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
直至黑夜吞没最后一点光亮,明霜这才从箱子里拿出翻出一节蜡烛,找出火折子点上。
苏眠搁下绣棚,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一阵唏嘘,“果然,有些钱就该是别人赚的。”
(╥_╥)
明霜看着棚子里歪歪扭扭,蜈蚣似的走线,苦思冥想许久仍旧夸不出口,只好委婉劝道:“旗人家的姑奶奶本就不以针线为长,要不,格格换别的玩?”
正试图努力自救省小钱钱的苏眠闻言,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正厅的小茶炉咕嘟咕嘟作响,隔着一道棉布帘子,苏眠赶紧,“水是不是开了?”
明雀正坐在桌旁打瞌睡呢,闻声忽地惊起,“咣当”一声,不小心将炉子边上放的木桶一脚踢翻。
苏眠跟明霜赶紧掀了帘子进来。
明霜将滚落在地的木桶捡回,苏眠则看向明雀,关心道,“没事吧?”
明雀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而后摇摇头,赌气般地接过木桶,边熟练地拎起铜壶往木桶里倒水,边抱怨道,“谁家日子过得像咱们这样?格格也是,主子爷都不来,你洗得再勤快又有什么用?”
苏眠立刻不高兴起来。
前些日子明雀老实得跟鹌鹑一样,还当这姑娘就是脾气差,其实人不坏。
她气呼呼地想骂人,余光忽地瞥见屋外窗户上好几道长长短短的影子。
此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门口,还没人通报,能是谁?
苏眠心跳如擂鼓。
她飞快地扫了一下身上的装扮,穿着葱绿衬衣的她,看上去十分清新淡雅。
她拉了拉领口,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调整好后,她走到明雀身前,从她手中接过铜壶,怯生生道:“那我自己来,你歇会儿。”
明雀背对着门口,见苏眠这般怯懦,短暂愣神后心中不由划过一丝隐秘的快感,于是更加来劲,挂着脸子说:“格格别嫌我说话难听,主子爷不来,你日日梳洗给谁看呢?不过平白折腾我们罢了,还累得旁人看咱海棠院的笑话。”
明霜拦她,明雀反手将明霜推了一个踉跄。
苏眠一言不发,只背过身,用衣袖擦拭眼睛。
不等明雀变本加厉,“砰”的一声,四爷推门而入。
苏眠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仓促地屈膝行礼。
四爷叫起,瞥了一眼吓白了脸的明雀,只喊了一声“苏培盛”,很快,明雀就被几个小太监押了下去。
屋子里寂寂一片。
苏眠垂头站着,四爷居高临下,不免将她胸前一片好风景尽收眼底。
宽松的衬衣都难掩她的好身材。
他不由想起回府当日初见苏格格的身影。
胸前鼓鼓,长相勾人,这相貌委实不庄重了些。
“过来。”淡漠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响起。
苏眠站得远远的,怯怯地望了他一眼。
没动。
胆子真小。
四爷拧眉,这般容色的姑娘,怎么是这么个性子?
他直直地盯住她,然后招了招手,又喊了一次。
这回声音和缓了些。
苏眠这才动了起来,还没到跟前,先听到了院子里一阵凌厉的板子声。
夹杂着年轻姑娘的惨叫,不过三两声,混在蝉鸣中,让人恍惚许是听错了。假如门帘关紧,假如她没亲眼瞧见门外高高扬起的木板,以及被按在春凳上的姑娘的话。
苏眠冷不丁被吓一激灵,脚步顿了下。
她不经意地打量众人,只见屋中的下人们仿若聋子跟瞎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炎炎夏日,她却打了个寒颤。
惊惶中,苏眠踩着漫天的杂声一步步走到四爷跟前,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好似落水之人紧紧握住眼前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四爷向来端肃,本欲斥一句没规矩,可看见小姑娘红彤彤的眼睛,便忍了一回。
“在府中受委屈了?”四爷问。
苏眠点头,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委屈了还是没委屈?”四爷无奈道。
苏眠委屈大发了,但她心中真正的委屈此刻却一句不敢说,也不能说。
她努力扯出一堆有的没的。
先哭自己命惨,三两岁就没了娘,又哭爹不疼她,兄长欺她,没人喜她……
四爷听得脑瓜子嗡嗡嗡的,静静看她良久。
苏眠先还胆小,说起委屈来,却是如泣如诉,根本停不下来。
姑娘家愁闷的哭腔听在四爷耳中却是撒娇,泪盈于睫使得她的眼睛硕大清亮,小巧精致的唇在她的轻咬下,更加娇艳欲滴。
四爷盯了她一阵,眸色难辨,忽地手上一使力,姑娘便软软跌进他怀里。
苏眠微微一怔,脸颊立刻爆红,剪水秋瞳蓄满了泪,既惊且羞地喊了一声“爷”。
一个字,百转柔肠。
叫得四爷火气蹭地一下蹿上来。
身为天皇贵胄,他自是不会委屈自己,她本就是他的女人,当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苏眠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双手攀上他颈间。
从椅子到塌间,她的身体在他一步步放肆的点火中颤粟,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往下落,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四爷瞬间有些心软,下意识温柔了些。
苏眠惯来是个得寸进尺的,先还怕得身体发抖,感知到四爷退让的一刻,她胆量立时膨胀起来。
动作轻了她要哼哼唧唧,动作重了弄疼她,她也要报之以李,不肯轻易叫他如愿。
四爷正在兴头上,只得温声安抚她。
檐下雨滴潺潺,屋内人心晃晃。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他似悲悯爱世的佛子,纵她一次、又一次,却分明乐在其中。
天将寅时,四爷被苏培盛叫起。
歪头一看,床榻里侧的苏氏睡得憨甜。许是因热,她脸颊红扑扑的,乌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素纱衾裯被她压在身下,露出一整个肩膀和大片雪白的背。
四爷面上一副清淡的模样,由着下人伺候,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酣睡的小格格。
苏培盛低眉弓腰服侍四爷穿衣,半天不见四爷吩咐,只好试探地问:“可要给苏格格送赏?”
四爷顿了顿。
这般相貌,还是压着些吧。
由着人穿戴妥当,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吩咐了一句,“你看着赏。”
这便是照规矩的意思。
床榻上的苏格格睫羽轻颤了颤。
苏培盛微微叹气,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看得他心脏怦怦跳,不敢多瞅一下,竟也没打动主子爷的心吗?
众人鱼贯而出。
苏眠睡了个回笼觉。
今日要给福晋请安。
明霜喊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将人叫醒,赶紧伺候格格穿衣梳洗,她忧心忡忡:“格格,今天可不兴迟到,不然,福晋许是宽容,李侧福晋可不饶人啊。”
苏眠睡得朦朦胧胧,还不忘宽慰她:“别急,横竖不迟到,李侧福晋也饶不了我。”
明霜:……
苏眠没再耽搁时间,更衣过后,便带着明霜去锦绣堂请安。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引用自苏轼《阮郎归·初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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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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