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冉晳婷没再见过黎原。
直到一周后,培训于下午五点完美落幕,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酒店,发现一个男人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黎先生?”
“晳婷。”
此刻穿着正装的人比平时多了几分肃穆庄严,冉晳婷心里一紧:“有什么事吗?黎先生。”
淡漠的话语刺得黎原眉头微皱:“晳婷,我想邀请你作为我的女伴,参加一个生日晚宴。”
女人敛起的长眸升起愉悦,但嘴里仍是不依不饶的语气:“黎先生,是在与我说笑吗?”
听出面前人话语隐藏的欣忭之意,男人松了口气:“没有,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怕你培训结束就要回清市,有些唐突,但我是真心邀请你的。”
女人的长睫在一瞬静寂下来的空气中扑闪了两下,似乎被他的真诚所触动,她笑着点头:“谢谢你,黎先生。”
“以后就叫我黎原,”黎原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嫩粉礼盒,“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晚礼服。”
“好,稍等一下。”
眼前的门关上,男人迅速发送微信:【煜哥,后面请你吃饭。】
上次,陈时煜关于欲擒故纵只说了一句话。
〖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下周二早点回来,带她参加宴会,然后在宴会上把她介绍给你的朋友。〗
听从情场老手的话,黎原苦苦忍着不去联系冉晳婷,一颗心早已忐忑不已,直到刚才她答应同他一起赴宴,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
门口的男人眼底浮起笑意,陈时煜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明天再说。】
房间里的女人打开门,藕粉的褶裥薄纱绕过白嫩的胳膊,一根同色细带横跨没有一丁点赘肉的光洁背部。
下半身蓬蓬裙的设计,在迷人的妖艳里带了丝纯真少女的憨态,就像是那鲜红欲滴的樱桃还颤动着圆润的盈玉,只待人撷取。
黎原喉结上下滚了滚,右手抚在胸口行绅士礼:“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晚能邀请到你做我的女伴,真是三生有幸。”
冉晳婷不吝一笑,提起裙摆回礼,语气也回了温:“谢谢夸奖,走吧。”
上了车,黎原心情大好,给身旁的人解释:“今天的寿星是我的朋友,叫顾懿。”
女人望着车外后退的绿树红花,双瞳郁色渐浓:“嗯。”
“晳婷,你是不是有些累了?”
冉晳婷回眸笑:“没有啊,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晚会,有些紧张。”
黎原想要安抚的右手抬起又放下:“别紧张,有我在。”
“好,谢谢你,黎原。”
倒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男人凝视的目光又专注了几分。
*
他们到得比较晚,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哟,黎原!”一位咖色西装男子上前,“不是说在出差吗?”
“提前结束就回来了。”
“这位是?”
“我的朋友,冉晳婷。”黎原又对身侧人介绍,“晳婷,这位是张品。”
冉晳婷抿唇微笑:“你好。”
见张品想要再问什么,黎原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懿哥呢?”
“宴会马上开始了,他们在二楼准备。”
不多时,黎原口中的人便下来了。
“各位来宾晚上好,我是顾懿,第一次以顾氏接班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深感荣幸。”
台上的男人一身浅灰色西装,爽朗清举,萧萧肃肃。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齐齐集中在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温柔无比的说话人身上,包括一双藏了又藏,躲了又躲的狐狸眼。
早就听闻,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可在冉晳婷这儿,除了这三样,还有一样——泪。
顾懿现身的第一秒,她右眼的泪就蹦了出来。
毫无征兆,无处藏身。
飞快抹掉眼泪,她死死掐着手心,在红肉快要破皮而出的时候,他也终于结束发言下了台。
顾镕一脸欣慰,慢腾腾地走上台:“各位朋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赏我顾某人的脸,借着小懿生日这个好日子,我再宣布一件好事情。”
“周氏集团的女儿周菡姿将与我儿顾懿在下周订婚。”
全场哗然,皆面露惊讶之色。
只除了一人,绝望颠覆双目,本在眼里打转的泪花被活生生吞进腹里。
“到时候恳请大家赏顾某几分薄面参加订婚典礼,周小姐目前还在国外念书,所以今日无法出席。”
“想不到懿哥这么快就订婚了,晳婷,我们去道个贺。”
拉着不作声的冉晳婷,刚在那个喜事加身的当事人面前站定,黎原就迫不及待地介绍:“懿哥,这是我今天的女伴皙婷,恭喜你!”
顾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谢谢小原,你好,冉小姐。”
“你好,顾先生,”冉晳婷挺直背,笑得优雅,“恭喜。”
“谢谢。”
黎原本想打趣顾懿一番,后者却被不远处的人群叫住。
“小原,招待不周,下次好好聚。”
黎原潇洒地摆手:“理解理解,你去忙吧,懿哥。”
顾懿的背影和以前一样,干净修长,如铝合窗圈住的方正阳光,温暖照进人心。
粉色女人就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不哭也不闹,默默望着那个离去的男人,看他是否会回头看看自己,哪怕就一眼也行。
时间就是磨石上的刀,等待的分秒越长,架在心脏上面的刀就越锋利。
而顾懿是那凶狠毒辣的刽子手,冉晳婷真的很想他刀起心死,一招毙命。
似是听到了她的全部心声,顾懿不仅没有回头,而且全程下来,不仅没有一个对视,也没再近他们的身。
痛与爱割据一方,撕裂了女人千疮百孔的心脏,赭红的烂肉浸在血水里,如泡发了的红豆,肿胀了外皮,剩个血肉横飞的内里。
哀莫大于心死。
离开华市前,冉晳婷扔掉了百忧解。
*
回到清市的日子惬意不少,就是有一件事她还没处理。
今早八点开始到现在,三个小时了,打进她手机里的陌生电话有好几个,想必都是昨晚宴会上搭讪的男人和黎原打来的。
虽然没留联系方式,但他们那个阶层的人想要她的资料只是一句话的事。
冉晳婷正打算拉进黑名单后出门换电话卡时,来了一条短信。
【冉老师你好,我是陈时煜,想咨询小宸转学的事情。】
电话再次打进来,冉晳婷按下接听键。
“冉老师,你好。”
“你好,陈先生。”
“景宁他们一家都在国外,不方便回来办转学手续,我明天到清市出差,想麻烦你帮我联系下你们学校的教导处,到时候我顺便把小宸的转学手续办了。”
电话里的人顿了顿:“还有,我手里有个小礼物,是小宸为你准备的,特意嘱咐我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冉晳婷恢复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那我现在先问一下马主任,再回你电话。”
翌日中午,雅书小学校门走出言笑晏晏的三人。
“谢谢马主任、冉老师。”
陈时煜握住马峰的手:“耽误你们一上午,我在忆杭饭店订了一桌,诚挚邀请你们共进午餐。”
“谢谢陈先生的邀请,”马峰笑拒,“那个我老婆刚生完二胎,在坐月子,着急等着我回家,我就不去了。”
“马主任,要不要打包带回家?”
“不用了,陈先生,我上周专程回老家接了我妈过来做饭。”
陈时煜没再坚持:“那好,我叫小张送你。”
瞧了眼路边的宾利,马峰挥了挥手:“冉老师知道的,我家就在这附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突然被点名的女人随声附和:“是的,陈先生,马主任家就在这儿不远。”
“那陈某就不再强留马主任了。”
见马峰走远,陈时煜才开口:“冉老师,请。”
“陈先生,我也……”
冉晳婷刚想推脱,手里的电话就开始震动:“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请便。”
女人拿着电话走开:“喂,小介。”
“姐,”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被人拍了,怎么办?”
拿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冉晳婷面上带了少见的急色:“怎么回事,弟?”
“前段时间,有几个人对易晏老师口无遮拦,我酒劲上来,就和他们打了一架,”耿介的声音越说越小,“然后就被拍了,他们威胁我……”
“威胁你什么?”抓着手机的女人蹙起眉。
“昨天早上,他们电话来叫我两天内准备一百万,就把底片和加印的全部都给我。”
“你看到照片了吗?”
对面的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是要发行第一张专辑了吗?如果公司知道了,肯定……”
想到此,电话那端的少年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姐,我都不敢给妈说。”
日光愈盛,冉晳婷退到阴影里,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等待的男人。
陈时煜今天和之前她见过的模样截然不同,一反平日里死板的纯黑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件以纯白为基底,覆以不明晰的青黛色高山流水暗纹的衬衫,加一条垂感十足的墨黑直筒裤。
清雅又不失矜贵,就独独在那儿站着,什么都不用做,也是一处让人驻足欣赏的世界顶级名画。
何况这幅画正在冲她微笑,平日里犀利的眉眼,冰惕的神色和那过分扎眼的鬓边疤,此刻都通通被头顶的午阳融化,温柔渐渐显露一角。
下坠的嘴角勉力抿平,冉晳婷移开眼,沉声道:“先不要给姑妈说,我替你想想办法。”
“姐……”
“小介,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借到钱,你等我电话。”
通话已经结束,但女人仍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敛起的水灵瞳仁在细长的眼眶里转了半圈,才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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