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人当苦力，怀师乐得清闲。两手一抄，优哉游哉的回了家。
怀家是一等一的世家，不单单从地下擂台赛、黑角场那些人的态度看出，便是跟前这座一眼望不见底的宅子……也能窥得一二了。
古树荫荫，连绵而去，伴有淙淙水流，嘤嘤鸟鸣，一派清幽与自然。
怀师颇有些好奇：「这么大的宅子，这么点儿的人，晚上不闹鬼吗？」
系统：「……」
系统心底哆嗦了一下，竭力使自己找回语言：「我们是星际古武世界，不走灵异鬼怪剧本的。」
怀师幽幽道：「鬼不好吗，夏天凉丝丝的当空调，半夜三更还能从井底爬出来活跃气氛，一起看看电视……」
系统：「………………」
怀师：「哈哈哈哈哈。」这个统他怕鬼！
怀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个统唠嗑，聊得这个统恨不得自闭人生。等到终于看见了大门把手上的雕花了，系统竟然都有了热泪盈眶之感。
呜呜呜赶紧让宿主去霍霍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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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师是怀家的继承人，但是目前他还不是怀家地位最高的那一位。
现下，头上还有个人压着。
怀师放过了缩在角落里呜呜呜咽的系统，目光挑过厚重的大门，忽然间笑了一下。
系统并不明白宿主在笑什么，系统也不想明白，它只想把自己团成一个卷儿瑟瑟发抖。就见着宿主施施然的迈入了怀家老宅，却是目不斜视，直奔地下训练室而去。
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厅内并无旁人，还一声喝还能是朝着谁？
怀师转头，视线尽头，正首的椅子上正坐了一人。年岁约莫有四十许，面貌与他的这具身体有四五分相似，却是生了一双浓眉，不怒自威。
怀家家主，也正是怀师的父亲，怀良书。
他任职于军|方，常年于军|部忙碌，寻常时甚少出现在家中。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没在军|部，甚至还在家里等着他。
怀师笑了笑，仿佛什么也不知道：“适才我没瞧见，原来您也在？”
怀良书瞧着脸色并不太好，沉声道：“你又虐待小明了？”
怀师：「？」
怀师：「哈哈哈哈哈哈，统啊，你听见了吗，男主这叫的都是什么名字啊……」
系统缩在墙角，呜呜咽咽里多了一分生无可恋：「听见了。」万万没想到，都星际时代了，竟然还有人喊主角“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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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是乐够了，怀师拾掇了点儿注意力。至于怀良书说的那什么，虐待怀明……？
怀师不甚在意道：“不过教他一点儿规矩罢了。”
教一点儿规矩？
听了这荒谬的回答，怀良书不怒反笑，他平生刚正自持，最不喜欢的就是怀师这样一幅漠视人命的样子：“有你这样行事的？整整吊了人家两个小时，还用了鞭刑……逼得人家差点熬不过来。”
“这不是有您吗？”怀师嗤笑一声，“都放了那么多人在黑角场盯着，哪儿还有什么您不知道的，我这才刚离开呢，您就在这儿等着了。再说了，我又，没有亲手下场抽他……”
系统道：「你胡说！你明明抽了他一鞭子！」用的精神丝！
怀师面色不改：「乖，讨论鞭刑呢，精神丝抽不算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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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隔着宽阔的大厅对峙，彼此间心知肚明。
当时动手的是纪家的人，纪真，他天赋算不得太出众，伤害也是有限。若真是怀师下场抽一顿鞭子，只怕怀明会直接交代在当场。
怀良书道：“他到底是哪里不合你心意，让你如此不待见？”
怀师不答反问：“……心疼了？”
怀良书语气冷冷：“你真是越发的没有管教，无法无天了。”
“管教？”怀师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话，也当真笑了起来，“……成啊，您厉害，您军中上将，战绩彪炳。我顽劣不堪，肆意妄为，您看不惯，您倒是找个人来管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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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回荡在大厅中，轻嘲且恣意。
教怀良书抿唇，目中闪过一丝痛色。
那两字刚出口他就已经后悔，果不其然，少年立刻反唇相讥，半点不曾退让。此刻见着怀师那张足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上写满了骄矜与不驯，如此模样，教他倏忽之间，兴师问罪的念头如被针戳了的气球，“嗤”的一下漏了个干净。
自从……离开后，怀师就是这么个性子，这么多年了，他难道还不知晓吗？
“怀师。”怀良书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试图讲一些道理，“你不要这样排斥怀明，他是个好孩子，不应受这样的折辱，毕竟他会是你的……”
“原来还真是心疼了？”怀师毫不客气的打断，“既然如此，你把他安排在我身边，成天对着我唠叨做什么……倒是赶紧把他带走啊。”
怀良书盯着他，神情慢慢转冷：“我带走他做什么？”
怀师浑然不觉，出谋划策，兴致勃勃：“……当然是护在自己身边，赶紧标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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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堪称是惊骇绝伦，可怀师还面色如常，仿佛只不过提了个轻描淡写的建议。
怀良书那点子温和的意味早已收敛，神色沉沉间仿佛暴风雨将来。
怀师却仍是笑意吟吟的：“没关系，父亲，给我找个小妈吧，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呐。”
怀良书胸膛急促起伏，气的话都要说不出来，可怀师如若未觉。他立在阳光的尽处，沐浴着一身金辉，可是神情却是浑然的相反。
少年盯着怀良书，不怀好意道：“您多久没碰Omeg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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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余晖的金光忽的一颤。
四周无形的空气仿佛凝若实质，像千钧压顶一般轰然而来，那骤然而来的冲击力几乎教人眼前一黑，有那么一小会儿，怀师甚至觉得呼吸都停滞。直到他意识终于回笼，发现自己竟然半跪在地，胸腔不住的发颤。
脑海里是近乎于鞭笞一样火辣辣的疼痛，而那还不是最剧烈的。他的血|肉、他的骨髓……仿佛都被冷硬的尖刺戳穿。这样的痛感于他太过于陌生，怀师眼珠转动，终于从怀良书冰冷的面容、自己僵冷的躯体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信息素。
源自于高位Alpha的、强悍而充满震慑力的信息素，倾巢而出，并未曾有半分收敛。
怀师冷汗涔涔。
该说什么？
……真不愧是当年强行标记了师自暄的人，如今又选择了拿信息素来强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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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强硬而凌厉的信息素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少年可以承受的，更遑论其中攻击性未有压制半分。
即便怀师天赋再高、潜能值再强，如今也未曾分化，只是一副寻常的、还未成年的少年身躯。那种源自于基因天性里的，想要对着Alpha下跪臣服的胆怯懦弱突如其来，疯狂的席卷了他，甚至教他猝不及防之下都退了半步。
冷硬如钢铁的信息素宛如钝而厚重的刀背，压住他的背脊，抵住他的脖颈，想要逼他折断脊梁，想要迫他低下头颅。而那个操纵了这一切的人甚至高高在上的发问：“我真是把你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样罔顾意愿的“宠”，当年也是这样逼得师自暄郁郁寡欢的吗？
怀师低低的喘了一口气，仿佛间，他听到了自己骨骼碰撞摩擦，那令人牙酸齿裂的渗人声音，甚至伴随着几处轻微的爆裂。
而施加者未有手软。
怀良书是自前线厮杀里取得的军功，平生大小战役无数。当他暴怒之时，纯然的压迫感几乎强到令人发窒。
“知不知道错了？”
在那样几乎要将人摧灭的重压里，怀师一寸一寸、艰难的昂起了头。他遥遥的望着居高临下、眼眸冰冷的怀良书，忽然间，很是突兀的笑了：“究竟是谁错了？”
下一刻，脑海里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精神力骤然暴起，化作了最锋利尖锐的丝弦。那是触底之后最凶狠的反扑，天花乱坠般绞向了对方的精神海！
一时不察，怀良书神情微微一滞。瞬时，他凝视着怀师，目光犀利。
恐怖的威压充斥了整座大厅，特质迥异的精神力浩大如惊漩，然而却有离弦之丝当空劈下。那一瞬间，高旷厅内，仿佛万事万物都发出了无能为力的低泣。
——砰！
——砰！
——砰！
吊顶悬挂的水晶枝盏接二连三的炸开，晶莹的碎屑四处飞溅。那些冰冷的渣子朝着怀师兜头浇下，却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随着狂暴的乱流飞旋。
只听得“嗤”的一声。
怀良书缓缓地抬手，抹过了自己右侧面颊，再一看时，指腹上鲜红一片。
随之而来的，是在迟缓压迫后终于传达到脑海中的刺痛。
此刻在这厅中，不应该有任何事物能伤害到他。但是他的面上，分明被水晶碎片划破，多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而那个一度被他逼迫到只能狼狈跪下的孩子，此刻抬着头颅，讥哂而高傲。
少年的不屈仿佛是从骨子里蕴来，从不会对他低头哪怕是半分，那么多年……自从师自暄离开后便是如此。
那一双眼瞳仿佛是淬了冰，不顾自己，也要伤透他人。
从前以往，怀良书还没有见过怀师狼狈到这般程度，即便是在从前万分凶险的地下擂台赛。还未曾分化、就已经能够伤到他的精神力啊……几乎不用作想，便知道究竟是一脉遗传自谁。
怀良书骤然一惊，仿佛终于自那样盛怒的状况中清醒。
……适才，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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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师咽下了喉间涌上来的鲜血，精神力强行收束，终于控制住了身体源于天性的震颤。
他看着怀良书满目复杂的神情，根本不想，也懒得去探究。
这都是些什么Alpha。
长个脑子听不懂人话，一言不合就拿信息素镇压。直接动用信息素攻击未成年体，在这个世界，可是一项被严厉指控的大罪。也就刚才是他，换个别的未成年体，指不定直接精神海永久受创。怀良书任职军|部，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知法犯法，还要罪加一等。
不过看怀良书这样子，哈，估计也没什么悔错的想法。
都是什么狗屁世界。
怀师抬着头，望着这个世界他生身意义上的父亲。他的语气，甚至可算是难得一见的有礼了：“当初您成年时，选择了强行标记他人获得力量，这是您的偏好……对不起，这法子，我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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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仿佛死寂了一般，针尖落地也可听闻。
忽然间。
门板不承重力，轰然一下砸在了地上，露出了其后的人影与推床。伴随着的是欲哭无泪、哆哆嗦嗦的声音：“家、家主，少爷。人已经带回来了，您的意思是……”
激荡的精神力余波还没有完全消散，那人紧张到完全要说不下去。
他是怀家安排在黑角场工作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接了吩咐、将少爷人狥送回家这么个任务，居然会闯上这么可怕的事情。
精神海一阵一阵的抽疼，这是刚才受到的波及。但是最令他想死的，却是适才的场景、还有少爷说的那些话。什么家主成年时选择了强行标记，再配合当年家主的人狥是自戕而死的传闻……
他还很珍惜自己的小命，这种豪门秘辛，真的半点儿也不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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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师踉跄着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他离开了狼藉而压抑的大厅，自始至终，未曾有半分留恋。
而于他擦肩而过的身后。
窄小推床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手指挣扎着似乎想要将什么握住，然而急掠的衣袂终不可得。于是怀明只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呼吸急促，嘴唇翕动。
那分明是两个字：少爷。
怀家的上一代：怀良书 and 师自暄
2021.8.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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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Act1·刺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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