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漪美眸微瞪：“奴婢什么时候没有理会公子了？”
她哪有胆子。
“就是……”沈延容回想今日遇到岁漪后的种种，她的确没有不理会他，反而事事周到，句句有回应。
沈延容抿着嘴，心中莫名烦闷。
他沉默着，岁漪却有话要说，“若公子以为，奴婢会泄露今日之事，当真是看轻奴婢了。不说别的，若教公子得了侯爷斥责，奴婢、奴婢岂不心疼……”最后几个字，她声音几不可闻。
沈延容的确没听到，但看她红透的耳尖与别扭的神色，不自觉高兴，还想听得真切：“你说你会怎样？”
岁漪再不肯说了。
沈延容也不怪罪，只轻轻笑着。
半晌，才道：“我不是疑心你，我既然带你上楼，自不怕你说出去。”
虽然他叫她上楼时并没有想这么多。
他想了想，还是透露口风：“你也不必担心，榆林斋的事，父亲不是一无所知。”
选择开一间书斋而非什么酒楼银铺，自是深思熟虑过的。
书斋顾客单一，走的是低调清雅的路线，不会引人注目。他这榆林斋卖的也并非什么孤本独藏，只是普通书本并一些纸墨笔砚，在同行人看来齐全却也杂乱，不会当做劲敌。
但书斋毕竟是书斋，这里的顾客多是文人墨客。本朝大兴科举，读书人不知几许，说不定来书斋的顾客里面就有未来的进士。这些读书人各有人脉，聚在一起时常有各种消息传出来。
对沈家而言，这些消息比书斋本身重要。
而若以侯府名义开书斋少不得有笼络文人的嫌疑，但要是只是两个未及弱冠的公子闹着玩，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也是靖安侯默认两人开店并未反对的缘故。
至于榆林斋那点子营收，就当给两人辛苦的酬劳了。
可惜靖安侯太小瞧沈延容的魄力，更小瞧了沈延祺赚钱的能力，榆林斋的利润，还真不少。当然，这些沈延容就没必要告诉岁漪了。
总之，见沈延容言之凿凿，岁漪的确放下了心，也不枉她刚才刻意“表明心迹”。
瞧了瞧天色，岁漪轻声道：“奴婢与稳秋约定的时辰要到了，得先走一步。”
沈延容没想耽误她的差事，“嗯，我让元陆送你。”
“不用……”
推辞的话没说完，元陆已经进屋，“岁漪姑娘，还是我送你吧。”虽然他也不知道就一条街的距离有什么好送的，但自家公子的吩咐肯定要用心做。
岁漪只得：“好吧。那四公子，奴婢告辞。”
沈延容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伊人消失在转角。
没过多久，沈延祺匆匆走进来，“总算了了一件事！诶，岁漪走了？”
沈延容：“嗯。”他掀了腿上的薄被，舒服得喟叹一声。
“你说说你，这么热的天非要风度……等等，那两本画册的钱，她付没付？”
沈延容鄙夷看他，“不到一两银子，记我账上便是。”
沈延祺自觉被侮辱，叉着腰：“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想要富甲一方，不就得每个铜子儿都不能放过！沈延容啊沈延容，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四肢发达的高手，你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任本公子我肆意妄为嘿嘿嘿……”
没多久，包间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包间外面，沈延祺的小厮石头捂着耳朵摇头，四公子便是坐着，收拾自家公子也是轻轻松松，早知会魔音贯耳，不如自己去送岁漪姑娘呢。
另一厢，岁漪见元陆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看向手中两本画册才想过来，还没给银子呢。
罢了，等下次有机会去榆林斋再补上吧。
进了绢绸铺子，稳秋已经在里面了，她迎上来：“我也刚回来，你这是去哪里了？刚刚我似乎瞧见送你回来的是府里的人？”
她只看见了个背影，没看清面容，但府里小厮的衣裳都大差不差。
岁漪点头：“街上偶遇了三公子四公子，见我孤身一人，便让身边的小厮送我过来。”却没说是哪个公子身边的小厮。
稳秋心中有些羡慕，只觉岁漪不愧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丫鬟，连在公子面前也有薄面，还专程让小厮护送。
又突然想到府中近日的传闻，眼神闪了闪，都说老夫人要趁着世子成亲，给府上几位公子都备好“福女”，莫非岁漪便是“福女”之一？
稳秋倒没想是四公子，四公子年岁还小呢，倒是三公子年纪已到，想必，就是三公子了吧。
难怪还专门派小厮护送，这是关心自己未来的爱妾呢。
稳秋自觉猜出真相，回侯府的路上也多次试探。
岁漪只当听不出，滴水不漏地应着。
待进了垂花门，去正德堂陈嬷嬷处交了牌子与单子，两人分道扬镳。
稳秋自是回了二房，二房与三房都在西进路上，只是三爷是嫡子，且三房人又多，那边的院子也大些。
相比之下，二房占地要小许多，好在二爷二夫人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稳秋先去给二夫人回话，这才回了二公子院里。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老婆子在扫地，沈延学的小厮不问垂首站在书房外。
稳秋走过去：“公子还在读书？”
不问点头。
稳秋：“我走的时候公子就在里头了，便是铁打的人也得休息呀，若是累坏了身子可不叫二夫人心疼？”
说罢便要进去。
不问抬手想拦，又觉得稳秋说得有理，只虚拦一下，被稳秋推开。
进入书房，稳秋扬起笑，语气嗔怪：“公子也真是，之前为了考进国子监，便熬了好些个夜晚，还病了一场，如今身子还没养好，又学得这般投入。公子有上进之心是好，可也要顾忌自己的身体呀。”
说罢就要合上桌上的书，“公子别怪奴婢妄为，奴婢是得了夫人吩咐的，一切以公子身体为重！”
被打断思绪的沈延学也不恼，他知道母亲的确嘱咐过稳秋，且今日确实学了许久了。
沈延学站起身，张开手臂活动身体，突然想到什么，两眼发亮地看向稳秋：“你今日出府，是和岁漪一起的？”
稳秋开窗的动作一顿，“是啊，正巧与她分到一起。”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她前些日子病了，身体可好全了？”
稳秋笑道：“怪不得府中下人都说公子您和气，连岁漪生病这样的小事您都记挂着，只是公子，岁漪到底是女子，您这般关心，传出去只怕旁人会误会。”
沈延学：“生病怎么会是小事，前些日子病的那一场有多难受我至今记得。而且，我也不是谁都记挂的。再说了，我与岁漪清清白白，有什么可误会的。”
虽然他的心思并不清白。
见沈延学如此维护岁漪，稳秋心中发沉，到底忍不住：“以前倒也罢了，可等岁漪成了三公子房中的人，您再关心，岂不叫人误会？”
沈延学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他语气又急又快：“什么三公子房中人，你胡说些什么！”
稳秋梗着脖子：“奴婢哪敢胡说，今儿在外头，三公子还专门让身边的小厮护送岁漪，只怕两人早就暗通款曲，只待寻个机会过明路呢！”
“你大胆！稳秋，我素来当你是个好的，你怎可凭空污损岁漪名声，我非禀了母亲好好罚你才行！”
见他真的发怒，稳秋忙跪了下来：“奴婢失言。可是公子，奴婢所言绝非空穴来风，如今满府都传老夫人要给几位公子挑选‘福女’，世子那儿已经送了个月湘，便只剩您与三公子了，岁漪素来得老夫人青睐，而咱们二房……”
她话未尽，沈延学却已明了。
老夫人不待见父亲，连带着不待见自己，比起祺哥儿，自然更愿意将岁漪赐给祺哥儿。
“不，不行！”沈延学眼睛发红，不理跪着的稳秋，转身夺门而出，稳秋连忙跟上去，却见他一路奔向二夫人院子里。
“呀，公子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哎！公子，夫人正与姑娘说话呢……”
沈延学不管不顾冲进屋，屋里两人都看向他。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沈延学走到二夫人身前，“儿子有一事求您！”
见他慌乱不复往日沉稳，二夫人拍拍女儿的手，“你先回去，娘与你哥哥说会子话。”
沈延思担忧地看了哥哥一眼，乖巧离开。
待屋中只剩下母子二人，二夫人才道：“说吧，让你如此不顾风度闯进来的，究竟是何事？”
沈延学跪下：“母亲，儿子想求您向祖母讨要一个人。”
“嚓——嘭！”一碗茶盏擦过沈延学身边落地，“你糊涂！”
“做孙子的要祖母身边的丫鬟，传出去你的清名不要了？国子监断不容你！”
从来只有长辈赐下的道理，断没有伸手要的事。
沈延学愕然抬头：“母亲，您、您知道？”
二夫人睨他：“我自己生的儿子，存着什么心思我能不清楚？”
每每那个岁漪送东西来二房，便眼巴巴地看着，生怕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沈延学生出希望：“既然您知晓儿子的心意，那——”
“不可能！”二夫人斩钉截铁道。
二公子对11的心思，前面描述的应该很明显吧？
但注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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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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