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后,审讯室内——
镜头里身穿灰色囚服的女子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新打的耳洞渗出一丝丝鲜红,和耳环上的蓝珍珠交相辉映,显得更为浓稠艳丽。谁也想不到光彩夺人的蓝珍珠里镶嵌了第七研究院最新研发的定位仪,下城区黑市上也难得一见的高端仪器就这么出现在晏尽意身上。
昂贵的仪器和一贫如洗的晏尽意,反差的组合拥有一个很合适的相遇背景——地下城最大的疗养所,专门用来接收遭到污染的异能者。晏尽意是真没想到陈朵云这么着急致自己于死地,连押送回伊甸园都等不及,直接在地下城就要强行逼供定罪处刑一条龙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你们长官应该交代清楚怎么写我的供述材料了吧。”晏尽意一边絮叨一边无奈高举双手,站在背景墙前随着指令变换角度配合工作人员更新档案。极具个人特色的下三白搭配长时间没有修剪导致肆意生长的刘海和高挑的身形显得拍摄不够严肃,更像模特试镜一次特殊主题的拍摄记录。
见没人回答她,她又忍不住叹气“你们这一届执事态度真的很差。对你们的研发品这么不信任吗?”她晃了晃手上最新款的数码镣铐,不得不说陈朵云防她很到位,连镣铐都是特殊的材质。
兜兜转转又是这里,显得她三次觉醒都荒诞的像她本来要去参加的毕业典礼上那场没来得及演出的戏剧,区别是当时她只应该是观众。
或许这就是,晏尽意想。毕竟作为一个想象力不富裕的NPC很难想象到能比现在更荒谬的场景。她只是接手了别人无法保证的卷轴修复就被异端监管所的数据锁定了,连后续报酬都没拿到就被人抓进来了。
理由就是已恢复的卷轴做的太完美了,且提取出来的异能波还与最近棘手的富豪连环失踪案有关。
好心喂狗被狗咬,晏尽意气的咬牙。她这三年为了治安署的单子熬夜加班,治安暑反手就把她所有信息资料和作品打包卖给异端监管所。
天理大概是没有的,她工作室门口到冬天才苏醒的那棵异变雷电木熬走了三任租客都没得到解决,房东每次联系异端监管所分所总是无暇处理,现在倒是有空解决了,还是总部下场,只是解决的是租客。
时间倒回到半个月前,陈朵云莫名其妙找了个异能为黄梁一梦的异能者来催眠她,拿到她本人按压画印的死亡通知书后没了动静。
死亡通知书是游戏针对失控NPC的删除程序,在游戏没有崩坏的时候只需要下发即视为生效,后来因为玩家引发的第四天灾导致游戏超负荷运行崩溃,面对觉醒自我意识的NPC,更改为需要本人签字认可后起效。
陈朵云的天赋「落子无悔」就是针对文书的加强,只是晏尽意清醒的太早,还没有获得完整的签名,先行把她关押在高级疗养估计也是去请援兵了。
晏尽意是游戏初版策划就在的首发NPC之一,第二次觉醒后由于刷新点的销毁更是不受主系统法则限制,混成了半个BUG。
在院内长达一周之久,晏尽意如鱼得水,尽管这期间限制自由活动和没收通讯设备。但意外这里并不无聊,可能因为这里收录了地下城为数不多有资格坦然面对陨落的人,心态都很好对人生也是豁达及时行乐的态度,所以还有各种各样的教室和活动社团,大厅还摆放了一架钢琴,每到月末会有乐团过来演奏。
可惜晏尽意没有现场感受过,毕竟她唯一被允许的只有读书和祷告,或者说强制要求进行的活动,读书这项权利还是通过上交每周长达两万字的读书笔记换取的。
晏尽意这周写的还是动物心理学,因为她有点想煤球了——那是她捡到的一只小奶牛猫,除了有点神经以外堪称绝世大好猫,晏尽意这几天看书都会想对方吃的好不好。
可能是在计划公开处刑,晏尽意暗自揣测,毕竟像她这样具有典型性的异教徒NPC还是非常难找的,更何况还是尝试叛逃了三次的,简直是杀鸡儆猴的最好素材。
“叮——”门被推开,有人来了。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晏尽意将目光从空白的墙上收回,转而开始盯着新进入的人佩戴的执法仪瞧。闪烁的红光,这个状态一般代表不止一个终端接入,应该是还有别人正在观察她。
这半个月查收她的读书笔记的人一变再变,从中级监管者到高级审判官,最后升级成了启明者09,晏尽意有幸隔着见到了下城区区长打报告才能见到的最高级别——仲裁者。
不怪她没见识,她还身居高位时秩序还没有崩坏到教会和工会对立,像她这样的异教徒属于少数,没必要特地设置一个岗位来冠冕堂皇走一些程序审判。根据时间推算,这位审判官如果是NPC应当也是她的同窗。只是她的记忆经过两轮清洗,无法将滞留在模糊岁月里的有印象的名字提出来一个个筛选。
晏尽意也不是全无收获,陈朵云和高级审判官都忙于公务,日常还是一位年轻的高级监管者来审讯她,晏尽意也通过一次次套话得知自己这次阴沟翻船进来的真实原因——除了陈朵云在里面使坏以外还有关一个预言。
来自传说中顶级追月者的摇篮——潮汐学院的学生会长,一位神秘系异能者的预言。据说和总是出现在审讯文书签字栏的另一位红衣主教是师兄妹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请动用教会的力量驱使陈朵云。
遥远的小岛上有人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似是而非的特征而恰好晏尽意恰好完完全全符合,包括二次抽选的天赋——物质交换。
所以在一轮又一轮排查后晏尽意就被人捉了进来,或许等对方之后的某次午后小,产生一些新的梦的碎片,晏尽意就要被绑好送上绞刑架了。
这一切仅仅因为一个匪夷所思的预言,毫无辩驳之力也没有解释的机会,无形中就被结结实实扣上了潜在罪犯的黑锅。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冤枉的事了,晏尽意心想。
“姜执事,今天气色不错,调查有新的进展吗?”她照例冲进来的年轻人点头问好,这句问候算得上睁眼说瞎话。因为对方脸黑的像是刚从爆炸的操作台上下来,看晏尽意的眼神恨不得挫其骨、食其肉。
对方冷着脸重重的将档案本扔在桌子上,并没有回应她的寒暄,例行公事开始了今日的审问。“姓名?”
刘海长的盖过眼睛,有些分叉甚至在和睫毛打架,晏尽意有些不适地眨眨眼睛,将头发别到耳后,这里就是麻烦,连把剪刀都找不到,晏尽意没办法修剪头发,她也反抗过,提示对方下次记得带把剪刀过来或者最起码送她去做个形象管理,尝试无果之后,晏尽意已经学会了用头发扎头发。
现在就正在娴熟的操作中,电子镣铐的禁制随着她的动作飞出时刻待命,碰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慢吞吞整理完仪表后她才开口“晏尽意。”
“年龄?”
“二十,如果你们要留我过完端午节的话那就二十一。但我不建议这么做,”接着晏尽意借这个日期随口讲了个笑话“毕竟上一个月圆之夜你们把我带回来了,再待下去我猜你们也不会记得给我加个粽子当饭后甜点的,对吗?”
可惜对方并不接招,快速写下答案后进入下一问“请复述你三月二十一日所有行为。”
“我又不是强化系脑力分支的异能者,怎么会记得所有行动呢。”晏尽意辩驳了一句,这是对方近一周盘问下来额外增添的新环节,但她本身记性就很差,只能还原个大概,每次都有新说辞。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强制催眠服务。帮助回溯神罚。”
“神罚”是和通知书一样关于NPC消除程序特有的一环。
晏尽意有些诧异,“什么神罚,你没看过我资料吗?我当异教徒又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就算请神降成功也是对牛弹琴。”
是的,同样也是来自会长的预言,关于已经成为都市传说的神降堂堂回归,特大喜讯除了教皇和两位紫衣主教,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圣子以及已经陨落的圣女,第六位被祭坛认可的神谕者出现,以及对方这次回归带来的新名词神罚,为此会长精准指出了最早的那批信使并非神秘系异能者。
在异变刚没开始的时候,玩家只是通过各种道具和武器来通关副本,滥用道具修改数据最终招致第四天灾发生,NPC的生存环境极端恶化,几乎每天都在为了玩家从副本带出的异端焦头烂额,超出程序自洁限度的游戏崩坏,也将玩家的意识困在游戏里,并通过某种有规律的连接扩大与现实的接口,不断吸纳新的玩家进入。
面对恶化的游戏环境,为了和NPC以及异端对抗,最顶尖的玩家分成两派,主战派对身体进行改造从而获取异能,希望通过战争的方式清除不服从的NPC,驱使NPC回到本来的位置上,确保玩家从一至终的统治地位。
另一批最早有觉醒预兆的则为主和派,强调争取NPC的谅解来达到两方联手共抗异端的目的,原因是他们不约而同的会做一种清醒梦,在梦中出现了关于一些没有被记录在册的异端集合区和自然灾害,后来更是出现了NPC们信奉的创世神。
他们一致认为,游戏才是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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