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灵台,忽然被一束白光撕裂出个口子,圆乎乎的脑袋探进来,冲天辫一如既往地抓眼球。
“童儿?”云铮月奇道:“你终于学会魂光镜了?”
“还不是因为师姐你都不联系我!”小道童抬头,腮帮子鼓成了两个蛙囊,愤愤道:“我见你留在仙宫里的真魂都暗淡了几分,还以为是历劫出了岔子,吓得日夜守在旁边生怕它熄了,师姐既然没事,怎么也不晓得通知我们报个平安。”
云铮月打趣道:“一个魂光镜,你学了几百年也不会,如今忽然就通了,看来还是吓得太少。”
小道童瞪圆了眼睛:“师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父不得把我削成三千片!”
“他自身都难保,哪顾得上你。”云铮月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况且你看我像是没事吗?”
识海灵台,她只能以虚影存在,如今此处一片漆黑,肉身的主人必然是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对于以冥想打坐代替睡眠的修士而言,深度昏迷通常是身受重伤,不得不休眠。
云铮月道:“如果不是你闯进来,我怕是意识都醒不了。”
“怎会如此!”小道童面上的怨怒换成了担忧,他就说师姐真魂怎么会无端虚弱,原来确有意外发生,可是小世界而已,本不该有多少危险,况且师姐多次下界历劫,可从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啊。
云铮月叹了一口气:“这儿出现了几件仙器。”
“仙器?!”小道童惊道:“凡界怎么会有仙器?还几件……难不成不止一件?!”
“单我见到的便有三件、呃……应该是两件半,都藏在一处秘境中,屠仙剑、照夜水玉盘和一册天道书,也不知是哪位仙家落下的。”云铮月道。
小道童怒道:“谁这么没公德心,随地乱扔仙器的,万年前仙尊不就通告三十三天禁止仙器临凡了吗?”
“我也不知。”云铮月摇头:“不过据说那秘境生成已有数十万年,或许是上古先辈所为。”
小道童两根倒竖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那就不好办了,几十万年的老祖宗,如今还在人前的寥寥可数,其他人要么坐化轮回,要么避世归隐,找也找不到呀。”
“倒也无碍,我已经都给毁了。”云铮月道。
“毁、毁了?!”小道童呆呆的张开嘴:“师姐,我记得你是在历劫吧,能有几分修为,毁得掉仙器?”
云铮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我自有法子。”
小道童忽然想起来什么,肉乎乎的指头打着哆嗦伸出来:“师姐,你、你不会就是为了毁灭仙器才引动真魂吧,强行催使上界本体,你可知归位后会受多少反噬?”
云铮月不答,扯开话题道:“你做什么一直卡在那儿,魂光镜闭合不了岂不是要浪费许多灵力维系?”
那一束白光只撕裂了一个狭窄的口子,小道童从口子里探进半边身体,另一半仍旧留在外面,姿势格外滑稽可笑。
小道童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云铮月偏头道:“莫不是只学了个半吊子?”
“大师姐!”小道童强吼了一声,随即便像是被针戳了的气球,气势瞬间瘪了下去,守着最后一点自尊心梗着脖子道:“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云铮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既然现下醒了,不用多久肉身便也能醒转,其实我这回昏迷是个意外,那秘境不知是不是痛恨我撕了它三件仙器,临关闭时召雷劈了我一道,还有那个娄玉……咦,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与此同时,外界龙冢。
秘境已经关闭,所有图谋仙器的修士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站在荒芜的盘山龙骨边面面相觑,像群傻子。
好半晌,才有人迟钝的回过神来:
“这就……结束了?”
“不结束还能咋滴,天道书都被撕成了沫沫。”
“好家伙,那可是仙器啊!仙器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撕毁,不会是个假冒的吧。”
“我看也是。”
“撕书的是云铮月,就是寒阳真君那唯一的徒弟,听说今年不到二十,入道三年,好家伙,就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你这消息算什么,我可是从我媳妇儿大舅的外甥女儿隔壁家老王那儿打听来,剑宗这次进去找到了传说中的屠仙剑,结果,结果你猜怎么着,被云铮月当场折断!时宗主不知怎的非但不恼,还严令弟子不得将此事外传,可惜啊,天下没不透风的墙,我媳妇儿说,她大舅家的外甥女儿听隔壁老王发梦话漏了嘴,哈哈哈哈哈哈哈!”
“贫道才不信,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此等本事,说不准是把假仙剑,时宗主才格外开恩不予追究。”
“他那消息肯定不可靠,什么媳妇儿舅舅外甥的,都不知道倒了几手的……等等,你媳妇儿大舅的外甥女儿不还是你媳妇儿吗?”
“……”
“唉,大兄弟,想开点。”
“不管怎样,云铮月损毁宝物,耽误了我等宝贵的时间,此事应当有个说法!”
“她不是被雷劈了吗?哎,在那儿,寒阳真君守着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么粗一道雷,怕不是劈死了。”
“就算死了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天道书可是仙器!仙器!!”
“怎么交代,莫非你打得过寒阳真君?”
“我看不止寒阳真君,恐怕还有时宗主和娄……”
“呵,娄玉衡……”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道蕴藏着元婴威压的声音忽而响起,语调微微抬高,迷人的声线中却满是杀意。
先前说话的路人甲登时住了嘴,循声望去,只见丹阁弟子阵列,捏着一把金算盘的娄玉阙虚浮于地面,目光锁在不远处的娄玉衡身上,神情似笑非笑。
娄玉衡状若从容的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细软的银色发丝随风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而尚未来见落下,整个人就消失了影踪。
瞬移,高阶逃遁法术。
几乎是同时,娄玉阙手中金算盘骤然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拨动声,十数颗算珠齐齐飞出,眨眼间已至百米开外,金光犹如利箭自半空扎入地下,土层爆裂,一道人影被击中,极为狼狈的滚了出来。
“是娄玉衡!”一个丹阁弟子高声喝道,下一刻娄玉衡已经被娄玉阙隔空摄回,脱力般跌倒在地上。
“怎么,你还想跑?”娄玉阙冷笑道:“小铮月昏迷不醒,你以为你能逃的掉?”
娄玉衡仰头啧了一声:“兄长未免太过不讲道理,云铮月受伤昏迷与玉衡何干?”
娄玉阙道:“若不是你掳劫了她,她怎么会受伤!”
娄玉衡道:“她因撕毁天道书才遭雷劈,呵,玉衡还不知兄长留了这么一手,云铮月竟能克制仙器……”
“住嘴!”娄玉阙拧眉:“娄玉衡,你暗算阁主、伤及弟子、背叛宗门,如今被擒,可认罪?”
“认不认有什么区别吗。”娄玉衡轻轻一笑:“难道我的好哥哥会因为弟弟认罪就网开一面?”
“你休想。”娄玉阙寒声道:“本君决不会容忍你这种人再留在丹阁,今日,当着众弟子的面,本君就要清理门户。”
他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扔出天珠算,十指翻动捏下一道极其繁复的法诀,半空中的纯金算盘登时化成一道金色刀影,刀刃向下,不见半分实体,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
“是斩灵刀。”
不知是谁嚷了一声,剩下的人额头纷纷滚落一连串豆大的汗珠子,这么恐怖的词语,心里知道就罢了,怎么能出来呢,多吓人啊!
那可是专门用来废修为、毁灵根的法术!由于法诀复杂难记,又需是完全压制的情况下才能施展,远不如直接杀了来得干脆利落,所以寻常修士并不会使用这种法术,虽然不用,但几乎没有一个人没听过斩灵刀的名头,尤其是各大门派的弟子。
斩灵刀就是宗门戒堂惩罚重罪弟子的一道酷刑,不仅可以废除修为、摧毁灵根,受刑者还会经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因此,即便斩灵刀不伤及性命,也几乎无人能挺过去——都是活活痛死的。
“阁、阁主。”络腮胡子忍不住开口道:“您真要用斩灵刀对付玉衡真……娄玉衡?”
元婴真君有多稀少,普通门派眼巴巴的盼都盼不来一位,如今丹阁竟要自断臂膀,彻底毁灭一个元婴,这种事搁在众修士眼里,几乎是匪夷所思、无法想象,哪怕是被娄玉衡坑害过的丹阁弟子,也只敢在口头辱骂两句,内心还是觉得关禁闭才是合情合理的处罚方式,哪怕关上一百年。
规矩都是立给庸人的,价值连城的天才不在此列。
娄玉阙眯了眯眼睛:“娄玉衡背叛师门,可有异议?”
络腮胡子讷讷道:“没有。”
“既是没有,那便要罚,元婴再重要也比不上门规,丹阁上下,无人可以例外,除非他有本事能逃掉。”娄玉阙面无表情道,仿佛即将被惩戒的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络腮胡子不再吭声,整个丹阁,谁能从阁主手里逃掉啊,好歹是胞弟,阁主怎么也不放放水呢……
娄玉衡看着上方的金色虚影,心中忍不住涌起无尽的不甘,可是他损耗了太多力量,根本无法同娄玉阙相抗,更不用说旁边还有时肆舟和寒阳,一旦轻举妄动,恐怕面临的就是死手,斩灵刀好歹还能留下性命以待来日,但,失去了灵根和修为,修行之路便是彻底斩断,他还能有来日吗?
娄玉衡神思恍惚,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那个跟他有三分相似十分亲缘却事事都比他更幸运顺遂的兄弟,只觉得天地不公,造化失允。
真是可笑。
云铮月翘起唇角,心情无比愉悦。
小道童担忧道:“师姐,你怎么忽然又傻乐起来了,难道真魂受伤会连累到脑子吗?”
云铮月笑容僵住,咬牙解释了一遍。
小道童听罢,脸色变了变:“娄、娄玉衡?那个师尊化身娄玉阙的弟弟?”
“就是那个混球。”云铮月眉眼弯弯:“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伤上加伤,且不说陨颜花之事,那天道书比屠仙剑和照夜水玉盘好处理多了,如果他不来打扰,我大可以悄悄潜进去毁了这书,怎会心急乱神,连秘境天雷都躲不开,差点永坠黑暗。”
小道童:“师姐……你跟他结怨了吗?”
云铮月:“不是结怨。”
小道童:“那就好,那就——”
云铮月:“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
小道童:……
“不过他如今面临宗门惩戒,马上就会被废去修为、摧毁灵根,斩灵刀下,活不活得下来还不一定,就算侥幸保住性命,也不过一介废人,我倒也可以不再追究。”云铮月心情颇好道。
小道童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时半会儿,局面竟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完蛋了,完蛋了!
云铮月:“你在念叨什么呢。”
“师姐,我最近刚解出来第三道师尊化身……”
云铮月喜道:“快说说,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脑子笨好忽悠吗?”
小道童:“姓娄,名、名玉衡……”
云铮月面上喜色戛然而止,漆黑的瞳子定格了一般一眨不眨,连高光都消失不见,只剩两片嘴唇机械一样呆板开合:“你说谁?”
“娄玉衡!”小道童狠狠抹了一把泪,声音中满是哭腔:“大师姐,就是丹阁那个娄玉衡啊!师尊两道化身没切开,连在一起投生为双胞胎,一个成了丹阁阁主娄玉阙,另一个便是丹阁长老娄玉衡。”
云铮月突然睁开眼。
寒阳眸光一亮,他原本还在担忧那道诡异的天雷是否会加重铮月的伤势,没想到徒儿醒得如此之快。
“铮月,你身体可有哪里不舒……”
寒阳正询问,云铮月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反倒扒拉住他的胳膊支撑起上身,急切的往四周望去,最后定格在丹阁阵列上。
巨大的金色虚影凌空劈下,刀刃入体,丹田元婴与灵脉灵根尽数摧毁,属于元婴修士的气息一瞬间断绝得干干净净。
娄玉阙伏在地上,脸白如纸,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蓬松厚重的狐裘大氅被冷汗完全浸透,然而,他却没发出一声惨叫,只将牙关咬得死死的,硬扛下这摧枯拉朽的一刀,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混入汗中,眨眼间便稀释成浅淡的粉色。
斩灵根,斩灵脉,斩尽修仙事,斩断通天途。
云铮月张着唇,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来晚了。
金光收拢,重新凝成天珠算飞回娄玉阙手中,娄玉阙面色平静,淡淡道:“本君宣布,自今日起,娄玉衡被逐出丹阁,沙塑界修行诸派,有敢收留者,视为与丹阁为敌。”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是啧啧摇头:
“这谁还收留啊,都成废人了。”
“唉,不管是什么样的高修大能,一把斩灵刀,还不是打回原形,这下子没了灵根,是彻底跟修仙无缘咯。”
“娄玉衡天生孱弱,肉身本来就不及普通人健康,依贫道看,斩灵刀下,他虽没立时死去,也活不了一时半刻。”
“娄阁主好生狠毒,亲弟弟也能下得了手。”
“听说是娄玉衡先给娄阁主下的毒,这哪里是兄弟,分明就是冤家嘛。”
“造化弄人啊,唉散了散了。”
……
娄玉衡浑身颤抖,斩灵刀毁尽了他的修为,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哦,不对,比普通凡人还不如,灵脉与丹田被暴力断绝,内景一塌糊涂,无孔不入的剧痛只能强迫自己清醒着承受,他本就体弱,如今更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湮灭。
一双赤足出现在眼前,白皙小巧、圆润可爱,唯有足底一片焦黑,隐约可听见蓝紫色的电流残余滋滋作响。
娄玉衡想抬头,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眼前景象一点点模糊,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冰冷与黑暗将他团团包围,心底终于泛起浓重的恐惧,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孤独,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孤单一人,从始至终,哪怕在通向死亡的路上。
忽然,手上涌起一阵暖意,似乎有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腕,娄玉衡瞳孔骤然放大,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他却已经没有精力再思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彻底变黑的视野,意识沉入混沌。
“铮月,你别跑那么快,当心脚下。”寒阳一边快步赶过来,一边念道。徒弟在秘境中挨了雷劈,身上穿着他早先定制的法衣没有崩碎,脚下的靴子却是化成了飞灰,只能赤足而行。
“小铮月怎么不穿鞋。”娄玉阙见到醒转的云铮月,当即春风破冰,面上的冷漠一扫无踪,惑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勾得天上的云彩都红了脸颊。
云铮月却没心思理他,她抓着娄玉衡的手腕,注入一丝灵力,循着破败的灵脉游走,不一会儿便犹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
这具身体的灵根丹田毁得实在彻底,如此一副残躯,即便是调理成普通凡人,也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云铮月眉心紧蹙,顾不得其它,先施法护住他体内脏器。
寒阳赶到,见状忍不住道:“铮月,你要救他?”
娄玉阙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旁边一位丹阁弟子挠头提醒道:“阁主,您刚刚说若有敢收留者,视为与丹阁为敌……”
“住口,就你有嘴会叭叭?”络腮胡子恶狠狠的训道,娄玉阙也冷冷斜了他一眼,那弟子表情一瘪,迷茫的垂下头去。
他还以为阁主会夸一下他的好记性……
“小铮月,不穿鞋可不是好习惯哦。”娄玉阙没有谈及娄玉衡,只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双华美至极的鲛靴,慢步走到云铮月身边蹲下,修长的手指捏着靴履套到云铮月脚上,那鞋本比她脚板大上一圈,可奇的是一上脚就自动收缩贴合,成了刚刚好的大小。
“鲛靴本就结实贵重,竟还上面设置伸缩法阵,娄阁主果真是财大气粗!”
“哎,看什么鞋啊,你看那脚,啧啧,云姑娘姿容不凡,就连脚丫子都白皙剔透,又小巧玲珑,一只手便能握住,真想摸一把——啊!”
那散修说到一半,突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指缝间流下鲜红的血滴。
“眼睛不想要就扔了,你下不去手本君亲自帮忙。”
娄玉阙扬唇一笑,美人无论何时展颜都是赏心悦目,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龙冢秘境早已结束,这些散修聚集在此处不过是看个热闹,或是要找云铮月的麻烦,但娄阁主与寒阳真君均是肉眼可见的维护,另一边还有个杵那儿不动的剑宗,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自己能惹的。
这么一想,众人纷纷开始找机会溜走,龙冢山头人数越发稀少,娄玉阙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去看云铮月。
以及她身旁碍眼的寒阳和特别碍眼的娄玉衡。
寒阳同云铮月道:“你伤势未愈,怎么能在此耗费灵力。”
云铮月摇头,并不多言,娄玉衡伤得可比她重多了,加上修为尽废,没有灵气护体,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具尸体,师尊的化身若是死去入了轮回,还怎么原模原样的拼回来,烦人的师尊只要一个就够了,再多几个她可吃不消。
寒阳不忍心苛责云铮月,便扭头朝娄玉阙厉声道:“娄阁主,娄玉衡是你家的人,要救治也该你来,怎么能丢给铮月。”
“我家?”娄玉阙嗤笑一声,道:“本君没有家,只有丹阁,你刚才也听见了,娄玉衡已经被驱逐出丹阁,我与他再无关联。”
寒阳道:“他是你弟弟,血缘联系如何斩断?便是看在兄弟的面上……”
“本君饶他在世上苟延残喘一盏茶已是格外开恩。”娄玉阙打断寒阳的话,转而看向云铮月,探究道:“倒是小铮月,为何要救他,娄玉衡三度伤你,哪一次不是令你险些丧命?”
云铮月勉强护住娄玉衡心脉,正要收手,闻言不禁抖了抖眼皮,这个问题迟早要给出答案,可她总不能将师尊切了自己的蠢事说出去,且不论仙界之事乃是天机,就算真说,大约也没人会信。
毕竟,这实在是太蠢了,堂堂仙界尊主,因为听信八卦小报谣言就……如果不是自己师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奇人。
“唔……娄玉衡曾经、曾经救过我。”云铮月眼神闪烁,一边想一边磕磕巴巴的编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记不记得,总归、总归救过我性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那个……”
“救过你?何时何地?”娄玉阙狐疑道。
云铮月脸皮僵硬,继续磕磕巴巴道:“救我是、是在寂海,对,就是寂海!”
娄玉阙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寂海之中,娄玉衡将你置于诱妖草结界里,本君若是晚去一时半刻,你恐怕已被湖心妖兽撕成碎片,他怎么会救你?”
如果不是童儿通知自己,她也不敢相信师尊会有这么一道性格恶劣的化身,云铮月额头几条青筋来回蹦跶,强忍住内心的暴躁,垂目道:当时我被地下暗河冲出来,奄奄一息,是娄玉衡喂了一颗丹药才保住性命,他虽是有所图谋,但这份因果总得报答。”
“痴儿。”娄玉阙凝眉,心中酸涩不已,娄玉衡救过她,哪怕是利用,她也要还回去,那么当时她为了自己不惜自毁容貌,莫非也是因为自己曾救下她?这虽然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可不知为何,娄玉阙胸口仍是堵着一口气,他在不满什么?
“憨傻!”时肆舟突然飞身落下,手中一把厌金熠熠生辉,他的目光从娄玉衡身上一扫而过,转而凝视云铮月,沉声道:“他要取你性命,你若是救下他,岂不是养虎为患、自寻死路,你既执意要还因果,那也好办,在此地将他救活后,本君来杀!”
如果是时肆舟动的手,因果应当也落不到云铮月头上,娄玉阙与寒阳均是眼前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云铮月脊背都僵直了,嘴角抽搐道:“时宗主,你刚才不是还在那个山头吗,难不成一直在偷听?”
时肆舟指尖一颤,耳根骤然爬上两团蹊跷的红云,他梗着脖子,绷紧面皮道:“本君只是不小心放开了神识……”
“嘁。”娄玉阙和寒阳纷纷翻了个白眼,云铮月面上不显,心下也跟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当她没结过婴吗?修为越高对肉身法术掌控力越强,不小心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真正的筑基小白。
“时宗主不必担忧,娄玉衡如今不过一介凡夫,纵使他有心伤人,也无法动我一个修士,更何况我和师父同住,元婴真君的眼皮底下,哪里有凡人使诈的余地。”
云铮月说着看了一眼寒阳,寒阳还是第一次见徒儿对他有所依赖,眉眼不自觉弯了弯,不由自主的附和道:“本君定会保护好铮月。”
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寒阳无时无刻不在痛恨今天的自己。
引狼入室。
……
龙冢秘境开启之前,寒阳便在一处风水宝地买下别院,秘境关闭后,两人径直来到此地。
哦不对,是三人。
云铮月将娄玉衡安置在西间,来不及收拾屋子,便先布置聚灵阵,取出一株万年雪灵芝,以灵力化开,融入娄玉衡体内。
这雪灵芝本是娄玉衡赠与他们的灵药,如今兜兜转转,又反哺原主,用回到娄玉衡身上,如果没有雪灵芝,这一时半刻可找不到合用的药,娄玉衡本是元婴修士,骤然跌落境界成了**凡胎,修士的丹药他无法用,凡人的药他用了也毫无用处,也只有属性极温和的珍稀灵草能使用。
催使雪灵芝需要耗费大量灵气,寒阳站在门外,看着聚灵阵的光芒闪动不止,不禁眉心蹙紧,徒儿刚刚脱险,伤势还不知如何,竟就要为了一个仇敌费如此力气,偏偏还是还什么因果,他又无法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等这小子醒来,他定要让他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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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道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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