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影子在窗帘上缥缈,又被床头昏黄的灯打落,刚才的境况过于激烈,被子、枕头、还有一开始放在床头的手机,都尽数摔在地上,身下的男人也不可避免地滑落下半个身子。
手机蓝色的屏幕仍不屈地亮着,摩因心里猜测着它息屏的那一刻。
这个房间无疑是燥热、安逸的,舒适不带有任何棱角,在门前散落着的衣物打破了这份和谐——厚重的黑色大衣与粉色轻薄的纱制和服摞叠在一起,就像他们主人似的不相恰。
摩因仍在继续着,他知道很快,对于男人来说天明的那一刹即将来临。
男人腿上肌肉绷紧附着汗水,银发随着台灯麦浪似的光晕在地毯上散开,绿色的眸子是两片用磨砂玻璃看着的绿荫,身体在地毯上一蹭一蹭沙沙作响,带着咸渍的汗水味。
自进门起男人就一言不发,那些破碎如彩色玻璃似的呢喃不算在内,沉默着、像只野兽要把他撕扯成碎片,又在最后一刻推翻重来,成了现在这幅景象。
终于,摩因看到了那抹雪山尖角白雪皑皑,本应该随着身体本能僵直的男人却从地毯上撑起身体,伸出手抓住他的脖颈,摩因呼吸一窒,抬头对上男人的狂妄笑容,他从男人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惊异与迷茫。
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变黄褪色的老照片:“抓住你了……”
荒唐随着沉重的跌落声而告终。
摩因再睁眼时,房间里只有他和孤影单只的花色和服,他披上衣服推开门,在这位于高层的大平屋里转了一圈。
他猜测这里是男人的住所。
房间整体是温馨的浅木装修风格,但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盖住客厅整面落地窗的黑色挡光窗帘却似乎在暗示房主人真正的审美取向。
更仔细些就能发现这里有电视柜却没有电视、拉电话线却没有座机电话,开放式厨房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男人或许工作很忙不总住在这里,有其他的住所,又或者,他是个疏于生活的人。
房间安静的能听到墙上走错时间的钟表声,回到客厅,摩因走到沙发后,揭开窗帘一角,属于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从这里看,东京的一切繁忙拥挤都变得渺小而有序,他就这样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最终将窗帘拉于两侧。
伏特加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大包小裹拎着东西,看到站于阳光下摩因的背影显然愣了那么一瞬,摩因听到声音转头看他。
——阳光不吝啬地照进房间内,照在窗前红发少年的脸上。
少年看样子约莫十**岁,刚成年的摸样。
他皮肤苍白还带着昨夜几分未退的红晕,红发蓝眼,五官是欧洲人的深邃,直挺的鼻子、双眼皮,大而明亮的眼睛,不薄不厚带着好看形状的唇,这些五官都过于浓墨重彩。好在,属于亚洲人的血统在其上做了很好的调和,让美与美相得益彰。
总而言之,这是张难得瑰丽漂亮的脸蛋。
此时,清晨独有的干爽带着几分迎新的欢喜,少年看着他,脸上显然带着几分困惑。
伏特加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沙发上,态度颇为熟稔,“大哥让我给你买的东西都在这里,你看看满不满意。”
摩因扫了一眼这个高大国字脸男人带来的东西。衣服、鞋子、牙刷、被褥……看样子这里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居所,他很直接地问:“你是谁?”
“咳,伏特加。”伏特加抚了抚墨镜。
“昨天带我来这里的银发男人就是你口中的大哥,他又是谁?叫什么名字?”
说着,摩因很自然地褪去和服。
他里面什么也没穿,和服落到地上,就这样完全**了,没有丝毫的尴尬与不自然,隔着沙发背,弯腰从口袋里挑选衣服。
阳光照在他带着吻痕与指甲刮痕的后背上,白得亮眼,红与紫交织在一起,弯腰的动作使得脊椎的曲线变得明显,像是骨瓷上粘了几片沉烂的红茶屑,带着昨夜陈香的印记。
“大哥没告诉你?”伏特加从刚开始的惊讶后便不再看摩因,他大步走到摩因旁边,拉上窗帘,屋内重新变得昏暗,他的视线在摩因头顶上反复走过一次又一次拱形桥,最终索性撇向门口的方向,“大哥不说,那我也不好告诉你,你还是等大哥回来的吧。”
像是怕摩因再做什么特别的举动,伏特加很快离开了,客厅里又剩摩因,他把沙发上的袋子都放在地上,半屈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在黑暗里看着时钟指针不知疲倦地走。
摩因其实知道那个银发男人的名字。
毕竟,那是他的任务对象。
黑衣组织的高级成员,代号琴酒。
在陌生人面前换衣服对于人类来来说太过疯狂,但摩因不是人,他是一只咒灵,还是少见的人型咒灵。
作为咒灵,摩因并不强大,至少尚未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遇到系统前,他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绑定系统在他看来更是一个纯粹的偶然,算得上是他灵生最大的变故。
系统需要他协助一名警方卧底覆灭黑衣组织,这名警方卧底就是琴酒。
听系统的意思,与他绑定伊始,就已经接收完他的愿望了,只等他任务完成兑现承诺,但摩因根本不知道自己曾许过什么愿望。
系统给他接近琴酒的身份是黑衣组织所有者“那位先生”送给琴酒的礼物。
“那位先生”是黑衣组织身份最高的领导者,至于能被这位先生嘉奖酬劳的琴酒,自然在组织中位高权重,深得组织信赖。
通过系统给他的信息,摩因勾勒出了琴酒的大致形象——一个为了正义,舍生忘死在犯罪组织上下求索的大好人。
他被关在一间四四方方的黑暗房间里,等待琴酒的到来。就像放在圣诞树下,用彩纸和锦带包裹的礼物,等待拆封的那一刹。
黑暗中,摩因猜测着琴酒会对他做什么。
杀掉他?
把他当做猫猫狗狗,一只听得懂人话的宠物?
又或是,更恶劣些,给他带上锁链,仗着咒灵对非咒力攻击的无限修复能力,把他当做一个可以自动修复的人形训练沙包?
门开了,琴酒就站在门口。
摩因被绑在椅子上,从他的视角看,琴酒身材高大,挡住了外面大半的光线,留下一个颇有压迫感的轮廓。
琴酒并没有急于上前查看“礼物”,他伸手在门的一侧按动开关,屋内骤然明亮刺眼,摩因看清男人的长相,冷的眼、高的鼻、薄得唇,像是某种锐利武器,散发着冷硬的金属般刺骨的气场。
那双看向他的绿眼睛,剪裁到在草丛中埋伏猎物的野狼身上,也毫不违和。
这种感觉强烈,因为摩因有一种被狩猎了的错觉。琴酒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原本身后的影子缓缓笼罩在他身上,摩因能闻到琴酒身上浸着铁锈与火药的味道,即便下一秒琴酒割断他的喉咙,他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琴酒半矮下身,目光燎过他每一寸肌肤,要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他这个礼物了。
摩因索性闭上眼睛。
唇间的触感描摹出对方唇的形状,他惊异地睁开眼对上那双锁定他的绿色眸子,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摩因想起在人类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是首因效应——对于人类来说,第一眼的印象是最鲜明、最牢固的,决定着双方未来交往的过程和结果。
在那间狭小的方形礼物盒般的房间见面,索性就称为他们的第一印象吧。摩因不知道他给琴酒留下了什么印象,才要吻他。
但他知道,琴酒冰冷窒息的压迫感下,那双唇又是柔软非常的。
————
当琴酒推门回来,就看到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咒灵。
咒灵半个身子都沉在沙发里,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却没有起来迎接的念头,像是注视窗外风吹草动的猫,似在发呆、又十分认真,但终归,窗外是陌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无疑提醒了琴酒,眼前的咒灵没有过去的记忆,那些他们的过去不管在他这里翻覆了多少个日夜,对于眼前的摩因来说,也都是些疑惑与未知。
三十五岁,他的年纪。
摩因本只比他小几个月,合该像他一样受往日的伤痛折磨、眼角生出些不显的褶皱、嗓子因为烟酒变得不再明亮……
而不是现在。
摩因很难形容琴酒看他的眼神,他坐起身,索性先开口,“你叫什么?”
“琴酒。”
“代号?”
“嗯。”
“我叫摩因。”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毕竟这个名字还是他们两个商量着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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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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