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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郎似桐花

不去追问那么多为什么,兴许顺其自然地过,也是一生。但是李呈锦不行,她要追溯,本不该如此悲惨的,她也不该,她母后更不该。

皇甫诚宽大披风之下,他牵李呈锦的手,她反握他的,夜幕深沉,泰山之巅,星辰明亮。

永安公主据说是因为先帝想将她赐婚皇甫敬安,她不从,自己跑大相国寺去了,躲了几天,先帝生了气,叫她修心养性,不许待在大相国寺,惺惺作态,贻笑大方,给她指了泰山,说要出家就彻底点,别再回来。

听起来是闹脾气,但是先帝当真了,她这脾气就自己给自己闹翻船了。十五年过去,皇甫诚都长这么大了,她心里能高兴?

当年不肯嫁给皇甫敬安,嫌弃皇甫敬安年纪大,又丧妻,又有了个外孙子,自己过去当填房,嫌堕了她长公主的威风。

本来就心有不甘,现在出来一个李呈锦,成了当今天下最有话题的公主,人人都知道李呈锦,也人人都称赞李呈锦。那她呢,她李建兰谁还记得,她还算什么?

虚岁三十六的永安长公主心里念头一个接一个,全是为了一些虚名,可见她在泰山十五年,并没有修得什么真经,依旧在昔日的皇室公主的荣耀之中。

李呈锦很了解这些人,活得高贵一些通常都是用踩低别人来实现的,例如李建兰的衣服就和旁人的不一样,人家穿粗布麻衣,她的袍子都是苏锦杭丝,杭绸的纹理都更细密,她穿的绣花鞋是苏绣的,虽然图案是竹叶带墨竹,不是梅花杏花,但焉知她平日里是什么穿什么,没人管,也没人传得出去。

泰山之巅,云上之殿,就是永安公主发了什么疯,也没人敢说。

李呈锦果真在马车里睡了一晚,骁骑卫的人守了一晚上,说公主只是半夜出来,问有没有热水,想喝一口。

皇甫状元郎也在马车里睡觉,半夜没出,许是累了。

蒋四海和公主有师徒情谊,夏韬没有,但夏韬是知道汪玉儿的前世今生的,李呈锦这么干,在他看来,很有可能会被皇帝追责。

皇甫诚下了山,马车里空无一人,她要查她母后的事,先皇后聂婉奕,山东聂氏之女,诗书传家,祖父高居国子监祭酒之位,十五出嫁,进太子东宫,十六先帝病重,太子进宫理事,十七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子妃失踪......

后宫的规矩是受赏赐和册封,新皇帝最先进宫,然后册封原东宫的嫔妃们,太子妃是最后一个受封赏的,她自东宫去皇宫的路上,被流民劫走,不知所踪。

天下臣民还没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成为皇后娘娘的受册封礼还没完全完成,她就失踪了。

所以现在大家争论的皇后娘娘之位,天下共主,究竟是继后还是元后,还有争论。

李呈锦就是太子妃的遗腹女,说一千道一万,李呈锦也只是个公主,对天下大势没有任何影响,未来几十国运如何,也是未来的太子决定的,和一个外头回来的公主,没什么关系。

所以对待公主的回归,大家可以宽容,共识就是公主要出嫁的,切不中皇族要害,但至于继后人选,或者是太子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关乎未来皇朝几十年的国运。

目前后宫四妃满员,资贵妃儿女双全,夏旻也就是夏德妃有两个女儿,庄倩敏贤妃没有子嗣,还有一个许明宁淑妃有儿有女。

皇帝不过三十六,未来二十年里,一定会有新的公主和皇子降生,但目前能给皇帝分忧的,也只有李呈锦一人,通过婚姻嫁娶,招安皇甫一家。

聂氏一族已经远离了朝堂,聂祭酒退位,盛京沈家顶上,这会儿沈祭酒也即将告老还乡,接下来的祭酒之位,有传是宁嫔、现在的淑妃娘娘之父,即将上任。

聂婉奕胞弟有三子一女,都在泰山脚下做工,他们凌晨起来去茶场采茶,摸黑工作,银钱极少,采出来的茉莉或者金银花全都卖去大一些的工厂,或者制作了香水,或者是香氛香膏,聂家小辈带着几个孩子都过得很落魄,主要是因为受了打压。

夏生端了碗金银花汤进来,说:“山上送来的,请公主息怒。”

一碗茶汤,很沁甜,李呈锦端起来,问了一句:“夏韬回来没有?”

“尚未,夏指挥使还在山上,想必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你喝吧,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李呈锦出了马车,她说走就必须走,怎么皇甫诚也没出来,人呢?

夏生端着茶汤,道:“公主看茶林吗,下头山下有大片茶林,您去散散心?”

“走。”

朝露褪去,朝阳升起,采花的少男少女们都散了,他们还得去山上种花,开采新的茶林,夜里睡不上两个时辰,又得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眼睛可能是看不见了,一直揉眼睛,被人打了一巴掌,“偷懒,就知道偷懒。”

李呈锦和夏生骑在马上,颇有了点高高在上的意味,这并不是她人变得高贵了,而是她身份出现了转变,汪玉儿成了李家皇族,并被赋予了新的名字,呈锦。

李呈锦同身后护卫她安全的骁骑卫说:“这是谁的茶林,怎么用童工?”

“回长公主殿下,这是封家的茶林,封若林是这一片的乡绅,这边的茶林十有五六都是他的。”

“乡绅?我最喜欢喝茶了,咱们去他家茶园里坐坐。”

长公主殿下去了封家的茶园,消息传到了永安公主的耳里,也到了夏韬的耳中,夏韬正在等永安公主的信,这信写了一夜,也没写出个开端。

皇甫诚下山一整夜,他记得聂皇后好像就是山东人士,但聂氏十几年没在朝堂听过动静,应该是没落了。如果还在权利系统里面,多少能听到点好的或者不好的消息。

聂奇兰就是那个五六岁的男孩,他其实已经八岁了,只是长期做工,没足够的休息,也吃得不好,没长大。

李呈锦带着一队骁骑卫,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进了封家的茶园。

管事的来轰人,李呈锦看了夏生一眼,夏生也不说来意,直接就道:“咱们累了,想进去喝杯茶水。”

“没有,你谁啊你,滚,快滚!”

李呈锦还被人推搡下马,夏生喊:“你们还等什么,保护公主!”

一通闹腾,夏韬下山的时候,李呈锦亲自点了一把火,烧了泰山脚下的茶园。

坏事。

夏韬不希望李呈锦和李建兰出现这种情况,李建兰在山东多年,每年都给皇家上贡,这些茶园贡献不小。李呈锦如此冲动,就是在父女血脉面前,亲情也是靠边的,皇家不讲感情,讲利益。

孩子们李呈锦都领走了,全带到了泰山上,不是说我佛慈悲,慈悲在哪儿呢?不到十岁的孩子,三更睡,五更起,既然过得如此悲惨,不如请我佛慈悲,都照拂一下好了。

上山走楼梯,不好骑马,李呈锦问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一个个说:“庄四槐、王曦、俞桃花、......”最安静的那个男孩一直揉眼睛,没吭声,李呈锦问他:“你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了?”

李呈锦问:“上山还多久?”

“还需半个时辰。”

“下山呢?”

“也是半个时辰。”

李呈锦道:“点几个人跟我下山,其余人等送这些孩子上山,交给夏韬。”

“他眼睛看不清东西,我带他下山看大夫,夏生,走。”

一队十二人骁骑卫,一半人送五六十个孩子上山,一半人跟着公主下山了。

“沽名钓誉。”李建兰知道李呈锦带了一堆孩子上山,又送个孩子下山,简直多事,不成体统。

但名声嘛,不就是这么来的,这会儿这么多孩子一起来,不就是给她李建兰扬名的机会了,一会儿和师太说要善待孩子们,一会儿去过问厨房,给孩子们做素斋,一会儿要亲自摘柚子叶,给孩子们洗澡。

做总比不做好,知道要做面子工程,也比什么都不干要好。

李呈锦坐在山下医馆,大夫问话,那孩子还是回答,他说:“我叫聂奇兰,八岁,家住黄溪河,离此地八十里远。”

有条理,认字,但眼睛疲累,不能再用眼,得休息。

李呈锦想了很多,很多,想起自己的从前,想起自己曾经当汪玉儿的时候,做工也是看起来很小,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像长不大的样子......

大夫去开药方,李呈锦才拿了这孩子的信息看,姓聂,她问:“你爹娘呢?”

“我娘病了,我爹教书,被人上门泼污水,打伤了,我是自愿出来的,我爹娘没卖我,名字是我自己签的,我要挣钱。”

李呈锦笑笑,坐在医馆,没有说话,也没人要和她说话,她做玉儿的时候,最快活的日子也是在医馆,一日日的,仿佛在医馆坐一天,一年,一世,也很舒服。

日落时分,夏韬终于肯下山了,来接她,她说:“那孩子姓聂。”

夏韬本要提点她两句的,不是责骂,他不敢,但有责怪,她不应该如此放肆,她虽是个公主,但没实权。皇帝一个不高兴,关她在后宫,老死也不知道,或者和永安公主一样,送上泰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说,那孩子姓聂,夏韬就不出声了,先皇后的母家,姓聂。

他不出声,李呈锦就笑,“你家有份吗?”

你家有份戕害先皇后吗?

许是没有,夏妃进宫才八年,先皇后遇难已经十五年有多,庆国公的女儿那时候才多大,图什么呢?

夕阳下,落日里,夏韬静悄悄陪她站着,她从苦处里来,本来就吃了那么多的苦了,要是还忍着,还和以前那样,那这公主当得有什么意思?

李呈锦知道夏韬了解了她的意思,说:“帮我查一查,我想求个真相。”

即使真相很残忍,因为真相都很残忍。

“封若林是大地主,封家上头应该是徐家,徐枫华是前朝太师,现在告老还乡,去了蓉城,但他家长公子仍然在朝,徐蓉烁,户部员外郎,正五品。”

夏韬道:“徐美人你也见过,去了榆林的,只是你抢了大家的风头,便不知道,徐美人也上了马,一直伴着陛下。”

“是么?”李呈锦懒洋洋的。

夏韬觉得李呈锦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皇家公主是不需要太有主见的,一辈子就是个吉祥物,嫁入哪家,富贵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李呈锦不肯,她不甘心,其实她愿意,可以嫁进夏家,夏家不说别的,保她一生富贵平安是可以的。

但富贵荣华是要追求,却不能就这样追求,要有道理,不是建立在亡母死后,不入皇陵,孤魂野鬼,这种忍气吞声里。

李呈锦根本不怕死,夏韬怀疑,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今日放火烧封家的茶园,哪天会不会烧了皇宫内院,他不怀疑。

聂奇兰的父亲来了,他母亲病重,下不了床,李呈锦就在阳光里坐着,一动不动的。

“公主,公主?”夏生喊她。

聂斐直接就跪下了,聂皇后的亲弟弟,李呈锦的舅舅,他说:“聂斐无能,愧对公主,但求一死,求公主饶恕聂氏其余人等。”

李呈锦笑,眼里分明有泪,她道:“你们活着是与死了无异,死不死的,你们自己决定,我不逼你们。”

夏韬就这么望着她,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但聂家教人失望,当年先皇后失踪,聂家选择闭口不言,很难说,不是收了哪家的好处,封了口,连带着公主流落在外,十五年不闻不问,确实很难弥合。

“公主,聂恕聂斐一族已经被族人除名,如今聂氏一组三十二口,生死都在公主一念之间,您要我们死,我们绝无二言。”

还在要挟,李呈锦不受任何人要挟,她转头,“死啊,怎么还不死?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去告御状啊,告我一把,就说我逼死你们,说我倒反天罡,罪该万死,去啊,爬着去啊,去吧。”

皇甫诚也来了,他一日一夜没出现了,李呈锦同夏韬道:“让他写罪己书,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八岁的孩子去封家茶林做工,违反法纪,让他自己写,哦,他会写字吧?”

李呈锦有多恨皇家,也就一样多恨聂家,死了一个皇后,活成这样,是不是该死?既然已知该死,为什么还不死,难道聂婉奕就该死了,死在外头,死在暴民的玷污里?

皇甫诚坐在马上,李呈锦吹了声口哨,星天外狂奔而来,皇甫诚回头看了聂斐一眼,骑马跟着李呈锦走了。

“东宫当年有三人是进了后宫的,一个是资贵妃,她是太子东宫的旧人,一个是徐妃,但她五年前亡故,徐家新出了一个美人,就是现在的徐美人,还有一个是沈嫔,她没去秋狝,是常年抱病不出的。”

皇甫诚的资料递过来,“你着重关注一下徐家,徐妃的父亲是徐太师,现在退了,但余威仍在,徐美人能去秋狝,她也是很受重视的。”

资中筠的人品是很庄重的,李呈锦能感受出来,她是个有气度有修养的人,不会对太子妃,也是一个孕妇做这么恶毒的事。资家有点傲慢,但会不会迫害一个孕妇,李呈锦持怀疑态度。因为当时冯娇娇说资存光作弊,资存光很坦然,没有立马炸起的意思。资家好像还是有底线的,起码从资存光和资贵妃身上来看。

至于徐家,徐妃已经亡故,还有个徐美人,是新来的。对付徐美人一个后来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就是有问题,那也是徐太师这个背后的主导者该死。

况且夏韬也提起了徐太师,封家搞不好就是徐家的白手套,这茶园不就是封家的么,背后的主子,徐家?

怎么就这么巧,聂家后辈就在封家的茶园做事,真有意思。

李呈锦又看了皇甫诚一眼,他说:“想开了?”

“没想开,但不重要,人到山前,可以移山,过不去海,也可填海。”她笑说,“夏韬就怕了,他一直盯着我,怕我瞎搞,你呢,怕不怕?”

他道:“我陪你,荡平山海。”

李呈锦笑,她点头,伸出手,皇甫诚借她的手跳到她马上来,下巴搁在她肩上,“玉儿,很高兴认识你。”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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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郎似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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