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上道,店主。我最近想卖盒饭,一份有米饭、盐炒鸡蛋和白灼青菜的不新鲜冷盒饭加小瓶过期矿泉水的进货价是1晶核,也就是1翡翠币。”系统发出砰砰的声音:“赠送一台桌面摆放的小型兑换机,固定在前台右侧了。旅客们会把带血和脑浆的脏兮兮晶核丢进去,滚出来可爱的圆形绿色筹码——你的翡翠币,它的工艺会确保很难在末日里被批量伪造。”
“为什么你提供的食水听起来那么悲惨?”何莱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那么我出售价格为2翡翠币一份。”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亲爱的店长。积攒初始资金固然重要,但低调更是末日求生第一守则。如果在这里卖出红烧肉的话,我估计你的旅店撑不到第三天就会被攻陷,而你,未来的何莱经理,很可能也会被做成红烧肉。”系统说:“人工智能不接受贷款,但我决定赠送你十份套餐来收买人心,店长。因为你的奋力挣扎让我很高兴,让我被长久困在此地的无聊灵魂感到了一丝宽慰。在你到来之前我重复了太多遍毫无意义的规则引导,看着他们迫不及待地玩死自己。”系统高兴起来喋喋不休:“我遇见你的心情就像是你们人类小孩买到了一只互动性强的宠物那样,喔对了,你也可以选择跟随……不好意思,又忘记现在没有主角了。我本来打算建议你跟随主角们外出,在附近探索来获得晶核投入发展建设,当今世界NPC的活法十分多元化。”
“我首先得填饱自己的肚子。”何莱打了个响指:“来一份免费的套餐试试。”
“好嘞。”系统欢快地发出店小二的上菜声音。
盒饭装在白色泡沫纸盒里,一次性筷子被黄色皮筋绑在盒外。何莱谨慎地打开包装,冷掉的饭菜静静躺在里边。
“啊,真的不是红烧肉。”何莱说。
“店长,白日做梦显然不利于接受现实。”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何莱说:“真的一点后门都不开啊。”
鸡蛋炒得还算松软,散发特有的香气带来一阵满足的幸福感,过咸的口味很好地补充了末日所缺乏的盐分,能够让入住的客人们提振体力。青菜的叶子有些蔫,还有几处明显的虫洞,但总体还算保留了水份与纤维。米饭是夹生的,过期的矿泉水喝不出问题,就是盖子很难打开。
“还行。”何莱吃了个精光,言简意赅地点评了晚餐,然后开口:“我要出去一趟。”
“什么?”
“趁着今晚没有客人,我得了解附近的情况,这会影响到我下一步的决策。”何莱左顾右盼:“管家,有没有武器?”
“床底下有扫帚。”系统干巴巴地说:“你不会今晚就死了吧?我刚觉得生活有声有色起来了。”
“为我祈祷吧。”何莱趴在地上去够那把扫帚:“你就不能再给把刀什么的?”
“原则上我们不鼓励酒店经理独自战斗。”系统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因为当你离开酒店以后我就无法再帮上忙了。好吧好吧,祝你好运。就算你在第一个夜晚死掉了,也比过阵子死要好,至少节省了我投入太多的期待。”
“人工智能不接受贷款,但是能体验失望吗?”何莱耸肩:“和你聊天很有趣,但别真演上了,管家。我还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同类型旅馆多吗?像我这样的特殊NPC?”
“有绑定系统的只有你这个被选中的酒店——或者说未来有可能成长为酒店的这间旅馆,我暂时还是不太想称呼它为酒店。你知道的,命运会指引所有的主角前往此处。”系统说:“至于普通的那些,有一些原生驿站。平均每个大型基地都会有外派的两到三个经营点,提供给来往的生存者们歇脚,也会对外售卖一些基地的溢出物资甚至是特色产出。因此来往的旅客一般都默认所有的驿站旅馆类经营场所背后是由官方撑腰,或者强势的超能力者。嗯......未来的日子里你或许可以依靠这个默认的共识狐假虎威一段时间,直到被人戳穿或者有主角奇迹般地重新诞生在你的世界。”系统喋喋不休:“你很幸运,附近的希望基地已经在不久前被尸潮攻破了。如果管理层死无对证,或许你可以用一用它的名头来解释自己的来源。哦对了,你还没有拟定住宿的价格。出去前记得用笔在营业板上写好价格。”
何莱磨了磨铅笔:“一晚上的住宿费用是1翡翠币,我会不会太好心了?”
“为了尽可能招揽客人,这是可以接受的。”系统说:“写吧,写完我要休息了。把价格单贴在前台上。”
“我以为你会帮我一键生成牌子,像徽章刻字一样摆在墙上面。”何莱说。
“不,不会的。帮你发行货币又上科普课程已经让我很累了。”系统说:“这样吧,我先去睡一觉,你自己看着来。”
翡翠酒店(划掉)旅馆
住宿:1翡翠币1晚
盒饭:2翡翠币1份(附赠矿泉水)
兑换:1翡翠币等于1晶核
何莱拍拍手,看着被贴在前台桌上歪歪扭扭的字条,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她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职场套装,握起竖在墙边的扫帚,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大步迈出房间,一鼓作气推开了玻璃门,径直离开酒店。
“走了。”
随后寒风呼啸,这个世界的危险气息在一瞬变得鲜明,逐渐向着走出了旅馆的她渗透。自从她踏出第一步以来,系统就如它所言一般被切断了联系,再也没有与她有过任何交流。
何莱心想,也很合理。总不能在她未来即将被丧尸吃掉的时候还要给系统做实时通知播报或者要求它来点儿已经为时过晚了的安慰话吧。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为自己坠入这样的世界,也为当下诡异的处境和未曾停歇的脚步。
或许她真的能摸索着,尝试着,一步一步地在这个地方存活下来。何莱攥紧手中的扫帚杆,目光凌冽地站在寒风中,视线环顾扫向四处——系统没骗她,丧尸们的确不乐意没事往这一处走。
她一步一停一回头地走过半个街区,随时做好扭头就跑的准备,并在每一处转角都警惕地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以防有丧尸躲在墙后。
再往前一步时,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猛地从墙后刺出,几乎是擦着她的脖子而过。何莱猛地后退,下意识地用扫帚挥舞过去,猛击在对方抬起的手臂上。
她听见男人的怒喝声,随后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从转角走出,手臂肌肉紧绷,将匕首横在身前,护着怀中沉睡的孩子,对她怒目而视,并没有因为察觉她是一个人而放松警惕。
“你是谁?”那男人低声问道,紧盯着何莱的动作:“这一片很少人会出现,刚才我只听见脚步声,还以为你是丧尸。”
“你好歹看一眼吧。”何莱握住扫帚,也盯着他缓缓地往另一侧走去,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又是谁?我是最近才过来的。”
自从进了这末日,何莱觉得自己越来越具备NPC潜质了。具体表现为熟练掌握“你是谁啊?”和“你又是谁啊?”两种常用社交短语。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出头,脸色发青,黑眼圈极重,嘴唇干裂得都是血丝,下巴处都是未打理长出的胡茬,块头挺大。他抱着的孩子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看起来状况不算太好。听见何莱的提问,男人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也默契地拉开了距离。
两人都没有因为对方是落单女性或者带着孩子而放松警惕,打了个匆匆地照面就继续各自赶路,何莱迅速将偶遇抛至脑后,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继续绕着附近的街区赶路。
她要确认两件事,第一,末日真的降临,她要亲眼见到丧尸并且对它们的速度、攻击形态和敏锐度有基本的判断,而不是一直窝在酒店。第二,她要趁着没有客人的第一晚对附近的环境有基础了解,以防未来遇到突发情况发现自己没有在外生存的能力。
以及,何莱心想,这一片的丧尸确实相对较少,如果能确认这一点,那么这块就会是未来她主要活动的区域了。她不想像系统说的,一直待在酒店里不出去。
那不符合她的个性。
何莱沿着酒店外的两条街区转了两圈,确认自己已经将线路记熟,重点留意了一些可能在将来为她提供躲避的房屋,和一些已经被洗劫砸毁的物资点,遇见了零星几只游荡的丧尸,躲起来观察一阵,大概有了把握,这些怪物行动迟缓,有跟随声音的特点,目前还不确定是否对气味敏感,何莱试着对一只落单的丧尸拉近距离,发现它并未察觉,最终还是摁下了初来乍到就靠扫帚单挑一只的冲动。
何莱缓慢地从垃圾桶后蹲着撤出,准备结束今夜的短暂探索回到酒店休息,当她手脚并用地从一条刚被发现的近路小巷里爬出来时,就看见了一摊血人抱着怀里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倒在十米外,旁边支离破碎地躺着几只被杀死的丧尸,和一颗闪着盈盈绿光的晶核,静静地躺在那片血肉中。
她站起身来,提高警惕望向周围,然后再低头仔细分辨,正是刚才那位遇见的男人。
“还活着吗?”何莱开口,随后就听见几声虚弱的咳嗽。倒在地上的男人一手护着怀里昏迷的孩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把杀掉所有丧尸的匕首,睁开一只布满血痂的眼睛,恶狠狠地盯向她。
何莱后退半步,举起扫帚试探性地递了过去:“能站起来吗?扶着它,我的旅馆就在前边,那里很安全,有水和食物……但是没有药。”
她低头近距离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孩子。那孩子睫毛很长,肤色白皙,但似乎陷入了高烧,脸庞涨得通红。
“你到底是谁?”男人沙哑的声音满是敌意,拒绝了她伸来的扫帚,攥着匕首的拳头压在地上,缓慢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冷冷地望着她。
何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刚才在探索当中已经在脑内成型的一些想法开始梳理起来。
“我是——希望基地的外派营业点负责人,最近一直在旅馆里工作。没想到……旅馆才刚走上正途,基地就出了这种事。”何莱生疏地编织着新身份,别过脸去掩盖不自然的说谎表情,随后弯腰捡起那颗沾满鲜血的晶核:“这个能支付你们一晚上的住宿费,过来吧。”
男人的眼神在听见希望基地时猛地闪动一下,又迅速地恢复成敌意的警惕,搂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跟在了何莱的身后,保持一言不发的沉默。
十分钟前。
“别怕,糖糖别怕......”
他们身后遥遥跟着几只游荡的丧尸,空洞的眼球淌着黏液,茫然地瞄准他们缓慢地走来,血盆大口开合着发出骇人的咔咔声响,喉咙里不断溢出沙哑的嘶吼。王守诚奋力往前赶了几步,终于面对着身前空荡寂静、无处藏身的街区绝望地发出自语。
“别怕,爸爸在这。”男人不甘地闭上眼,又努力保持清醒往前赶路,他的双腿已经因为过度疲劳而颤抖,用尽全力抱着孩子,不让彼此都摔落在地。
王守诚今年三十七岁,自从在五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失去妻子后,就独自抚养儿子长大。
作为在末日中没有觉醒任何异能的普通人,他在三年前,也就是丧尸潮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收拾了全部的物资奔赴距离最近的人类聚集区,也就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希望基地——在五天前被攻破覆灭。
他是护城军团的一员,在亲眼目睹成千上万的丧尸疯狂涌入基地坍塌的断墙时几乎悲恸得理智绷断,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正留在城内——于是与时间夺命的奔跑与战斗,漫长的流浪逃亡,终于他们的食水彻底耗尽,力气也完全从身体中流逝,脚步即将永远地停在这个街区。
在最后一场绝望的战斗过后,王守诚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带着无法守护任何人的悔恨的心,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不甘心地等待着死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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