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兰浅笑垂眸,指尖拂过皇帝握紧的扶手。
咿?手呢?
皇帝咬唇抽手,又扭过头去,不愿看她,明显是不愉快了。
皇后离开京城去往草原时,皇帝便感受到了时空距离带来的思念之情。待皇后返宫,两人便成日腻在一处,康熙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无论是家事、政事还是感情上,珠兰都给与了极大的慰藉。
即便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工作狂,皇帝也是希望底下的人能干一点,便如皇后一般将琐事料理的清楚明了,好给他腾出干大事的功夫。
眼睛看不清楚后,康熙心理上对皇后的依赖更是与日俱增,情绪化的时候也越发多了起来。原本一些皇帝觉得幼稚至极且毫无意义的神态动作,也越发多了起来。
封妃而已,又不是没封过,怎么反应这么大?珠兰摸了一个空,默默瞄了一眼数据,此刻,皇帝那边剧烈变动的指数是控制欲。
“佟大人有如此勇气,揭宗室勋贵的短,断朝中新贵的路,树敌必多,将来必被朝野针对。”珠兰看着皇帝的后脑勺,抿了抿唇,他这是气大了?
该说的正事,不能因皇帝的情绪而咽回去,那不符合赫舍里皇后不解风情的人设。
她扶了扶头上皇帝送的点翠凤尾簪子,轻咳一声,“他是先皇后母族兄长,是皇上的亲娘舅,如何好叫他全族心生惶恐。与其到那时镇压没脑子跟着起哄的朝臣,不若趁着事未发时,将佟国维之女苏完娜纳入后宫,封一高位妃位。既是表彰他的忠心,也是告诉朝臣,皇上的心意从未变过。让佟氏更念圣恩,令百官望而却步,叫宗室三思而行,何乐而不为?”
康熙沉默片刻,终于扭过头来。他仿佛从珠兰的眼睛里看到了飘落的雪花,冰冷刺骨。
他嘴唇动了动,硬是按捺住了表情,冷硬着面目不肯表态。
赏佟国纲,既是安抚,也是警示。珠兰眨了眨眼,没毛病啊,前朝后宫相连,此时不连更待何时,怎么皇帝摆出这么个臭脸来。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皇帝‘妒忌’属性上升,当前数值85。
她心中一顿——皇帝觉得她们是“威胁”?
珠兰的思路不曾被儿女情长左右,始终在逻辑之上分辨,“此时封佟家女为高位后妃,是向朝野传递‘皇上庇护佟氏’的信号——左右摇摆者会掂量,敢公然作对者也会暴露,这是最不动声色的敌我区分之法,避免伤了君臣情分。”说这话时,她又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果然,皇帝的视线跟着她的手在晃动。
又是片刻沉默后,康熙忽然开口道:“你两个兄弟也在佟国纲帐下,折子上也记了他们的功。赫舍里氏就不怕被牵连?你只替佟氏谋划,倒忘了自家?”
珠兰笑,语气带着几分亲昵,“我家不就是宫中吗?有皇上在,还需怕什么?”
康熙脸颊微微一红,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直白,居然又转过头去,不吭声了。
珠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补充道:“皇上是心疼我阿玛吧?您放心,朝中有三叔在,就算阿玛辩不过那些人,三叔那张嘴也不饶人。”
康熙想起索额图平日里能言善辩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再次转过身,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塔娜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你就不为她求个恩典?”
皇帝也分不清自己说这话时,心中到底期望皇后能够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塔娜,是当初太皇太后定下也要入宫的人选,在宫中居住这许多年,是留还是不留,总该给了交代。
珠兰愣了一下——塔娜娇美活泼,确实合康熙的喜好,她也喜欢。
略一思索,她说道:“如今宫中妃位之上是贵妃,但是定例只有两尊。不若在贵妃与妃位之间,设‘封号之妃’,让她们同享贵妃份例,既不违旧例,也能给苏完娜与塔娜这两位妹子合适的位分。”
康熙听她这般公事公办的语气,心底快速掠过一丝失落——他说不清自己期待什么,她又偏偏只谈规矩与利弊,丝毫不曾涉及其他。
但他脑子尚清醒,知道皇后的提议有理,便顺着说:“从古例,淑妃、贤妃皆是好封号。那就封赫舍里塔娜为贤妃,佟苏完娜为……”
他顿了顿,看向珠兰,见她神色平静,便续道:“佟苏完娜为淑妃吧。”
珠兰点头应下,心中盘算后事该如何推动。比如,在北面打罗刹人上瘾的端敏,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至于皇帝的妒忌之心因何而来,她暂时没心思细究。
福建
连绵的群山深处,枝叶茂密的古树下,寿春低头整理一张简易地图,指尖在“广东”“广西”两处轻轻一点,抬眼对身旁的富春道:“你带些人手往这两处去,先跟那边的弟兄接上头,把咱们的人撒出去,等着看戏就行。”
富春接过地图,脸上难掩兴奋,搓着手笑道:“姐姐,这是真要毕其功于一役了?咱们这些年躲躲藏藏的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
“可不是熬到头了。”寿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藏着几分锐利,“这么多人藏在山里,憋了这么久,早等着算账了,岳乐倒先给咱们递了个台阶。”
“说起来还得谢他那蠢主意!”富春忍不住笑出声,“我原先还琢磨,怎么才能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给他们点苦头吃。结果他倒好,这不就是把刀把子递到咱们手里吗?”
寿春却收了笑意,语气沉了几分,“别得了便宜卖乖,机会只有一次,咱们得把该做的事做扎实。你记住,岳乐等人现在是急着跟‘匪军’‘演戏’,好跟朝廷哭穷、拖延撤兵,所以才会找咱们合作——可若是这一役没击中要害,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往后只会加强防范,再也不可能找咱们这些‘山中匪徒’当‘友爱道友’了。”
富春立刻收敛了笑意,重重点头,“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们蠢就蠢在,把主动权全交到咱们手里了——咱们说什么时候演这场戏,他们就得什么时候配合。”
“大姐儿也传了信。”寿春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递给富春,“皇帝老儿很快就要下旨,令他们撤兵了。你看着吧,只要旨意一出京城,岳乐、杰书他们准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到时候只会更急着找咱们‘合作’。”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山外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等他们急着‘大演特演’的时候,就是咱们动手的机会。”
富春握紧了手中的刀,“姐姐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当。”
寿春拍了拍她的肩,又叮嘱了几句细节,看着富春带着人手隐入山林。
山间的风卷起落叶,带着几分萧瑟。
养心殿内,康熙捏着佟国纲递回的密报,始终没下“治罪”的旨意。
他心里清楚,八旗素来重军功,只要没捅出天大的篓子,贪腐、瞒报这类“烂事”,各家多少都沾点——真要深究,怕是要掀起一场朝堂地动,闹得人心惶惶,这不符合帝王心术。
佟国纲当初纠结要不要揭盖,也正是怕这一点。
可东南的水太深,岳乐、杰书等人的行为已把他逼到了“不揭盖便要陷进泥潭”的地步,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捅到圣人面前。
康熙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他没急着追责,反而下了道“班师回朝、犒劳三军”的旨意——明着是赏,实则是要解兵权。
只要把杰书、岳乐这些人从东南调回来,没了八旗兵马在手,往后要怎么“揉搓”,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南边的“戏”还在演,镶红旗“遇袭”、正蓝旗“交战”的消息一封接一封往京城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猫腻——怕是那些宗室与勋贵都急了。
大臣们不敢多言,只暗地里四处打听消息。
直到佟国纲的另一封书信传回京城,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信里关于“虚报军饷”“杀良冒功”的细节,竟悄悄传了开来——这下可好,满城都在议论东南的事,连茶馆里的说书人,都编起了“王爷贪财、将军作假”的段子。
养心殿里,康熙听着梁九功传回的“满城风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杰书、岳乐回来,面对的就是满朝的质疑,到时候再治罪,既名正言顺,又能震慑那些还想浑水摸鱼的人。
东风与西风,都是朕手里的风!
京城正因东南之事议论纷纷时,两道圣旨从养心殿发出,一路抬往赫舍里府与佟府——圣旨内容简单却重磅:封赫舍里氏塔娜为贤妃,佟氏苏完娜为淑妃,同贵妃位分。
消息传到前朝,瞬间压过了关于东南的纷扰。
要知道,此前后宫贵妃定例仅两尊,如今特设“封号之妃”,还让赫舍里、佟家两女得此殊荣,这信号再明确不过:皇帝信得过这两家,不仅没有把佟国纲、常泰、常海他们当作东南风波的“牺牲品”,反而要格外扶持。
之前还在暗自揣测“常泰、常海牵涉东南,赫舍里氏皇后无子,会不会因之失宠,家族会不会因此被追责”“佟家会不会因佟国纲得罪宗室遭打压”的大臣,此刻全都收了跟红顶白的心思。
帝王封妃从不是单纯的“后宫之事”——封赫舍里家女,是认可见其在朝堂(葛布喇兄弟)与东南(常泰兄弟)的作用;封佟家女,是表彰佟国纲的忠心,更是给所有“站队改革、愿办实事”的人一颗定心丸。
宗室勋贵们更是脸色复杂,他们原以为天子会因东南之事“敲打”赫舍里、佟家,毕竟那边的是皇上素来信重的亲王。爱新觉罗家重用自己人,是祖上传下来的建国法宝。
没料到皇上给与那两家的竟是这般“恩宠”,这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跟朝廷一条心、不搞猫腻的,朕自然会护着。
养心殿内,珠兰看着窗外因圣旨而躁动的朝堂方向。揣测皇帝的心意,是官场大忌,也是官员本能。
此刻的赫舍里府与佟府,早已是张灯结彩。
这道封妃圣旨,不仅是家族的荣耀,更是皇帝给的“护身符”——有了这份信任,即便后续东南之事清算起来,他们也能稳稳站在“安全区”里。
索尼病中叫回长子葛布喇与三子索额图,两人恭敬聆听阿玛的教诲。
长久的沉默后,索尼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娘娘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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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双姝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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