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在三十岁这年,给自己送上了一份永生难忘的礼物——她来到了叙利亚,曾经玫瑰盛开的国家。
抵达霍姆斯的第一个月,她生了一场大病,类似肺炎的症状,十分严重,却始终查不出原因。当地医疗有限,她的肺部已经水肿,医生告诉她这是绝症,痊愈的迹象几乎没有可能。
胡蝶在当地霍姆斯医院疗养,等待死亡宣告的时间里,她大多数在记录,写信。
对于她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女士失去生命,无疑让所有人感到格外惋惜,每天照顾她的护士,总会在转身时偷偷为她流下一滴泪。
在医院那段时光,胡蝶亲眼目睹叙利亚的动乱,情况严重时她和当地民众一起躲进地下防空洞避险,几乎一整天没有进食。
很多个夜晚,她透过病房的铁窗,看见流星雨般的闪光点朝着霍姆斯周边的楼房迸发,毁灭只需要一秒,巨大的灰尘包围了医院,也包围了霍姆斯。
鉴于她的国籍,医院领导层经过一致决定,将她送到大马士革机场,乘坐最后一趟航班离开,可胡蝶身体已经不能承受颠簸,她拒绝了提议,院长严肃地告诉她:“领空将要关闭了,你再也回不到你的国家。”
胡蝶什么都不怕,一想到远方的母亲看到这样的自己,心里难免悲伤,于是她坚定留下。
霍姆斯宣布被占领的那天,护士激动地告诉她,医院来了一群国际志愿医生,或许她还有救。
这支团队的领头是一个美国人,很年轻,比胡蝶还要小4岁,硕士毕业就选择当一名志愿救护者。
胡蝶此时的状态很虚弱,脸色苍白,呼吸困难,瘦了整整十三斤。她瘫在床上已一月有余,肌肉萎缩的双腿仿若干瘪的枝桠,轻轻一触就会碎掉。
她的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有时她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总会伤感地想起曾经的人,她不甘心生命就止于此,老天的玩笑对她来说太滑稽。
胡蝶第一次在病房见到那位美国医生,目光被他那双琥珀般纯净的蓝色眼眸吸引,她隔着狭隘的玻璃球,竟在其中看到了慈悲。
医生为她检查一番后,眼神坚毅地握紧她的手,说:“Butterfly,Don't worry, I'll cure you.”
脱口而出的一刹那,胡蝶半躺在病床上,肤色饥白,窗外半格阳光恰好洒在她黑色发顶,劣质消毒水和发霉墙壁融为一体的气味不停刺激她的鼻腔,她眉眼淡薄,很空,吊着半口气努力睁大眼睛,对他说,“Thank you.”
胡蝶知道了他的名字,莱奥,多么美丽的名字,也了解到他生于美国加州,却在意大利长大。
莱奥每天都会去看胡蝶,偶尔会给她带一束菊花,胡蝶看着接二连三送来的菊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她虚弱地指着菊花,轻声对莱奥说:“你知道在中国这束花是什么意思吗?”
莱奥摊摊手,凑近她耳边认真听。
“菊花是看望缅怀逝去的人。”
空气骤然凝滞,莱奥露出愧疚的神情,“抱歉,在意大利雏菊是美好的寓意,它代表着生机。”
“Butterfly,我想让你好起来。”他说。
胡蝶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复杂地思绪游离在空气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胡蝶得知莱奥是一名研究癌症方向的医生,他取得硕士学位后,加入国际人文关怀救援组织,来到叙利亚援助当地的医院。
胡蝶问他:“放弃大好前程,来到破烂不堪的国度,后悔吗?”
莱奥摇头,他说,从不。
他学医只是因为他的母亲,为了救更多的人,无关任何,金钱,名利,他都不需要。
他说:“没有了爱,没有了家,钱和名气有什么用?”
这句话让她当头一棒,眼睛都亮了,胡蝶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算是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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