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看到韩朝发的朋友圈的时候,已经是返校后的下午,原本还准备挑选照片发朋友圈,在看到视频里自己耍酒疯的样子后,林黎羞得彻底闭麦潜水了。
她气得两天没理韩朝。
十一过后,西河城气温直线下降,隐隐有了要下雪的征兆。
西河城气候特殊,冬天一旦下雪,雪天便会连绵不绝,积雪难消,操场便失去了它的主要功能。
是以,今年学校趁着下雪前抓紧举办了秋季奥运会,说是“秋”但就五摄氏度的天气而言,更像是“冬季”。
历年一直作为运动会观众凑人头的林黎,今年一反常态报了运动项目,还是女子八千米。
“你真是疯了。”饭桌上,纪舒说她,“八千米,你有这个闲工夫都可以去参加市马拉松了。”
“也不知道学校抽什么风,今年参赛项目女子加了女子八千米,男子一万米,这俩随便一个项目就得跑将近一个钟头吧。”
“我看你真是疯了。”纪舒又说。
林黎很淡定,解释:“就是因为八千米这个名字就能劝退一大部分人,我才选的。”
“我问了,那么多项目中,只有女子八千米是不用参加学院选拔和每天日常训练,报名了就能代替学院参加校级比赛。报的人少,获奖率才高,获奖之后不仅有综测学分还有奖金拿,多划得来啊,到时候随便跑跑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就拿奖了。”
林黎说:“要不然我们一起报名参加吧。”
对面的两人脸色一变,纪舒和李悠然连忙摆手拒绝,说要给她在后勤做拉拉队加油。
韩朝接受到林黎投来的视线,很淡定:“我报了男子一千米。”
纪舒猫腰同李悠然低声说:“以前她不是挺谦虚的吗?今天怎么自信成这样,八千米说报就报。”
李悠然:“最近她晚上不是有夜跑吗?前几天一口气跑了八公里,大概是让她找回了在运动上的自信。”
纪舒说:“逗呢?她现在爬六楼不还是喘?平常跑跑停停就算了,这次可是校运会,那么多人看着,还有摄影机。”
李悠然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闭麦,别打击孩子积极性,“这大概率是她大学最后一次参加校运会了,多点体验感也好。”
运动会当天天气阴,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只投射出几缕吝啬的光芒,起不到一点升温的作用。
李悠然拢了拢自己的围巾,看了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体感气温为-1℃,李悠然抬眼看向林黎:“待会穿件外套上去吧,太冷了。”
林黎说:“没事儿,跑跑就热了,衣服太多了累赘。”
“那好歹带个围巾,你身上这件毛衣版型宽松,待会儿跑起来还灌风。”
林黎摇头,拒绝得很干脆,“待会跑起来出一脖子汗,我不要。”
“啧,”这下纪舒也看不过去了,“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犟呢,再穿件衣服,待会儿跑起来你就知道大自然的残酷了。”
这时候,主席台上已经让参赛选手准备了,林黎一边说:“我去领参赛的号码背心了。”一边把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脱下来,塞给了她们,然后跑去了参赛选手侯场地。
纪舒看着林黎那副不听劝的背影,无奈地直摇头,“这丫头最近在叛逆期吧。”
起跑枪声打响的时候,一辆军车驶进了西河城大学。
车上,吴凌和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后座。
中年男人憋了一路,又忍不住问他:“哎,不是,我来这儿选拔技术兵的好苗子,你跟过来干什么?”说着拍了拍身侧的公文包,说:“跟过来拎包的?”
“想拎包就赶紧找个女朋友啊,给我一个大老爷们拎包算怎么回事。”
吴凌回他:“帮您看看您看中的这些好苗子身体素质怎么样。”
“身体素质用你看?你当后续的征兵体检是摆设?”
军车缓缓停下,大学接待处的人走了过来,中年男人止了话语,转而去和大学接待处人员商谈具体细节。
接待人员带着军区征兵办的一行人一边参观校园,一边前往行政楼。
路过主操场的时候,操场内沸反盈天很快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
接待人员解释,“学校这两天在举办运动会,看这样子,比赛项目应该开始了,观众正给选手加油呢。”
周围声音很嘈杂,很多名字交叠在了一起,应该是给参赛选手的加油呐喊声。
细细听,倒还能分辨出一道熟悉的名字。
——林黎?
吴凌顿住了脚步。
同他一道来的中年男子见吴凌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虽不解他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不痛不痒的比赛了,但没扫兴,转头问接待人员:“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接待人员连连点头,一遍带路,一边解释:“我们学校在操场举办的大型活动,在开场以后,正门通常都会关闭,要从侧门进去才行。”
吴凌进去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三分之二,他跟在接待人员身旁,看着操场上的比赛情形。
跑道上是星星散散正在慢跑的十几名女生,他一眼注意到了林黎,然后眉头微拧,神色暗了暗。
参赛选手中,大概只有她穿的这么清爽了,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灰色麻花连帽毛衣,下身是宽松的白灰色运动裤和白色运动鞋。
穿这么薄。
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承担后果,呼啸的秋风中,林黎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话。
秋风裹挟着寒意穿透毛衣宽松的屏障,麻痹了她的皮肤感官,林黎感觉自己要被吹僵了,尤其是没有一点保暖措施的脖颈。
比赛刚开始时,凭着一贯不服输的精神,她紧跟着跑得最快的那名女生身后跟了几圈,最后终于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下认清了自己的体能。
然后又在大自然的冷酷下,不再注重形象管理,一只手叉着腰,支撑着她那疲惫的身体,一只手半盖住脖颈,做着少得可怜的保暖措施。
她想自己这动作像极了不虔诚的教徒。
不知道第几次路过药学院的观众席位置时,林黎又听到了纪舒站在栏杆前给她的加油声。
声音自上方传来,原本热情的助威呐喊,似乎也在冷空气的侵蚀下降低了温度,林黎良好的礼貌教养,在冷风中被吹得四份五裂。
观众席上正激情地喊着:“林黎加油!林黎加油!!你是最棒的!!!”
林黎数不清这是自己听到的第几句,终于在这次回应了句:“再加要进阎王殿了。”
周围一阵哄笑。
有一些在远处没听清的同学不明所以,互相问:“什么?”
有人重复了林黎方才的话。
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前一秒还在同征兵办的人员说学校学生体质多好、多热爱运动的接待人员瞬间闭了嘴。
最后一圈跑完的时候,林黎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大概除了脑子,没有一处是活泛清醒的。
纪舒她们一早便等在了终点处。
见林黎跑了过来,李悠然给她围围巾,韩朝给她披羽绒服,纪舒给她热水杯暖水。
林黎一脸生无可恋:“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报八千米。”
她一边接过卫生纸擤着隐隐有感冒征兆的鼻子,一边说:“这辈子都不要参加运动会了。”
然而之后的事实会证明,人在激动情况下尽量不要把话说太满。
后日下午,按照惯例,林黎得在吴凌的陪同下去看心理咨询师。
林黎坐上副驾驶,同吴凌打了声招呼,因着有些感冒,嗓音嗡嗡的。
“感冒了?”吴凌问她。
林黎微微点头,“嗯。”
“这几天降温,怎么还穿这么少?”吴凌说着,侧身从副驾驶前的控台收纳空间中取出了一张毛毯,递给了林黎,让她披着。
然后开了空调调高了温度。
林黎看了眼他身上穿的黑色夏季薄外套,外套拉链没拉,能看到里面黑T的样式,又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打底羊绒衫、加厚卫衣,长款羊毛大衣的保暖套装,本想张口反驳些什么,但浑身的困倦乏力、昏昏沉沉的脑袋,以及带着沙哑嗡意的嗓音在和身旁这位还在过着夏季的男人神清气爽的鲜明对比之下后,林黎不甘心地咽下了口中的话。
这家私人心理诊所只有三楼,没有配备电梯,只能走楼梯上去。
在八千米后遗症和感冒症状的双层加持下,林黎感觉这楼梯每走一步都像是上刑。
但在吴凌面前,她还是极要脸面的,除了速度慢一点,其它方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比如说她凭借着低头,将自己抿嘴蹙眉的痛苦表情粉饰得很好,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吴凌在她前方停下,转身向她伸出手,说:“用帮忙吗?”
林黎大脑空白了一瞬,下一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说了句:“不用。”然后竟一口气跑了上去。
主诊林黎的那位心理医生原本今天下午只接待她一人,但因为最近几天流感频发,心理诊所中有几名工作人员因流感今天去了医院打点滴。
她的心理医生今天下午还要替另一个同事接待一位预约患者。
心理医生同林黎询问完近况后,让她在休息室画一幅画,画完就可以先离开了。
心理医生走出房门,同吴凌说:“她现在心理状况挺不错的,不用担心,等她画完那副画,大约半小时后,就可以带她离开了。”
吴凌点头应下后,便自觉去了门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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