白云起闭了闭眼,强行把那股情绪给压了下去。不管她是不是白云落,现在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像当日那般,白云起拉住父亲绵软的衣袖摇了摇头。
“父亲,我去。”
……
又过了半月,府中开始敲锣打鼓地准备起大小姐婚事。虽然离婚期还半年有余,但作为丞相爱女又是圣上赐婚,这规格就与普通的官家小姐不同。
白云起穿着鹅黄衣裙倚在亭中,乌黑的长发被迟迟手巧挽了个随云髻,错落有致的插上宝石花发簪,端的个仙女模样。
“大小姐真美啊。”
小花园里侍奉花草的小丫鬟又看待了,她躲在含苞待放的雪域海棠树下,悄悄地看着少女静丽的容颜。
白云起在这坐了有一会了,夏日微风一吹,身上蚕丝织就的轻薄衣裙带来几分凉意,耳旁突然传来了迟迟的声音,“小姐,我买来了!”
迟迟手里捧着几卷蓝皮书,用身子挡住空子,悄悄递给了自家小姐。
“做得好。”白云起表扬几句,伸手接过一本打开翻了翻。
“小姐让我去买这些话本是为何啊?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是了。”迟迟蹲在一旁不解问道。
她作为贴身丫鬟是府中少数知道云起云落互换身份的人,伺候痴傻云落数年很是机灵忠心。白云起来了也并未替换掉她,而是继续将迟迟带在身边用着。
“莫非,”迟迟脑洞大开,大胆猜测,“小姐您是想从话本里找到将军的事迹吗?”
眼见着离小姐完婚的日子不久了,小姐还从未见过、听过将来夫婿的事迹,有此好奇也很正常。
白云起手中一顿,卷起话本轻轻敲了敲迟迟的发顶,一脸正色:“多嘴。”
她当然不是只为打听未来夫婿了,从市井话本里能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否则她才懒得翻书呢。
这几日她便已经从书里得知,自己来到的这个地方叫做启国,当今圣上登基已有十五年,除去西北边关少数战事,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而现如今正在西北领战抗敌的也正是她的未婚夫——徐将军。
虽说自己有傻子这个名头可以装作不知,但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既能从书本里得知,何必又去问别人。
书籍才是世间唯一真神!
迟迟嘿嘿一笑,识趣的转移换题:“小姐多看看书也好,外人都知道白丞相府大小姐天资聪颖,少时就能吟诗作词,是个才女哦。”
说到这里白云起也不禁头疼起来。
她这位姐姐虽不爱出门,但也曾参与过几次闺阁小姐的聚会,不是吟诗作词就是看戏游湖,也是留得了个才女的美名。
可现代来的白云起哪会这些啊,勉强读完大学就进社会接受毒打去了,要说做媒她会,作诗可真不会。
眼见着小姐露出愁态,迟迟连忙安慰:“大小姐在外也不爱理人,若实在答不上来,小姐您也装作不理人便是。”
这又是一个难点了。
为了扮演好“云起”,她让迟迟外出打听自家未曾碰面的姐姐在外是什么形象。
迟迟连着几天外出,最后得出了个木头才女的结论。
姐姐除了遵从父母吩咐少出门见人之外,是真不爱出门,平日便呆在阁里醉心诗书,偶尔几次被同龄闺中小姐邀请出门也是木讷无趣,不爱和她们说话,因此被请了几次后就再没人上门递帖子了。
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宅女啊。
白云起能在相亲公司混成白总,性子自然与姐姐的木讷无趣搭不上关系了,在人前是极为能说会道的,否则也做不成媒了。
但现在为了装好姐姐的身份,她只能学着端庄守礼。
说到这,白云起斜了一眼脚边的小丫鬟,提醒道:“你也别叫错了,你家小姐我闺名是白云起。”
服侍了十几年的云落二小姐,迟迟一时习惯不过来,某日竟在其他丫鬟前叫错了,还好她反应过来糊弄了过去。
自己本名就是白云起,自然是习惯了,不管是谁突然叫白云起她也是能瞬间反应过来,反而是身边这位最为亲密的人,实在是要几番叮嘱。
这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的事,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了。
迟迟眨了眨眼,乖巧应道:“知道了,在将军府里我一定不说错。”
在两人说话事,府里管事的婆子来了,低眉顺眼道:“大小姐,嫁衣缝制好了,夫人命我来唤您。”
白云起将手中话本塞到迟迟手中,站起身来腰板挺直,脚步微挪,端着一副姿态跟在婆子身后。
迟迟在背后偷笑,她家小姐可真会装,眼见着和真正的大小姐也没什么两样了。
试过嫁衣,白夫人满意指挥婆子将嫁衣收起,挥退仆人拉着小女儿叮嘱道:“云落啊……”
“娘。”白云起打断,清凉的眼珠盯着她。
“云起啊,此番嫁去将军府一定要小心,不可漏出马脚。”白夫人方才还叫错了人,现如今说这话也是脸红,但该叮嘱的还是得说:“将军府不比自家,到了那小心行事,但也别让人欺负了过去,若是不舒心只管回家来,你父亲虽老了,但还能参上将军府几本。”
本朝有律令,为人子女须得孝顺、为人夫婿须得守持、为人妻子须得忠贞,就算是他将军府也得守规矩。
“这是你的嫁妆,金银就不必多说了,这些是京中几处铺子的地契,你须得收好。”白夫人给女儿准备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和织锦绸缎,这些都是女儿嫁到将军府的底气,若是过得不好,自己也有体己补贴方才不落入下风。
白云起接过厚厚的一本嫁妆册子,随意翻了翻便被惊到了。
天哪,她老父亲不是清官吗,哪来这么多钱?!
白夫人嗔怪道:“你父亲的俸禄值几个钱啊,也就勉强够家用。”
她娘家是江南望族,钱是妥妥的管够,否则当初也不会说辞官回江南老家去的话了。她细细地和女儿交代了这几处铺子的盈生,还说了些管家的技巧。
这些本该从小培养,可一月前小女儿还痴傻着,他们夫妇早就做好了养她一辈子的打算,就算老两口先走一步,小女儿也有这几处铺子和姐姐照应。可世事难料,没想到竟是她先离开父母身边,想到这白夫人不禁落泪。
白云起不知是何处触到了娘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娘,圣上为何要赐婚给我啊?”
她姐姐既不是名盛京城的大大大才女、父亲也不是卖女求荣的性格,这皇帝吃饱了撑的要管小透明的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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