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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琴师(五)

竹苑

婠怜和苏祁相对而坐,苏祁将猫递给她。

他总觉得,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过这只猫。每次见面,猫在人在,这猫对她来说,肯定意义非凡。

婠怜看着四周,与之前并无变化,只不过簸箕不在了。

“我前些日子在你这里晒得那些白菊呢?”苏祁看着她:“不知那白菊有何用处?”值得她这样上心。

婠怜看着他微笑。“白菊可以清热解毒,护肝明目,你先前在这宫中想必过的不好,郁结于心,我想着泡些花茶能疏解一些,就为你采了些菊花晒成干花,以后也好方便泡水喝。”

苏祁看着她,原来竟然是为了他。

“你有心了,只不过,我再也不是江南的苏祁了。”他神色淡漠,他现在只是琴师苏祁,一无所有的苏祁。

这样的他,似乎不值得一国公主倾心。

婠怜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你,我就欢喜,我并不在乎身份高低,我要的只是你。”

苏祁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笑了。婠怜觉得,他这一笑,仿佛百花在她的耳边绽放。

他本是天之骄子,现下却如此自卑,不过,我因你而存在啊,在你的视线里,我永远忠于你。

冬至很快就到了。

婠怜站在皇宫门口,看着苏祁哑然失笑,猫儿站在她的左肩,也歪了歪脑袋。

婠怜唤苏祁,他穿着她送给他的狐裘大氅,领口的绒毛更是衬的他肤白如雪,眉眼如画。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凉的,她皱眉:“冷吗?”

其实还好,这副身体之前损伤严重,穿再多也感觉不到温度。

苏祁已经习惯了,可是低头看到婠怜一副心疼的模样,话在嘴边突然转了个弯:“冷。”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婠怜,语气无助又委屈。

婠怜心疼了,她将他的手捧在她的手心里,对它不停的哈热气,用自己的暖呼呼的手给他取暖。

苏祁看着他,眼中柔情四溢。良久,苏祁开口:“好了,暖和了。”婠怜这才转而牵住他的手,“那我们回家吧!”苏起眼睛微润。

是啊,回家。

他们手牵手走出困住苏祁的长长宫墙,这路真长啊,还好有她。

苏祁侧目看向他的左侧,她在左边,左边是心脏。

他们走出了宫门,看到破晓就在一辆马车边等他们,他身后有南宁的小厮,这是南珏派来接她的,婠怜对破晓点点头,拉着苏祁上了马车。

他们一路南下,见了许多秀美的风景,吃到了许多街边的特色小吃,终于,在元旦这天,到达了江南,他们遣散了下人,并肩走入贴了封条的苏府,仅仅半年,府里就杂草丛生,落满尘埃。

房间里蛛网遍布,桌椅都腐烂倒坍了,婠怜担忧的看着苏祁,他并未有任何情绪,他很平静,只是没有讲话,婠怜随着苏祁走进祠堂,发现牌位都被烧焦砸烂了。

苏祁上前摸了摸他们,终究还是掉了眼泪:“我父亲,人很好的。”婠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了南宁,我们再给他们立个牌位。”苏祁点点头。

苏祁带婠怜在残败的苏府转了转,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一字一句,都是对以前的怀念,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结婚都没有见证人。

婠怜抱住他:“你还有我,我们以后会有个家。”苏祁看着她,对啊,现在有了她,仿佛一切苦难都飞灰湮灭了,他笑着回抱婠怜。

在江南待了十几日,他们便启程回南宁,婠怜看着苏祁,苏祁看着故土失神,今天,就要离开这片故土了啊。

婠怜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你可是,舍不得了?”

苏祁看着她,浅笑:“没有舍不得,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我竟如此幸运得你相伴,我总觉得,我应该死在大宋才对。”

婠怜看着他,心下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怕等我们有了孩子,你才会觉得真实些。”

她笑着看他,他也笑,“这倒也是,不管如何,我现在有了你。”苏祁将婠怜抱入怀中,马车徐徐前进一路往南。

他们在腊月十一到达南宁,南宁治安严谨,民风淳朴,百姓面色开怀,街上人声鼎沸,较之大宋,倒是热闹非凡。

他们先回了公主府,府上奴仆见公主回来了都欢天喜地的出来迎接,一时之间经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婠怜抱着猫儿失笑:“你门这样,不怕让驸马笑话。”

众人一听,驸马!公主出了一趟远门,连驸马都找到了,更激动了,都嚷着把驸马带出来大家看看。

婠怜笑着进入马车,微笑着对苏祁说:“我府上的奴仆大多都是些单纯的人,平日里被我惯坏了,他们想看看驸马爷,不知你可愿给他们瞧瞧?”

婠怜眼中淬满了笑意,苏祁觉得她大概是在调戏他,却也不恼,淡淡的开口:“有何不可?”

于是撩开帘子,走出马车,男子面如皎月,气质清冷,头发只用一支玉簪挽起。身材修长挺拔,宛如翠竹,身穿白色狐裘大衣,黑丝银边点缀边缘,衬得人更是神圣不可侵犯。

婠怜撩开帘子出来,听到众人得抽气声,得意的说:好看吧?”苏祁侧过头看她,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等他们进门之后,众人才回过神,叽叽喳喳的说些般配,壁人这类的词语。

婠怜将苏祁的房间安排在了她的旁边,虽然她想让他和自己住一起,但毕竟于理不合。把一切事情办完之后她就带着苏祁在府里四处闲转。

晚饭后,婠怜牵着苏祁在庭院里散步,她突然开口:“明天,我们进宫面圣吧,让南珏给我们赐婚。”苏祁看着她,缓缓开口:“好。”

清早,婠怜就去了隔壁找苏祁,他已经收拾归一。

婠怜过去牵起他的手,询问:“待会儿进宫面圣,你可紧张?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苏祁对着婠怜笑了笑:“好。”所有的一切,她都安排好了,有一人如此待他,太幸运了。

他们并肩走出房门,太阳照到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马车稳稳的到达了南宁皇宫,婠怜和苏祁等在门外,等人通报南珏。

她怕苏祁冷,于是将白桃放到他怀里:“你暖暖手。”

苏祁失笑,她倒是贯会物尽其用,这猫儿也是,宋国的菊花也是。

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太监,他对对婠怜说:“皇上请公主御书房一叙,这位公子就随奴才去御花园逛逛吧。”

婠怜眼色一沉:“什么公子,这是我的驸马,自然随我一起面圣,和你逛什么御花园?”

婠怜拂袖,示意苏祁跟上她,将公公丢在门外。

公公冷汗淋漓,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啊,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自作主张这样怠慢驸马,这不是皇上授意吗?唉,皇命难违啊!

婠怜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多加为难,相信御书房的人也听到了那一席话吧。

房中的南珏确实也听到了,他闭上了眼睛,心里仿佛针扎般传来细细的疼痛,他从来都没有机会的,可还是忍不住做些事情试探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婠怜和苏祁进来就发现了他瘫坐在椅子上,颓废又孤独。

婠怜看着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开口:“皇上,我回来了,这是我的驸马,还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南珏闻言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婠怜,眼中充满眷恋:“回来了便好,可还会走?”只字不提赐婚,眼神也只专注于婠怜。

苏祁抱着怀中的猫,神色不明地看向南珏,面容俊朗,神情威严坚毅,天生的帝王相,比起宋昱来...没有可比性,宋昱是湖泊,而南珏,是大海。

他身上的龙袍仿佛因他而存在,两者相得益彰。

婠怜皱眉,这南珏,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夫见长。

“若于苏祁成亲,许是会一直待在南宁。”南珏心下苦涩,当初他苦苦挽留都没留住她,如今倒是为了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留下了,还是,为了成亲。

也罢,倘若她铁了心要嫁,左右都是拦不住她的,只是啊,为何不能是他呢,他还是皇帝,身份更配她。

对啊,就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她说,皇上注定要三宫六院,婠怜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与陛下无缘了。

可是这天下,不是她帮他得到的吗?终究如她说的那般,无缘了罢。

良久,久到婠怜都觉得他不会开口了,他哑着声音:“也罢,就立春那天吧,是个好日子,我送你出嫁。”

立春啊,也是他们初见之日,她在一片黑暗中向他伸出手:想当皇帝吗?他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只是想去到她身边罢了,如果不点头,或许他们就不会有交集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一个人靠自己登上了皇位,其实是她推着他坐上了这个位置,而且坐的稳稳当当,她的才智谋略足够一统天下,可是她却只向他要了个公主的身份,想来,是他赚到了,他看向苏祁,是什么样的男子值得那么好的她喜欢呢?

也就是皮相好看罢了,见到他话都没有讲一句,罢了,她喜欢就好。

婠怜拉了拉苏祁,向皇上行礼:“多谢皇上,那婠怜和驸马就告退了。”

南珏看她,竟没看到和她形影不离的白猫,刚准备询问却发现它正乖乖待在苏祁怀里,他心中更酸,她竟连猫都愿意给他抱。

南珏又闭上了眼睛:“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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