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过生日,在苍葭殿设家宴。谪仙进到大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心里道:“我真的是见鬼了。”
季华鬓和韦倾国正在谢皇后身旁说笑。怎么到了这里还是有她们的影子。季华鬓和谢皇后是表姐妹,经常往来,谪仙反应过来。自觉与世隔绝太久,反应迟钝了。
季华鬓笑容可掬道:“郁姑娘,许久不见,可好?”
谪仙笑道:“承蒙夫人记挂,都好。”
不要问为什么弘烨两国正和黎国打得不可开交,弘国国相夫人女儿会出现在黎国。谪仙心里道,韦修平千万别倒了,要不然光这一条,就能算他个通敌卖国。
宴请上谪仙一直坐在太子嫔旁边。季华鬓韦倾国来了和谢皇后坐在主位,谈笑风生。太子嫔和谪仙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虽然是给兰沁过生日,兰沁一直不怎么讲话,都是谢皇后三个说个没完。女眷们依次献上寿礼。韦倾国送上一条非常华丽的腰带,黄稠料子,镶嵌着各色耀眼的宝石。
兰沁笑道:“朕这个岁数带着岂不成老妖怪了。不是年轻时候斗鸡走马长安道了。”
季华鬓笑道:“圣上是天子,佩戴之物理应华贵以示珍重。”
兰沁笑而不语。轮到瑞王献寿礼,太监托盘上一把宝剑和一柄白玉如意。瑞王看到寿礼神色有些惊讶,然后看向瑞王妃。瑞王妃虽然不年轻,但那个笑容却带着些许调皮来。瑞王显然不太高兴了。兰沁见了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是宠溺。谪仙大概明白了,那如意是瑞王妃送的,瑞王不知道,以为只有自己送的宝剑。
轮到谪仙是一件棉布长衫。谪仙道:“臣下亲手织制一件单衣,略表寸心。望圣上不要见弃。”
谢皇后还不动声色,季华鬓见送的礼物,轻蔑一笑。
兰沁伸手摸摸,道:“这布织的又密又细,果然心灵手巧。棉布远比绸缎穿着自在舒适。咱们天子之家,无价珍宝易有,真心难得。朕而今也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儿子在外奔波,媳妇在家织布缝衣孝敬公婆。”
底下人也跟着称赞谪仙贤惠。谪仙心里也是疑惑,没准嫌她的礼寒酸,只是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怎么嫌弃。
兰沁向太监道:“留着朕过几日穿。”又向谪仙道:“也记得给宁王做一件,他戎马在外,见了如同见到亲人更欢喜。”
谪仙点头称是。她早就连上次的信一起给他送去一件了。
宴席上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饼,很厚很软,上面贴着芝麻。谪仙咬了一口,外焦内软,很喜欢。
这时候听季华鬓“呦”了一声道:“郁姑娘这么吃起这烧饼来了。”
众人都朝她望过去,谪仙觉得特别尴尬。
原来这道菜叫飞燕舞金盘,把乳燕肉切成非常薄的片,吃的时候放在热烧饼上,用烧饼的温热把肉烘熟,肉质吃起来更细嫩。
谢皇后道:“郁姑娘可能没吃过这道菜。”
季华鬓道:“这样啊,我们家的孩子自小就吃这菜,没想到郁姑娘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竟然没见过这道菜。吃起烧饼来了。”
谪仙这才发现又端了一盘生肉过来,心里道:“知道也不会吃,简直造孽。”
谢皇后道:“咱们家的孩子自幼吃鲜肉,喜欢吃鲜肉。郁姑娘家自幼喜欢吃烧饼,长大了也更喜欢吃粗粮。”
谪仙只能微笑不语,心想大概就是自幼吃乳燕、喜鹊舌,造孽太多遭天谴,才又土又傻。
兰沁笑道:“到底还弘彛大国,孩子自幼见多识广,不像我们家的孩子,什么都没见过。宁王就是最喜欢吃这些烧饼粗食,两个孩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瑞王妃道:“要说众皇子中,还真是只有宁王阅历深。皇子们若只生在深宫,尽享荣华,不知民间疾苦,老百姓吃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爱民报国?宁王和宁王妃在边地多年,代圣上抚育百姓抵抗外敌,能进平民饮食,与民同甘苦实属难得。圣上怎么说孩子们没见识呢。”
兰沁笑成小猫道:“是是。”
瑞王也一脸无可奈何又只能宠着的表情,瑞王妃向他道:“你看我干什么,是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瑞王笑笑不说话。谢皇后此时能看出非常不悦。
兰沁变脸向她小声道:“朕今日生日,宴席上乳燕,是想要朕造孽短命吗?”
谢皇后忙道:“妾没有这个意思。”
席间又有人称赞韦倾国道:“韦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
季华鬓道:“她这个孩子立志守贞,这话最不能和她提。”
人忙道:“瞧瞧我,真是说的混账话。难得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气,果然诗礼大家的闺秀。”
有人又道:“不过要说姑娘还并没有成婚,就是再议郎君也不是辱没了家世,夫人也要劝劝姑娘,不要辜负一辈子。”
季华鬓道:“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不心疼。可是她能有这个志气,我脸上也有光。她若改了心意我也不拦她,她若非要如此,也是理应如此,我怎么能辜负孩子的志气。”
谢皇后道:“这孩子才配得上贞烈二字,若是谁家娶了去,定然是相夫教子,持家稳重。不似有些女孩子家轻浮不尊重。”
谪仙注意到太子一直在看韦倾国,那深情一言难尽。她留意太子嫔的神情,竟然也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也好,她大概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时候瑞王妃打断道:“要说韦姑娘的志气节操,就是写在《列女传》上也不为过了。”
季华鬓忙说不敢当。
瑞王妃道:“这么小年纪就这样有志气,还是韦夫人教导有方。不像有个人家的女儿,也说要守着,谁要嫁人都不答应。最后想嫁人又怕丢面子,和人作出丑事来,还不如当初听父母的话嫁人的好。要说人果然要量力而行,不要牛皮吹破了天,最后颜面扫地,说到做不到,自己打自己的脸才好。”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不言语了。
听瑞王妃又道:“王爷有话要讲。”
瑞王无奈道:“王妃字字真言,我哪里有话要说。”
如果说刚刚谪仙对瑞王妃还是感激,此刻简直是崇拜。心想:“老巫婆,你也有今天。”
寿宴没有太久就散了,毕竟火药味很浓。宾客们看着底下一对冤家,上面一对怨偶,中间又夹着非要把女儿送来作儿媳妇的亲戚,虽然满足了吃瓜的心情,可是到底担心自己说错话,受池鱼之灾,吃瓜就到此为止了。
谪仙回到寝宫把得到的赏赐都分给下人,想着大人们回去应该还有各自的一场腥风血雨,自己这个小孩子先睡了。
出了宫门谢皇后追上兰沁道:“瑞王妃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圣上难道视而不见吗。妾可以忍辱,韦夫人是弘国国相之妻,得罪了韦家怎么办。”
兰沁道:“她说什么了,人家明明是称赞你们,你们非要急着自己往上穿鞋,是心虚吗?”
谢皇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兰沁又道:“还是让人家说对了心思,羞愧难当。回去告诉你表姐,要她谨慎些,不要太张狂。而今她夫君还是只手遮天,若是有朝一日天遮不住了,不怕落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说完拂袖而去。
谢皇后气得狠狠跺脚。回到寝宫还要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对季华鬓说圣上开导了她好久,说瑞王妃无礼,早就想教训她,只是碍于瑞王,叫她们母女不要动怒。
谢皇后一直在季华鬓面前表现出丈夫一直很宠爱她的假象,虽然她知道季华鬓根本不信,两个人也就这样心照不宣看着彼此做戏不揭穿。
谢皇后道:“我和圣上都商量好了,而今时局太乱,稍安定些,就把太子和倾国的婚事办了。”
季华鬓道:“不急不急,匆匆忙忙的也失了身份不好看。”
谢皇后又道:“冯嫔那丫头你们不必忧心,倾国是大,她是小,她没有那个胆子敢对倾国不敬,要是敢有,休了她!”
季华鬓道:“我的女儿我知道,一个小小的嫔妾都能欺负住她,还是我辛辛苦苦教导出的人吗?”
谢皇后也不再讲下去了。
韦倾国从出生起,季华鬓就是按照未来皇后的标准培养。先从起名字,就绞尽脑汁弄出个倾国倾城来。韦修平觉得这名字太大也不详,但自己心虚,也就只能由着季华鬓。
韦倾国的婚事,可谓九转十八弯,到现在也还是没绕过弯子进入正轨。当初本以为福王可以作储君,没想到短命。后来看魏闵迟迟没有立储君的意思,宗室子孙那样多,魏闵自己大概也不确定将来立谁。这样大海捞针很不靠谱,而且从魏闵的意思来看,是不希望他们韦家权利太大。尤其福王的死也并非偶然。但韦华鬓仍旧不愿放弃要女儿作皇后的志向。十国之外的小国不能放在眼里,九国之中,离得比较远的几个国家国君太子多有正室。有几个死了正室的,她们并不介意找老头子,可是人家国君也不会同意。有可能的就剩下彛、烨、黎、襄这几国。彛国烨国的国君太子都有了正室,而且没有要死掉需要续弦的趋势。襄国国君立了位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中宫,宠爱非常,太子才几岁,韦倾国不太合适。想来想去最后目标就锁定在了黎国。
起初事情还是很简单,兰纪是太子,又是季华鬓的外甥,又是亲上加亲。而且现在弘国是强国,黎国是弱国,弱国储君娶强国宰相之女,也门当户对。谢皇后也极力做成这幢婚事,毕竟她并不得宠,需要权场盟友。
兰纪和韦倾国都已经到了成婚年纪,可是因为兰沁一直不点头,兰沁也知道魏闵也并不希望韦氏权利过于膨胀。两个国君心照不宣,默许韦氏母女这两朵交际花行走于两国之间,这样似可似不可的关系才更有灵活性。
自从兰经的崛起,黎国的形式又有了变化,季华鬓母女处于观望状态,婚事也不像过去那样热衷。这要谢皇后更加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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