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杀。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狼烟,宣城站在一片喊杀声里,怀里抱着一个人头。
“接着。”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宣城仿佛早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麻利地把人头扔在了脚下,伸手接住他抛来的另一个,抱住了就扔到一旁。
一个接着一个,不一会儿宣城的脚下便布满了一个个人头,从天空中俯瞰下去,宛若一朵张开的花,宣城一身血白站在其中,如花心吐蕊,散发着引人又致命的芳香。
“害怕吗?”烟雾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掂着一个新鲜的人头,宣城笑着摇了摇头,非但不怕,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接住了。”男人笑着把手上的圆物抛了过来,宣城弯腰接住,如拍瓜般拍了拍,而后颇有些嫌弃地扔在了脚边,把沾满了鲜血的手在衣裙上擦了擦。
男人又渐渐走远,这一回,再没有东西落到她的手上。宣城颇为满意地踢了踢脚边的圆球,一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宫室绣床,安心地走了回去,爬到了床上。
再睁开眼时,初升的日光透过薄纱漏在地上,房中的摆设熟悉而又陌生。宣城擦了擦眼,才想起自己这是住到了秦太后的万福宫里,而刚刚的那一幕,也不过是个梦罢了。
宣城有些微微的失落,懒懒的抬不起精神来。自天气转凉后,各种烦心事就接踵而来,原本以为太子顺利继位,她靠着秦太后这一层关系能活得舒舒服服。可南边乱局一直未定,京畿附近的兵祸倒是侥幸消弭,可京里的王爵又跑了一个。虽未有北边的军报,但若南边一直未平,总会有外敌蠢蠢欲动。
人在局中,看不清前路,自然心绪烦乱。宣城烦躁得厉害,一撑胳膊起了身。伺候的宫女听见动静,忙各捧了内裙外衣腰封配饰各物,窸窸窣窣排了一排。
宣城一看这阵仗就觉得头疼,挥手就她们下去了,揉着头问管事姑姑,“可有骑装,我等会儿要出宫一趟。”
“骑装自是殿下进宫之日便备好了的。都是公主下嫁之时,娘娘留下的。当时便说何时殿下回来了,许是用得着,如今正是用上了,奴婢这就令人去拿。不过,”管事姑姑顿了顿,抬眼看着宣城道,“殿下不与娘娘一同用膳?”
“自是一同用的,等用完膳再出宫。”宣城看出了对方的探寻之意,只是不愿细究,只做看不见罢了。
“是。”管事姑姑弯了弯腰,打发人去找骑装,自己依旧跟在宣城后头,看她一身内衫下了床,活动活动筋骨,站在镜子前,用手把自己脑袋抓成个揪揪,头发都撩到脖颈后,端详了许久。
“你说我打扮成男子可像?”宣城见管事姑姑依旧跟着,便问他道。
“殿下相貌柔中带刚,略略打扮自是个俊俏无比的书生。”管事姑姑含笑回道。
“什么书生,若是男子,我必是个弯弓提刀的将军。”宣城放下手臂,在屋中踢腿抻筋,一看便是一派花拳绣腿的假样子。
“衣服拿来了。”办事的宫人跑得快,又许是这衣服早准备了出来,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呈了来。
宣城点点头,那洗了脸琯了发,顶了个金丝小冠,换上骑装便大步向主殿走去。
秦太后正拿着剪子收拾她养在院子里的几株月季,一抬眼见宣城如此打扮,不由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今年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回这位貌美夫人的话。小可年过十八,刚刚婚配,娶得是我家隔壁青梅竹马的小娘子。夫人可是要与小生做媒,哎呀呀,可惜可惜了。”宣城一听这话拉开架势,如戏台子上的小生一般,唱念做打,倒颇有两分神韵,逗得秦太后笑开了花。
“你这小生,刚刚娶了青梅竹马的小娘子,还吃锅看盆,想要娶我家小姐不成?真是好大的脸面。”秦太后面带笑意训斥她道。
“哎呀呀,这话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要三妻四妾,红颜知己无数,这才能显得混得好哇。”宣城拿腔拿调地踢上前来,扶住秦太后的胳膊道,“夫人啊,也就是你身边跟得仆从多了些,否则夫人如此美貌,又雍容华贵,令人心生钦慕。小生情难自抑,必是要多多亲近,方才不负这良辰美景,生人一场啊!”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了,竟是调戏起自己母后来了。来人啊!推出去,斩了!”秦太后刚开口还正经些,后半句也忍不住了,开腔走板道。
“不要啊!夫人啊!小生只是一见母后,便恍若天人,心情激荡方才犯下大错。区区已死怎能谢罪,不如让小生陪侍母后用了早膳吧。”宣城一边扶着秦太后,一边做惊慌状,逗得秦太后嘴都合不拢了。
“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秦太后揉了揉笑僵的脸,一步步走出花丛,立在台阶上缓了会儿,方才问宣城,“不说笑了,今儿怎么这副打扮,可是要出宫?”
“是,久未回驸马府了,儿臣想顺道回去看看。”宣城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秦太后立时听出了里面的门道来,立马问道,“顺道?除了去驸马府,还要去哪儿?”
“廷尉。”宣城转向秦太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王府那么多的人,总有聪明的、得宠的,女儿不甘心,就想去看看。”
“你呀。”秦太后唇动了下,终究还是一句未说,只是叹了口气,“总得吃完准了早膳。”宣城知道这是算是准了,不由买乖“谢母后。”
秦太后哼了一声,勉强应了。
早膳之后,宣城出了宫直奔廷尉衙门。到了门口,还未等侍卫通报就就见等了许久的罗青走了出来,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头也不抬抱拳道,“微臣见过殿下。”
“免礼。”宣城下了马,一甩缰绳率先往里进,“怎么了?冷着张脸。”
“此乃凶煞之地,殿下身份贵重,自当”罗青一句未曾说完,就见宣城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才道,“罗大人,前头带路。”
“是。”罗青一口气憋在半道,只是现在毕竟是在衙署,前前后后又这么多人,便是有满肚子的话也说不得,只好尽数咽了回去,往侧走了两步,“殿下请。”
“嗯。”宣城见罗青如此,心中郁结又添了两分。
“牢房污秽,殿下还是在正堂见吧。”罗青在前头走了几步,才想起连地方都未曾说清,不由开口。
“不必,直接带我去刑室。”宣城不好与人说自己此行问话是假,其实是撒气来了,只就事论事道。
“刑室?”罗青停住脚步,回过头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宣城,“廷尉府未设此物。”
“那就去平日审讯的地儿,靠近牢房的那个。”宣城这才想起与宫中的不同来,改口道。
“是。”罗青应了声,使了个眼色给随行的差役。宣城只当没见那差役悄默声地跑着去报信,依旧目视前方,顺道四处打量。
廷尉占地不小,但才正门走到牢房统共也就那么远。宣城到的时候,那牢房旁边审讯的屋子刚被水清了一遍,又似乎新搬来了桌椅拿了垫子,但墙上的印记、经久不散萦绕在鼻腔的气味还是抹不去这屋子原本的记忆。
“不用收拾了,今儿审完还是一样。”宣城一马当先站到了桌子后头,拿起桌上的花名册,“都准备好了?”花名册上潞王的家眷臣属,除了宣平公主,其余人尽数在册,宣城随手翻了翻,又问道,“人是都在这儿呢?还是府里还有一些?”
“亲眷心腹都带来了,近身伺候的也管着呢。但王府里毕竟人多,下头伺候的、拨调的、不甚重要的还圈在王府里。”罗青站在一旁,说起此事也有些皱眉。
“依我看倒是齐全得很,先见见这个侧妃高氏,我的小嫂子吧。”宣城说完挥退了众人,屋里一时只剩下她与罗青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一抬脚踩上了椅子。
“殿下。”罗青一见宣城这流氓样子,不由提醒,“人立马就到。”
“知道。”宣城靠着椅子,一抬脚坐了上去,“人家懂规矩的很,知道通报,不像有些人,说进来就进来。”
罗青闻言颇有些不自在,脸上一红,眼神游移地看了左右,没话找话道,“殿下出宫,太后娘娘不曾嘱咐?”
“放心吧,我这点小心思母后都明白。许我出来就是准了的。我今儿就是把潞王府的人都弄死了,也不会有麻烦。”宣城说道此处把花名册摁在桌上,侧过脸问罗青,“你们审过这些后院没有?”
“毕竟是皇亲,不过问了两句,谈不上审。”罗青还有一句未说,这王府后院都是出自高门大族,他如何能擅动。
宣城点点头,沉默了些许就听得外面禀报人带到了。
“进。”宣城跳下桌子,端着在椅子上坐了,罗青方道。
“给我绑到架子上。”人一进来,宣城就抬了抬下巴说道。
“你敢,你们谁敢,你奉了谁的旨意敢绑我,你疯了,我是先帝亲封的潞王侧妃。”跟着宣城的侍卫一听吩咐,手脚麻利地进了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高氏双手绑在了屋中一旁的十字横木上。
“先帝亲封。”宣城噗次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一个区区侧妃还用得着先帝亲封,不过是府里长吏递了个奏疏,进了宫印个章罢了,还亲封。”
“你是?”高氏与宣城并不相熟,虽见过两次,但此时宣城一身骑装,又身在此处,一时倒未曾认得出来。
“你也不用猜度我的身份了,只好好想想,你家王爷此时可能会身在何处吧?”宣城又挥退了侍卫,关了门,只剩下高氏、罗青、宣城三人。
“殿下在宫中为太妃娘娘守丧啊。”高氏张口就来,半点不知情的样子。
“给太妃守丧。”宣城点着头走到高氏面前,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真想瞒着,就学学你们王妃,把舌头咬掉一截。在这儿待了一天了,傻子也该知道他不在宫中。”
高氏含着泪狠狠瞪了宣城一眼,使劲挣扎起来,抬腿想要踢她。
“呵。”宣城后退了两步,顺手抄起旁边的荆棘,照着高氏的腹部便是一捅。
“咳咳。”高氏立时缩成了虾米,旁边原本想要保护宣城的罗青,见此慢慢收回了自己迈出的腿。
一击得中的宣城倒觉得这荆棘颇不趁手,扔在了一边,想了想,从靴子里掏出一柄开了刃的匕首来,贴在高氏的脸上,停了下,又觉得不好,顺着脸蛋往下滑。
“你要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高氏被那匕首的寒凉刺得惊慌,死死地向后靠着,用尽力气嘶吼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仿若游丝。
“你先想想,我弄我的。”宣城拿着匕首贴着高氏的脖子转了半圈,滑到锁骨上,一抖,一层细细的皮肉便落在了刃上,鲜血瞬间沁湿了衣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