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书没说话。
这在徐绛看来就是默认,她不由得围着他走一圈:“是那个叫吴漾的刑警吗?”
程淮书把‘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压了回去,扶额低声说:“您要在这过夜吗?”
“我要说是,你是不是就把人约门口便利店了?”徐绛太清楚他的处事风格,当初不想让她知道冉鸿退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挡在外面处理的,“你啊,他是警察,和冉家人不一样。”
知道是一回事。
把她送出国时的打算就是等程治的案子尘埃落定,再让她回来。
程淮书想得一直都是把她从案子里摘出去,充其量是受害人家属背景板。
她在吴漾面前露头,有些事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嗯,他比冉家人更难对付,您别问了。”程淮书捞起玄关悬挂的长款风衣,漂亮侧脸很恬静,“客房东西都有,你早点休息。”
徐绛跟着走了两步,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关起来的门里,秀眉微皱,低头看刚收到的消息。
发件人——冉鸿。
莲花湾小区安保紧密森严,报是谁谁谁的朋友根本进不去,得经过业主答复才被放行。
程淮书没让吴漾在闸门前闹笑话,先一步等在那。
于是,吴漾放缓车速第一眼先看见双手插在风衣兜里格外挺拔的程淮书,风吹起他过长的黑发,模糊掉性别界限,这一刻暖黄灯光里的程淮书美得惊人,吴漾心跳如擂鼓,只想狠狠亲他抿紧的唇。
这个想法在程淮书上车后拐弯进旁边小巷里得以实现。
“唔——”
程淮书被吴漾的热情扑满脸,带着主人口腔内残留的薄荷清凉味道,那瞬间的冰爽直击天灵盖,大脑晕眩片刻,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兴风作浪,直到滚烫掌心贴住肌肤,他才如梦初醒般去推压着的男人。
“够了。”
他低声拒绝,唇瓣发烫生疼,像遭遇过暴风雨的侵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舌根似还有被狠狠索求的错觉,他动了动唇,沾着水光的眼睛瞥向仰面靠在驾驶座上兀自冷静的吴漾。
“抱歉。”吴漾诚心实意地说,这一亲不仅没感到餍足,还勾起心底最强烈的掠夺本性,“太想你了。”
程淮书从他同样发红的唇往下看,来得匆忙,他没换掉灰色家居服,这就显得情况更糟糕。
因为碰过,多少知道些内情,程淮书打住脑补,当做无事发生般转开视线:“你明天要去淮联镇。”
是肯定句。
吴漾不问他从哪得到的消息,没让开车进小区,更没让登堂入室,说不定家里还有个人。
想到这,他车窗半将,凉风吹散车内的暧昧,他从车门的凹槽里翻出盒烟,叼着没点:“那牛奶是特供给我的吗?”
程淮书神情不变:“你想让我给谁点?列个名单给我。”
竟是完全曲解吴漾的意思,根本不怕对方生气。
倒是主动提起这茬的吴漾有些啼笑皆非,语气酸溜溜的:“下次给我点瓶酒吧,毕竟酒后吐真言,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程淮书看了他一眼:“我会的。”
油盐不进。
吴漾没脾气了,拿掉烟塞回去,坐直身体侧眸看他,一脸匪夷所思:“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必然不是,那就是装不懂。
明明是他在说自己应和,这还不满意,很无理取闹。
程淮书似笑非笑道:“你想要什么?”
吴漾抓了抓头发,问题不是那杯牛奶,虽然他承认偶然路过茶水间听牧闻呵斥办事迷糊的小柳,说连路边的野猫小狗都能得到程淮书的一盒牛奶和面包,别太自以为是。
但今晚预想落空,埋下的牛奶雷不偏不倚让程淮书本人点燃了。
稍稍清醒的时候,吴漾都不会冲动开车过来,连续加班一周榨干他的耐心和理智,一门心思想要来找程淮书。
这会儿被对方看穿人心般盯着问,好似一碰冷水从头浇下,他醒了。
“没什么,明早我来接你一起回淮联镇。”
“怎么?”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
吴漾:“有些事需要你在场,否则流程太慢。”
“什么事?”程淮书又问。
吴漾扭头看他,眼睛里与感情相关的一切情绪如云雾般散开,带着捕食猎物的深沉:“别让我拆穿你,在警方调查痕迹彻底覆盖上去前,不准再做多余的事。”
就算警方沿着指引继而调查,该有的痕迹还是存在,除非有人动手抹掉。
程淮书低垂眼睫,决定做这件事前,他就做好案子破了要去警局自首的准备,完全用不着别人帮忙。
他没想承吴漾的情,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你还没让康咨开口吗?”
“打住,别再让我犯原则性错误。”吴漾升起车窗,使得厢内渐渐暖起来,“送你回去。”
架在车门凹槽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费龙发来的新消息,说康咨要见他。
“不用了。”程淮书唇角几不可见上扬了一个小弧度,“你忙你的,明天见。”
当车门关上,吴漾捧着手机心里怪怪的,有种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的错觉。
这很诡异,什么都没透露又如何被知道的,除非这只狐狸的手伸过来了,想到这个可能,吴漾又是一阵头疼。
彼时,车窗被敲响,吴漾看去是裹紧风衣的程淮书,对方去而复返,大概有话要说。
“怎么了?”
程淮书弯腰凑近,呼吸间有熟悉的柑橘香味挥之不去,他长睫低垂的模样很乖:“路上小心。”
仅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叮嘱,程淮书转身迎着光走了。
吴漾脑袋宕机,都能主动关心他,说心里没他真的很难圆得过去,要知道程淮书不做没回报的事。
哦对,回报,他手里掌握的线索可不就是对方最想要的回报吗?
开上回市局的路,他联系费龙。
“我的哥,你去哪了?我在你房门前敲十分钟门,差点被酒店工作人员当非.法分子抓起来。”
费龙根本没想到他在当牛做马一个星期后还有精力往外跑,不免扪心自问,人和人差距就那么大吗?
吴漾没搭理主要问题,道:“是他突然要见我吗?”
“是啊。”费龙那边吵吵嚷嚷的,依稀有牧闻要再调李禧人际关系的声音,“孟星琮不在,去捞凶器了。”
杀死程治和洪钦的凶器在案发后彻底消失,自追踪到康咨后这么久,把他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也没找到凶器。
问对方也是锯嘴的葫芦,一字不说的。
吴漾心里的不对劲不断放大,沉声问:“是康咨主动交代凶器的下落?”
“对,很奇怪是吧?熬鹰似的熬两天,他连个屁都没放。就孟星琮带着案卷给他送了次饭,突然就说了。”
“案卷上有什么?”
“淮联镇整改计划施工图。”
老实说,费龙想不通孟星琮那个节骨眼怎么在关注这件事,想从康咨这寻找突破口也该调查与之相关的资料,天马行空的找出个资料看,这就让凶手撂了。
简直天方夜谭。
吴漾发出声不明的轻笑,把费龙笑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干嘛这德行?哎,你还有多久到?”
“快了,他说凶器放在哪?”吴漾问。
“东郊墓园。”费龙那边的吵闹消失了,大概是到隐秘角落,声音压得更低,“康咨身上有伤,我看见孟星琮叫医生来给他打针。”
组内该分享的内部资料,他们半点不知情。
这让吴漾想起最初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过程,是侧写师提供的画像,也在资料库里找到了康咨的犯罪记录,后来是在哪里发现对方的踪迹?
一处鱼龙混杂的城中村,有康咨证件注册的账户消费记录。
等他们追过去,对方跟人间蒸发似的连个影子都没留下,持续半个月,这消费记录时不时在金兰区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最终是在一家洗浴中心抓到了人。
当时康咨趴在昏暗的按摩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直到被逮捕,这位先后杀害两个人的凶手悠悠转醒,不惊讶也没反抗,老实被带走了。
那时针对康咨顺从的态度,组内还展开过激烈讨论。
大多数人认为这是认命的表现,毕竟犯下罪案,还引来国际刑警,落网是迟早的事,干脆放纵一下,死了也没遗憾。
吴漾从头听到尾,没发表任何看法,这会儿结合费龙刚说的再回想,只觉得处处蹊跷。
“看住康咨,我马上到。”
他需要求证,而这一步往往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审讯室内的灯光比往常时候都要亮。
吴漾把一杯热可可放到康咨面前,扫过对方交握双手的手背,那儿光滑整洁。
“喝点暖暖胃。”
甜腻的香味扑得康咨愣了下,他没喝过,握上去的时候,掌心温暖,他抬头看把薄荷糖咬得咯吱作响的吴漾。
“你不是中国人。”
“逃亡在外这些日子没刷手机?”吴漾随口闲聊似的,“是不敢看还是没机会看?”
康咨的面相平和,走在大街上是那种问路人都爱往前凑的外貌,声音也很温和:“警官,我胆子很一般,在家都不敢杀鸡。”
“是挺一般,上来就杀人。”
康咨的大拇指沿着杯壁转一圈,没回答这相对锋利的问题。
吴漾却不想这么耗着,单刀直入:“闫泊是你杀的吗?”
康咨闻言,动作停顿,抬头看过来,眼神很坦荡:“不是,我没对他下手。”
“那就是在旁边看着了。”吴漾点点头,见康咨动动唇又闭嘴了,他笑起来,“以为改名换姓顶替别人就查不出你是淮联镇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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