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声音传的很远,无数鸟儿尚在梦中便被这声巨响唤醒,它们惊慌失措地展翅,试图飞离这片是非之地。
正院的李三七也从梦中惊醒,他看向窗外,只见黑漆漆的院中不见一丝光亮。
有些不对劲……
李三七微微皱眉,无论在家中还是在山中,这般动静早该有药童点灯才是。
他起身披衣,借着微弱的烛火打开房门。
门口却被人守着,正是药童小四,他伸手挡住要外出的人,“少爷,夜深露重,您要去哪儿?”
李三七有些诧异,既然有人,为何不前去探查一番,留在此处作甚?
难道是白日里照顾药田太累了?
李三七并未将些许小事放在心上,他伸手接过灯笼,率先向外走去。
听动静像是客院的方向,那边年久失修,许是瓦片的动静。
只是他还未走出几步,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
小四扯出一丝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这火烛将尽,小的去换一盏”。
“小五已经去了那处,夜深了,少爷还是回屋歇着罢”。
小四先前还有些慌张,口中也有些支吾不清,可几句话下去便越说越顺畅,甚至还上手将人推进屋子里。
片刻间,刚出屋子的人又被推进屋中,甚至连房门都被掩上,阻断外间所有动静。
李三七有些无奈,爹娘和身边的这些人总把他当成孩童照顾,全然不顾他已是可娶妻的年岁。
但他们是一片好心,总不好辜负。
他好脾气的坐回床上,口中则是交代道,“小五素来胆小,你莫要管我,还是去陪他罢”。
这山上平日来的人很少,客院很是破败,白日里看着都阴森森的有些骇人,更何况这黑漆漆的夜里。
“放心吧,少爷”,李小四脚下不动,只拿眼紧紧的盯着主子,“您快睡吧,明日还得去药圃呢”。
李三七微微颔首,是啊,这批药材尤为珍贵,个个都得他亲力亲为,若是睡不好短了精神,影响的不是药材,而是他与阿阮的婚事。
早日收获,就能早日回去见阿阮,早日与阿阮成亲。
他只是想着,唇边便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来,“好些日子没见到阿阮了”。
也不知道阿阮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城南有庙会,城北多游商,那丫头定是玩得乐不思蜀,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若是偶尔,阿阮能想到他,往山上递个一言两语的,该有多好。
“对了,阿阮有没有给我递信?”床上的人起身问道。
床旁药童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好一会子才僵着笑道,“唐姑娘说写信没意思,她若是想您了,定会来山上看您”。
李三七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既是没来,便是不曾想念。
他一面躺下,一面在心中叹息。
阿阮啊阿阮,她到底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知晓‘情’字的滋味。
不过,阿阮不懂也不要紧,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教会她。
见主子终于肯安稳躺下,李小四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散去。
无论说出多少谎言,只要能保全李家,保全少爷,那便是值当的。
床上的男子不知身边忠仆所想,他摸了摸枕下的荷包,眉宇间全是甜蜜。
那是今年生辰阿阮亲手为他绣制的礼物——这可是连唐大哥都没有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那丝微微的遗憾也悄无声息的飞走了,只剩下满满的思念。
这思念让李三七复又起身,“小四,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虽然阿阮不喜欢写信,但是收到信的话,想必也是会想他的罢。
李小四好不容松下的那口气又活生生提起来,胸肺都被这口气堵的难受,他攥着双拳,从牙缝中挤出自己的建议,“少爷,今日太晚,不如明日再给唐姑娘写信?”
少爷若是再不睡下,根本不用给唐姑娘写信,完全可以给他写焦口信——他已经被少爷这一惊一乍给折磨去了黄泉。
他一面想着,一面直接上手将少爷摁回床上,“我的少爷哟,您就别········”
李小四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主仆二人同时回首望去,紧闭的房门外源源不断的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跺门。
顿时,李小四的的三魂已被吓走两魄,恨不得抬手捂住少爷的耳朵。
可是一切都迟了,李小五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来。
“公子,公子,您不能进来”。
什么公子?难道说今日的药庐来了外人?
李三七看向身边的李小四,只见他满脸的灰败之色,还混杂着秘密被人发现时的绝望。
莫名的,李三七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站起身,却无法挣脱抱着他大腿的人。
他低头望去,昏暗的烛光下,这个陪伴多年的玩伴神情晦涩难辨,脸上像是罩着一层画皮,已全然认不出往日的模样。
“松手!”
李小四不愿松,也不能松,他的双臂如同铁桶一般,紧紧的箍着李三七的大腿,“少爷,求您,别出去”。
声音哀切,如杜鹃泣血。
李三七浑身一震,只见跪着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一定有极为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李三七的背脊上沁出一身冷汗,手指不自觉的蜷缩成拳,他竭力保持冷静,心脏却狂跳不止。
他不再言语,拼尽全力拖着腿上的人往门外走去。
外间,小五手中的灯笼在黑沉沉的夜色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在那暗淡的光中,李三七瞧见一个男子踏着月色而来,眉眼桀骜,满面寒霜。
而那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男子却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女子,紧紧的护着,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般。
院门不远,男子的腿又很长,不过几步,那人便已来廊下。
陈朗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女子呈现在医者面前,“大夫,她没事吧?”
哪怕灯光微弱,哪怕月色黯淡,哪怕这山里的一切让人分辨不清,但李三七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这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淡然和分寸,只剩下全然的不可置信。
“阿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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