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大爷似的坐在火堆旁的大树下,就着烤的焦焦的饼子下酒。
浑身热热的,热酒暖着五脏六腑,从里到外都熨帖起来。
前面几丈远的地方,谢无为和范幸正在挖土挖的热火朝天。
其余人酒看着两个小少年挖土,然后各做各事,白九把匕首擦了又擦,然后开始削一根木头。
宋渺正欲再咬一口饼子,半个指头大小的树枝从树上掉下来,正砸在宋渺的额头上。
宋渺抬头看,就看到酆竟遥以一个别人看起来很帅但是在他眼里十分非常天下第一骚包的姿势坐在发着新芽的树上。
宋渺捂着脑袋,挑起眼尾瞪酆竟遥:“干什么!”
酆竟遥晃了晃自己已经空了的酒壶,又指了指宋渺手里能装下两小坛子酒的大酒葫芦:“没酒了,你的多,分我点。”
宋渺把酒葫芦抱在怀里:“上次灌酒的时候你不是还笑我来着!现在知道我的宝贝的好处了?”
酆竟遥无语,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分我点,下次酒我给你灌。”
宋渺站起身,踩着树根一个借力翻身上树,站在比酆竟遥高一点的树杈子上,很大方的把酒葫芦分给酆竟遥。
酆竟遥也懒得再往自己酒壶里灌,直接拿着酒葫芦倒进嘴里,又顺手从宋渺的手里掰下半个焦饼,扔进嘴里咔咔的嚼起来。
酒是上次在破烂客栈喝的烈酒,宋渺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一口了。这一路上,也就在上次在城中停驻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酒馆里打到了。
宋渺瞥了他一眼。酆竟遥伸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宋渺眼前:“等进繁城了,我给你买繁城的酱猪蹄,我知道有家店,说是祖上是御厨,他家的酱猪蹄简直天下第一!”
宋渺神色舒展,他似乎酒量不好,喝上几口烈酒,已经有些微醺了。
酆竟遥看着他这一路上一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红晕,情不自禁就像试探试探他手上的温度。
他伸手捉住宋渺捶在身侧的手——热了些,但还是凉。
宋渺不知是心情太过放松,还是因为醉酒反应有些迟钝,疑问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酆竟遥先说。
酆竟遥:“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宋渺双眼缓缓睁大:“……?”
树下众人抬头望树:“……”
挖坑的两人努力抑制嘴角,确定对方眼神后,迈着整齐的小碎步挪向对方。
谢无为:“‘怎么还——这么凉’,嘿嘿嘿!”
范幸:“意思是之前也摸过,嘻嘻嘻!”
谢无为:“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通知大家。”
范幸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想想中:“听说洛城锦绣阁能包办婚席,物美价廉,我可以提前帮他们定一下,占个位置。”
宋渺终于反应过来:“你干嘛摸我的手?”
酆竟遥脸上慢慢浮现一个僵硬的笑:“……”完喽,被发现喽。
宋渺眯着眼,一股杀气缓缓浮现:“你是不是想趁机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然后一击把我击败!”
酆竟遥:“……”多好的理由!
听八卦听到一半的众人:“……”
酆竟遥纠结片刻,还是说:“有没有可能,我是真的关心你呢?”
宋渺:“你为什么关心我?”
酆竟遥没理但嘴硬:“……我关心一下自己的情敌招谁惹谁了?!不可以吗!”
宋渺抢过他的酒葫芦:“也是,没了我,谁跟你当情敌去!”
众人:“…………”
鸣钰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没忍住,一脸苦涩:“其实,喜欢我的男人女人,还是很多的。”
叶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师兄脑子有问题,不要和他计较。”
青茶拍他另外一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受害者。”
鸣钰悲从中来:“——嘤!”
宋渺虽然有些晕乎乎的,但是理智尚存,并没有胡说,只和酆竟遥说:“我啊,体寒,手凉脚凉是很正常的,只要——”
宋渺故意不说全,卖关子让酆竟遥追问:“只要什么?”
听到酆竟遥追问,宋渺像个志得意满的孩子,哈哈笑了几声,说:“只要三哥哥多疼疼我,帮我暖暖不就好了?”
酆竟遥:“……”有句脏话不只当讲不当讲。
鸣钰:“……”我有一万句!
夜逐渐深了,宋渺一口接一口的喝酒,酆竟遥完全没有拦着他的趋向,宋渺很快就喝的眼神迷离,看谁都是脸带笑意,只是醉酒下的笑意有些诡异。
宋渺:“我跟你说哈……”
酆竟遥:“说什么?”
宋渺:“听我跟你说……”
酆竟遥咬牙切齿:“我听着呢,你倒是说!”
宋渺:“哈哈哈哈——”
酆竟遥:“……”
宋渺仰天长笑,然后就十分顺畅的昏睡了过去。
酆竟遥见他差点从树杈子上仰下去,眼疾手快把他拦住,才没让名满天下的宋少侠从树上掉下去。
宋渺喝醉了,酆竟遥把差点从树杈子上掉下去的他拦进怀里的时候,宋渺已经睡着了。
看他乖巧的睡颜,酆竟遥的心彻底乱了。
宋渺很好看,这是江湖上公认的事情。
酆竟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所以即使宋渺那样的惊为天人的容貌,他日日看在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此刻,他盯着宋渺的双眼,凭他调用浑身的意志力,都没办法转移开自己的眼神。
他在月光下描摹着宋渺的眉眼,畅想着宋渺的唇,却没有力气把他放开。
酆竟遥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觉得浑身僵硬,再没有心情看向树下坐着的鸣钰。
他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鸣钰的场景,想着无论在谁的口中,都光风霁月的三公子。
但是没办法,他想着的只有一个人,只有此刻在怀里的宋渺。
他甚至想不起鸣三公子如何光风霁月,如何在他初入江湖的时候就占据了他的心,只想着此刻的宋渺。
此刻的宋渺让他有了另外的一种感觉——心疼。
他直到宋渺身上有很多秘密,宋渺无时无刻不在所有人的面前隐藏自己。
但是,他心疼。
就在这一刻,看着宋渺毫无戒备的睡颜,他只觉得心疼。
他身为一个外人,每日揣度别人的想法,就在深夜里难以入睡。
更别说,藏着秘密的人,在夜里是否能安心睡下。
酆竟遥心疼,就把怀中的人抱的更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希望这一夜,他能说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太阳准时升起,薄雾的身影在昨夜就已经彻底消失。
宋渺宿醉醒来,有些头疼。
骑在马上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终于晃晃悠悠进了繁城,宋渺在一家卖羊汤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羊汤鲜香麻辣,熨帖着宿醉的五脏六腑,宋渺喝口羊汤,呼出一口气,浑身舒畅,连昏沉的头都清醒了几分。
宋渺舒舒服服地喝了半碗,才有空说话:“我再也不要喝醉了,太难受了!昨天晚上,定然是谁把我的魂抽走了!”
其他人都埋头喝汤,只有叶湫从羊汤的热气中抬起头看他。
宋渺疑惑:“怎么了?”
叶湫脸上挂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他问:“昨天晚上怎么睡着的还记得吗?”
宋渺:“不就是喝醉了吗?”
叶湫眨眨眼:“睡在谁怀里呢?”
宋渺咬着嘴唇思索:“不是睡在火边吗?我梦里热得要死!”
叶湫深深叹一口气,想去拍一拍酆竟遥的肩膀,但是酆竟遥坐在距离宋渺最远的地方。
倒是坐在酆竟遥身边的辜炀看到他的眼神,伸出手替他拍了拍。
酆竟遥:“……干什么?”
辜炀似是安慰,也似是感叹地说:“你也不容易。”
酆竟遥:“……”
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下肚,宋渺恢复了八成精神。
索性鸣钰还记得正事,问:“瑾王妃墓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宋渺是被鸣柏阳指定的能够完成这次任务的人,鸣钰更加知道宋渺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更不会嫉妒宋渺,更更不会在背后使坏,搞什么争名夺利的事情。
再说这件事可以算得上是个大麻烦了,宋渺肯帮忙他是感激的。
宋渺缓缓说:“不着急,万鸟山庄的消息只说谷小米在瑾王妃墓,并没有说谷小米已经下了瑾王妃墓,我们先住下来,慢慢查。”
叶湫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就是想不明白,故而,他接着问:“谷小米为什么来瑾王妃墓?瑾王妃墓和锦书令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年,他虽然在锦衣卫任职,锦衣卫有很多朝廷江湖上隐秘的消息,但是毕竟是有很多局限性的,很多江湖上极度隐秘的事情,就是锦衣卫也不可能探听到消息。
宋渺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神色微变,他说:“你们知道当初瑾王是拜托哪个江湖友人帮忙安葬的瑾王妃吗?”
这个问题别说是曾经身为锦衣卫的叶湫,就是彻彻底底的江湖人也不知道。
宋渺替他们答疑说:“是璇玑夫人的养母,上一任的璇玑楼的掌门人。”
“可是这和锦书令有什么关系?”叶湫接着问。
宋渺没有回答,叶湫接着问:“既然谷小米带着锦书令到这个地方来,是不是就说明锦书令和瑾王妃墓有关系?”
宋渺不答反问:“锦书令诞生于二十年前,可是瑾王妃死于三十多年前,两者又能有什么关系?”
叶湫还想接着问,但是看到宋渺的神情,就把自己的问题咽了回去。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疼。
宋渺的眼神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止叶湫。
酆竟遥也看到了,他比叶湫更加明白,这种悲伤是难以抑制的,这种痛苦,是根植于骨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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