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又看向门口,女人的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枚黑白分明的眼球,此时她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青青”嘴唇颤抖。
“青青?”
“不,我的女儿是小宝。”
“小宝呢?我的小宝在哪儿?家玉?家玉?”
事已至此,曹青不屑嗤笑,破碎的气管随着她讲话不断有黑红色的血泡冒出,不过一探头就爆裂开来。
“曹家玉?她恨死你了。”她说。
“想知道她做了什么交易吗?”
“她想和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曹青咬牙切齿地逐字吐露曹家玉的心声,说完后,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为什么?”女人神情迷茫。
“因为她是只山鸡,却有个想让她飞上天做凤凰的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许是说了太多,曹青脖颈处的伤痕越发狰狞可怖,她还想讲话,却呛咳不止。
“所以你引诱了她?”女人问。
曹青再说不出话,但眼中得意的神色证实了女人的猜测。
秦璐此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曹青作为“核心”来说,太弱了,女人作为“核心”又不至于如此一无所知还被人算计。
那么……
她与怀中的六号对视,在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杀了她,我知道你女儿在哪儿。”秦璐拿着六号的短匕试探着对女人说。
女人眼睛翻起,面色狰狞:“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她。”
“用这个杀。”秦璐把手中的短匕丢在女人脚下 。
女人用腕足勾起带到手中,跪在地上带着十足狠厉疯狂捅向倒在地上的曹青,只几下,曹青的瞳孔缓缓放大,如同楼下那些黑色的诡异一般,尸体从伤口处被蚕食殆尽。
而女人的手也被刀柄腐蚀般迅速融化,且有逐渐蔓延之势。
“小宝在哪儿?”沉默许久,跪在地上的女人问。
不用秦璐回答,女人自然感受到了来自背部的压力。随着她逐渐被腐蚀消散,隐秘地黏附于她背后的“小宝”也逐渐显露出来。
女孩穿着粉色棉质睡裙,面颊粉红、双眼紧闭,看起来被女人照顾得很好。此时她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就像是普普通通睡了一觉,微小的鼻息轻轻撩起女人的碎发。
“背对背才是永不相见最好的办法,不是吗?”秦璐怜悯地看向女人。
女人垂头呵气,竭力用残破的身躯将背后的女孩轻缓放平,让她睡得更舒服。
“我只是……想让她以后轻松点。”
“拜托你们了……”这是女人消失前的最后一句。
随着这句话结束,四周的环境开始坍塌,边缘接壤处,秦璐所住酒店的真貌逐渐显露,普普通通的高级酒店,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推开酒店的房门时就已经入局了。
世界崩坏倒塌,无人在意之处,有什么欢呼着翻涌而上。
秦璐醒来时严重怀疑自己在梦里被打了,这酒店的风水一定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她会毫无记忆地睡着,一觉醒来还腰酸背痛,尤其是眼睛,她冰敷了十五分钟还是像大哭了一场,又红又肿。
窗外天黑了,江面上灯火影影绰绰,行船推开水波哗啦作响。难得的好天气,天空万里无云,隐约可见星点闪烁。
左右天已经黑了,秦璐拿上房卡,准备坐个酒店的游船放松一下,明天再忙工作。
十五分钟后。
坐在行船上惬意吹风的秦璐蹙眉看着手机消息一脸震惊。
聊天界面赫然是经理的消息:秦璐,谁给你的资格耍大牌?今天没去报道以后你就不用报到了。明天自己去人事结工资。
话难听到这个地步,纵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新发过去的消息前有个红红的感叹号。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不止私人聊天被删除,几个工作群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踢了。
行,好,垃圾公司迟早完蛋!
秦璐愤愤灭屏。
一股惬意的凉风吹过,秦璐紧紧衣摆,一脸愤愤:哪里来的邪风,冻死姑奶奶了!
小船载着满舱璀璨灯火,船头水波荡漾,载着烦闷的秦璐愈行愈远。
区别于体系内其他部门每天五点半准时下班,异常事务处理部今夜也依旧灯火通明。由于某些特殊原因,部里仅有十个左右常驻成员,其他的要么是外勤同事,要么是临时借调负责一些非保密项目,因此每当有异常事件发生时,加班到后半夜是常态。
陈圆已经连续几晚为陆续发生的小规模异常事件加班到后半夜,今天这起所有高层领导都十分关注的事件也结束了,当事人晚上九点多才从里世界逃脱,因此她不得不再加班,身体真的有些受不住了,刚才会议的内容她听得朦胧,此时被一声“散会”惊醒,头脑胀痛更记不得樊科长在会议上说了什么。
她竖起会议记录本挡住半张脸,闭眼小声地在本子后打了个哈欠,再睁眼时,隔着一层泪膜与一双深情款款的眼对视。
陈圆心中暗道糟糕,摸鱼被领导发现了。
她不好意思地冲樊溪舟点点头。
“小圆今晚先回去休息吧。”樊溪舟说。
陈圆讶异:“可是樊科,我今晚还得辅助您进行事件记录。”
樊溪舟长臂一探,抽出陈圆怀里的时间记录簿,语气不容拒绝,“你最近加班已经很辛苦了,快回去吧。记录只差收尾工作,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陈圆双眼微微睁大,喜悦道:“那我真回家啦?谢谢樊科!”
虽然樊溪舟给她放的是补觉假,可是正经人哪有提前下班就老老实实睡觉的?提前下班的喜悦将陈圆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暗忖自己可以趁着今晚有空抓紧上线,跟工会开团刷刷任务,会长每天都在跟她抱怨因为她不在,导致他已经小号连续玩了半个月奶妈填补队伍位置空缺。恐怕自己再不出现,工会就要掉排名了。
可组里真是太忙了,从开始上班到现在,忙碌趋势呈指数上涨,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才能勉强保证手里不堆活。
陈圆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帆布大包斜跨在身上,临走时看了眼樊溪舟的工位,为了迎合节能减排的号召,他办公室里的顶灯没开,只有一盏不算亮的小台灯光团氤氲,勾勒出一剪独属于成年男性张力十足的轮廓。
她又想起隔着一层水雾看见的那双深情的眼。平心而论,刚来时自己也被樊科长中央空调式的散发温暖蛊惑过,后来发现他对谁都这样,一双多情眼看电线杆都深情,看多了看久了也就无感了。倒是和办公室里几个爱好八卦的同事在茶水间开过赌局,一赌樊溪舟性取向,二赌樊溪舟什么时候谈恋爱。
结果大家都押樊溪舟是无性恋,并且这辈子都不可能恋爱。
一场赌局就这么流局了。
随着陈圆离开工位,最后一盏与樊溪舟办公室内交映的灯光也被熄灭。
办公室里的樊溪舟笔尖顿了顿,把最后一部分填补上,合上笔帽,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大步走向电梯间。
电梯刚被陈圆乘坐下到地下一层,此时缓慢地层层上升,最终升到16楼,樊溪舟进去后刷了一下工卡,16楼以上灰暗的楼层按钮才逐个亮起,他指尖轻按。
电梯上升,再次打开时,樊溪舟慢条斯理地抚平方才办公时压皱的袖口衣摆,不疾不徐抬步走出电梯,电梯门侧暗金色的名牌后一道窥视的目光一扫而过。
方正国的办公室就在电梯口左转第二间,第一间是一个专用小会议室,用于召开高度保密的重大会议。
樊溪舟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方正国怒气冲冲的责备声,被骂的人自始至终没反驳一句,也没为自己辩解任何。似乎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方正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恼羞无力感,方正国言辞愈发激烈,脱口而出的话也愈发不理智。
“你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悲,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后面的话方正国猛然顿住。办公室里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犹豫了一下,樊溪舟还是比较希望能够早点下班回家,按照肥圆的食量,现在应该已经把空空如也的猫碗拖到大门口喵喵哀嚎。他抬起手打算以敲门的方式打断办公室里压抑窒息的气氛。
“咚咚——”
“啪!——”
两种响声同时响起,低劣的和声混成了一曲并不怎么美妙的交响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得樊溪舟可以听见手腕上的秒针通过金属表带为桡动脉起搏,他右手食指下意识跟随秒针敲击,思绪已经飘回了家中,没准可怜的肥圆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已经学会了如何用锋利的尖牙撕开猫粮袋畅吃自助,又或者可怜的肥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零食箱,愤怒之下选择了用尾巴尖把他新买的玻璃杯从展柜推到地上。
等待真漫长,如果自己下一秒就消亡,或许说自己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方正国的“请进”也未尝不可。
“进——”方正国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了许多,又恢复成了往日体面的方局。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樊溪舟收回发散的思绪,抬手看了眼腕表,零点四十五,原来才等了五分钟。
原来已经等了五分钟。
推上眼镜,冷白的手指攥成拳下压门把,一开门,他和脸颊红肿,嘴角青紫的六号对视。
六号无所谓地冲他点头,算是打招呼,胡乱抓了把乱蓬蓬的狼尾,用耳侧中长的发挡住侧脸,又把领子后的帽子扣上,双手插进卫衣前口袋里,隐约可见衣料表面耸动,不知是在兜里把玩什么。
“你们聊,我先走了。”六号在门扉转过的刹那,樊溪舟听见一声打火石摩擦的微小声响 。
“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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