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德反应了过来,程辛已经背叛了他,而他手底下的人,不知何时也已经都被收买。
确实如此,那些尚忠诚与梁孟德、对那位云寨主有不服之心的人基本上都被安排去接运粮食,眼下也已经都被沈怀川的人制住了。
他的大势已去,或者说,从头到尾他都被蒙在了鼓励,势从未曾在过他那边。
从密林中又走出了几人,许清徽赫然发现领头的那人居然是云姨。
而她的手上抱着几册书册一样的东西。
云姨出现后,程辛便自觉地走到了她的身侧,恭恭敬敬地同她问候。
甚至包括那位先前一直倨傲散漫的云寨主,对云姨也甚是礼遇。
“你要的账簿,都在这里了。”
云姨对着云寨主开口道。她的身侧,程辛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账簿抱好。
他们辛辛苦苦想要拿到的账簿居然在此时就这么又出现了!许清徽又惊又喜。
只是云姨的身份看上去很不一般,许清徽沉思。不过之前说的寻云姨去理账,只怕就是处理这些账簿的相关事项了。
眼下的情况应该是,云姨与程辛明面上是梁孟德的人,但是暗地里却摸清了梁孟德的底细,并反过来坑了梁孟德,吃掉了梁孟德的势力。
见云姨现身后,云寨主对云姨恭恭敬敬地道过谢,正想要上前去拿过账簿:
“劳烦云姨了。”
“不急.......”
许清徽本以为云姨是云寨主安插过去的探子,但眼下看好像也并非如此,至少云姨有着不隶属于云寨主的实权。
“你解决掉他,粮食自然是你的。”
云姨仍旧端庄持重,围观的许清徽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冷意。
许旌阳也感觉到氛围不对,赶在局势变得更复杂之前,连忙开口道:
“诸位,粮食已经送到,既然此处已经没有我们许家的事了,我们便先告辞了。”
“抱歉,许公子,还得请您在此稍后片刻。”
那位云寨主笑津津地开口,不容置喙地驳回了许旌阳的请求。
许清徽瞬间反应过来了——他们只怕要对沈怀川下手,否则没有缘由不放许家人走。
因为许家与罗家不对付,齐云寨的人肯定不必担心许家人回去后同罗家报信;但是若换成沈怀川就不一样了,那位云姨和云寨主想必是都知道沈怀川的身份了。
至少明面上,许家人和官府的人是不交恶的,放许家人回去后,许家人很有可能会前往官府报信。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对沈怀川下手呢?单单只是因为沈怀川的身份是清川府的知府吗,他们想换一个更听话的知府上去?
但真的有这么简单吗?而且明明当前沈怀川在和他们合作,明明同沈怀川合作对他们长远的利益更有益才对。
许清徽一时没有相通这其中的关窍,只得耐下心来静观其变。
“云儿,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云姨严声呵斥,下一秒,当着众人的面,她扬声道:
“沈大人,都到我齐云寨来了,不出来相见吗?”
人找到了。
沈怀川沉默而安静,难怪云叔之前说不必问他,今天他就会知道人的下落了。
而想来对他的围剿,也是眼前这位云姨一早就定下来的,故而昨夜云叔不便相告。
“在下沈怀川,”在云姨暗藏癫狂的平静之下,沈怀川缓步走到前面,恭恭敬敬地向云姨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见过云姨。家父沈长风,代家父向云姨问好。”
见沈怀川越是淡然,越不因当前的局势而惊慌,云姨的内心越是滋生出疯狂的恨意。
云姨正欲进一步逼云寨主向沈怀川发难,一旁原本被看押住的梁孟德却趁众人的注意力转移,突然挣脱了束缚、如猛虎窜出,赫然攻击不远处年轻的云寨主。
云寨主立即反击防御,云姨被波及、被程辛带着后撤避险。
沈怀川抓住机会,当即撤出了包围圈,轻巧且迅捷地跳上了许清徽所在的马车,北纮与南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招呼着剩下的其他兄弟,丢下梁孟德的手下,以撤退为首要任务。
沈怀川隔着混乱的人群,遥遥对云姨道:
“今日时间有限,同日定当携礼,登门拜访云姨!”
云姨想要追过来、却被前去帮助梁孟德的山贼所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怀川越走越远。
由于许家人所在的方向本就没有什么山贼埋伏,沈怀川的手下又都是个中好手,所以最终他们很顺利地就撤离了出去。
而原地,一番混乱之后,梁孟德被那位年轻的云寨主擒住。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等身手!你居然还和官府的人合作?!”
梁孟德难以置信地道。
云寨主讥讽了回去:
“都是同跟叔叔学的罢了。是叔叔教得好,侄儿在此谢过了。”
梁孟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向云寨主唾来口唾沫。
但于对方却毫发无损。
云寨主此时已经恢复了他最初那番慵懒散漫的样子,由于身后还有在等着兴师问罪的云娘,他没有兴趣再同梁孟德费口舌,直接让人将梁孟德带下去看押。
年轻的云寨主深深看了眼许清徽和沈怀川离开的方向,压下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
颠簸的马车之中,沈怀川和许旌阳都已经坐进了马车,换南风在前面赶路。
“此事多谢沈大人了。”
许旌阳真情实感地向沈怀川道谢。
先前铺子里的人接到山贼送过去的消息后,当即派人去联系了沈怀川的人和许旌阳。
许旌阳接到消息后,正准备筹粮、南风便上门了,拿出了他们先前储备好的粮食,双方迅速制定了计划,同时正是南风等人拿着府衙的手令,这才能顺利地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将粮食带出城去。
而之后,沈怀川在他们前往齐云山的路上出现,双方互通了消息,这才顺利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计划,许旌阳的心中才算对救人真正有了底。
“旌阳兄长不必客气,唤我怀川便好。”
沈怀川对待许旌阳的态度在许清徽看来,已经可以用得上“和蔼可亲”来形容了。
“此事原是我连累了许姑娘,先前我设法抓捕在城中暗中买粮的山贼,幸好有许姑娘相助,才能顺利将那股贼人擒获,但也因此连累许姑娘遇险。前去搭救在下责无旁贷。”
沈怀川一本正经。
听得许清徽啧啧称奇,什么时候沈怀川这厮也变得这么能说了。
不过好在有了沈怀川这番解释,她之后在许家父母面前也好交代。
随即许旌阳的注意力终于还是落到了一旁装得乖巧安静的许清徽身上。
“你呀你,胆子还是这么大!”
“这下好啦,梁孟德已经被解决了,他们和罗家的合作也终止了,之后罗家难以再利用山贼来找咱们家的麻烦了。”
“你再这样下去,看还有谁家儿郎敢娶你!”
“没事啦哥哥,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一直陪着你和父亲母亲,好不好呀~”
许清徽向许旌阳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许姑娘有勇有谋,谁能娶到她是天大的福气,旌阳兄长不必忧虑。”
沈怀川适时出声,像是只说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双眼睛望着许旌阳,并不看向他看了过来的许清徽。
但在对沈怀川并不熟悉的许旌阳看来,一向严肃正经的新知府出此言,必然是有着严密的逻辑支撑;加上同为读书人的许旌阳,本就敬佩沈怀川的才华及上任之后实干的政绩,更加增加了沈怀川的话在许旌阳心中的可信度。
得了沈怀川的相助,许旌阳对许清徽的态度终于是缓和了不少。
一行人匆匆赶回了城中,许清徽和许旌阳终于是赶上了许府的年夜饭。
两人心照不宣地向许家父母隐瞒了先前的惊险,报喜不报忧。
而沈怀川则带着他的人折返回了府衙。
路上沈怀川让南风去放出消息,称沈怀川差点为齐云寨的人所杀,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双方结下了不解之仇。
齐云寨之事还没有结束,清川府中也潜藏着未知的敌人与危机,他必须为之后出现的状况尽可能做好准备。
好在他要找的那对母子终于现身了。
而他也终于敢正视心中不知何时起住进的那个人了。
忽然,安济寺的钟声敲响,随风声散入城中的千门万户,新的一年到来了。
家家户户点燃烟火,烟花带着人们的美好祈愿冲上云霄,将原先漆黑的夜空照得透彻。
烟花绽放的光芒散落在围观的每一个人身上,使得人们都沾染上了欢悦与喜气。
前面驾车的北纮与、同在马车内坐着的南风,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对沈怀川道:
“公子,新年好呀!”
“新年好,压岁钱回去补给你们。”
沈怀川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哈哈~谢谢公子!”
开朗的笑声随夜风飘散,散入了城中其他千门万户看烟火的人中。
霜凌万户彻,风散一城闻。
旧年已逝,新年初始。
新的一年,一定会是很好的一年。
这章本来是想昨天发的,但是一直卡文、没能写出来,所以拖到了今天才发。
希望还不晚,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感谢相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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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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