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白夫人眼中的泪立马止了,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老鳖孙!”
朝中有左右两相相互压制,白云起父亲官至右相乃是寒门状元出身,当朝左相则是名门望族林氏托举而成。大族之间利益繁重,林左相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当朝太子的妻子,同僚的适婚女儿自然就成了拦路石,虽白右相并无此意,但挡不住有人猜测。
“……他使计让圣上赐婚给你与将军,便是给他女儿扫平了道。”
虽白府有两女,但白云落在外是病体自然会不是太子妃的人选,且白云起嫁给了皇后养子徐将军徐昭,剩余一女自然不会再与皇家扯上关系了。
此所谓制衡。
原来是当炮灰了。
白云起心态倒好,她觉得嫁给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也比落入深宫好很多。
“那徐将军呢,母亲可知他是什么人?”白云起好奇道,她也让迟迟去打听过,但市井流言被添油加醋后太过离谱,什么徐将军身高八尺、目射雷光、英武过人,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这……”白夫人也不甚了解,她一深闺妇人哪知道当朝徐将军什么样,便是白右相也不知,他一文官和武官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俩母女说悄悄话时,突闻府中有嘈杂声,不等白夫人派人去打探便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白府的老管家在阁外气喘吁吁道:“夫人、小姐,圣旨到了!”
俩母女对视,眼中惊疑不定,圣旨?
来到前厅,去上早朝的白右相已经回府,门口正站着一位穿蓝色官服、手持白拂尘的公公。
两人连忙站在白右相身后,低眉顺眼。
公公见人到齐,抖了抖拂尘,提起嗓子喊道:“圣旨到——”
“……于三日后完婚,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白右相跪着接过明黄色的圣旨,众人这才起身。
公公双手一拍,身后数位侍卫抬着红木柜鱼贯而入,将整个前厅占满还不够,多了的堆在院子里,以示天家气派。
“丞相,这便是圣上赐给白大小姐的嫁妆,将军府的聘礼另算,不日将运至府上。”
“多谢李公公。”
白夫人上前一步悄悄塞了袋扎实的银子过去,脸上挂着笑意,语气恭敬:“麻烦李公公走这一趟了。”
得了赏钱,李公公褶子脸上笑更是放不下了,“白夫人客气了,圣上怕府上忙不过来,我等来帮着办事,丞相、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千恩万谢送走了李公公,俩夫妻这才找到说体己话的功夫,还带上了懵圈的小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啊,婚期不是在半年后吗?”白夫人忧心忡忡,不明白这定好的事怎会有变。
白右相语气沉重:“近日西北战事吃紧,过几日又是国诞,圣上听了钦天监献言,这才将婚期提前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死也懂了。
这是想用这桩婚事冲喜啊!
“荒唐啊!徐将军还在西北,那这堂谁来拜?”白夫人脸上出了怒意,纵是赐婚也就罢了,但一道圣旨把女儿婚事与西北战事联系在一起,若是战败,那她女儿岂不是担了个丧门星、扫把星的名号?!
没有新郎的婚事,这是想让她女儿成为笑柄吗!
“又是那老贼撺掇的吗!”
白右相摇了摇头,圣上下旨时他看那老东西也是没料到的模样,便知道不是林左相从中作梗了。他已经达到目的,没必要再冒着惹自己的风险添油加醋。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圣旨已下,除非圣上自己收回,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原以为女儿还能在身边半年,却不想三天后就要离家,这叫得白夫人如何舍得?
白右相揽过老妻,看向女儿的目光满是自责,早知道官至丞相也护不住女儿,他当年就该留在江南做父母官,不该到京城趟这潭浑水。
“没事,左右不过是嫁人,最坏能到哪去。”白云起端得一副乐观心态安慰母亲,心中虽有疑惑却未显露。
接下来三天,府中是兵荒马乱,原本这场赐婚的规模就定得大,圣上一道圣旨又给它提了档次,在国诞日举办可不能马虎,礼部尚书也亲自上门,力求将这场稀里糊涂的婚事做到完美无缺。
因府中人员嘈杂,白云起作为新娘只能呆在自己的小阁楼中足不出户。
婚礼前夕,白府直至深夜才安静下来,但用不了多久这场盛大的婚事又将把整个京城闹醒。
白云起未有睡意,她坐在妆台前思绪万千。
穿来这半年简直比她在现代过的25年都更为精彩。稀里糊涂的就要嫁人了,婚礼当天新郎还不在场,真是有够混乱的。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新时代媒人是如何沦落到如今这模样的。刚穿来时她还想,自己在现代学的知识在这怕是派不上用场,唯独做媒保媒的本事还能用用,白云起甚至还打听过这个时代的媒人规格。
好像是叫“冰人”吧?
也不知婚后是否还有机会“再续前缘”,平心而论,她还是很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一幕的。
长长叹了口气,白云起起身准备歇息,却在转身时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来者身形与自己相仿,只是更为清瘦,白玉似的脸上挂着弯弯一叶柳眉,眉下一双眸子带着愁苦与愧疚。
“云落。”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似无力气,但却砸进了白云起心里,猛的一痛,在现代久久缺失的一块似乎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被补齐了。
她笑了笑:“该叫我云起了,姐姐。”
这话说得矛盾,既让人家唤云起,自己却又叫姐姐,端得让人疑惑。
真正的白云起走进妹妹闺房,明明才数月不见,她看着妹妹却像是半辈子没见过似的,停在一尺见方的地方不敢再走,看向妹妹的眼泛起泪光,“是我拖累了你。”
她是姐姐,合该照顾妹妹的。
白云起摇了摇头,主动上前抹消了两人间的距离,拉起姐姐的手贴在脸上,笑弯了眼:“叫姐姐。”
滚圆如珍珠的泪终于滚了下来,白云起不住摇头,心绪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哽咽。
这是她们幼时常玩的游戏,幼时她不懂妹妹为什么不喜欢说话,总是一句一句地教着对方叫姐姐,教了上千遍,妹妹终于开口说话了,却也是那句“叫姐姐”。
伸手将落泪的姐姐拉到怀中轻轻抚背,她说道:“从明日起,我不会再唤你姐姐。”
“该轮到我当姐姐了,云落。”
……
天上刚一擦亮,喜庆的喇叭声便响起了,从将军府出发的一队红衣人身形粗壮,眉目坚毅,他们抬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柜子稳稳地朝京中另一处走去,一顶耗材巨大、做工极为惊喜的喜轿被他们护在队中。
此时白云起已经装扮好了,身着一身金线密绣的红嫁衣站在白府正厅,接受父母的教诲。
“……往后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回家来,大不了……”
“大不了辞官回老家去。”白云起稳稳的接住了母亲的话,朱唇一勾,自信道:“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她白云起能在孤儿院长大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
此时他们已经隐隐听见了喇叭声,这意味着白云起该盖上红盖头了。
她微微低头,任由父亲给自己盖上织就鸳鸯花样的红盖头,在红色遮住眼帘的那一刻,低声说道:“父亲,明日就将云落给接回来吧,她又瘦了,想是在宝华寺修养得不好。”
瘦得真像传闻中的体弱多病。
“好。”
白父低声答应了下来,蹲下身子将女儿稳稳背起,一步一步出了白府。
背新娘出家门这事本该兄弟做的,但他只有两个女儿。
白府门口已经被黄衣带刀的御前侍卫给清理干净,只留接新娘的轿队站在正中。
白父将女儿送到花轿上,迟迟也穿着喜庆的衣服跟在轿子旁,在听到轿里传来的敲木板声时提声正色道:“起轿——”
这条接新娘的迎亲轿队又调转了方向,吹吹打打地往回走。一路上,有少年在队中撒着铜钱,引来围观百姓的叫好声。
许多人捡起喜钱后都说出一句祝福的话,有不懂事的稚童捡了钱扑回母亲怀里,小声嘀咕着徐大将军什么时候再成亲一次。年轻的母亲连忙捂嘴,小声教导儿子:“徐将军是大英雄,没有徐将军就没有现在的日子了,可不能这样说。”
“徐将军是大英雄?”
……
白云起坐在轿子里,一身沉重的金银首饰,累得她脖子都歪了,忍不住把头抵在轿身借力休息。她本以为坐这八人抬的轿子会摇摇晃晃,早上特地少吃怕被颠吐了。不想坐上来才发现稳得就像坐小汽车一样,几乎感受不到颠簸,甚至比汽车更为通畅,没有时不时的刹车。
不知在花轿里坐了多久,她感觉到轿子停下了。窗外传来迟迟小声的提示:“小姐,到将军府了。”
轿门被轻轻掀开,白云起从盖头下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从下轿到喜堂,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磕磕绊绊。
她站在喜堂中间,独自一人接受宾客目光的洗礼。耳旁突然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圣上驾到——”
是李公公!皇上也来了?
白云起不知如何反应,听到一片膝盖及地的清脆身也想跟着跪,却被一道庄严的声音给止住了。
“不必多礼。”
喜堂里跪了一地的人,唯独一身嫁衣的新娘子稳稳站在中央。
上座本该徐昭徐将军的父母端坐,但徐家满门忠烈,只有黑白的牌位端坐正中央,甚至高了皇帝一头。
皇帝努力作慈祥状,他道:“正值战事徐昭不能赶回,朕将当他半个亲子养大,这婚事便由朕来看着,你不必忧心。”
皇帝听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大内总管李公公做傧相,高声喊一拜天地,白云起就一人拜了堂,一人入了洞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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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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