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市一年四季如春,每天太阳在这里早早就升起,用温暖和鲜花来唤醒这座城市。
又是一个艳阳天。
时梦惬意伸展四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院子里不时踱着步子。
进到工作室一个星期,时梦每天都只有一件事:坐着发呆。
她也不是没争取过,明里暗里都不知提醒过几回,沈榷总是一副淡定模样,“想要成为木雕师,首要就是锻炼自己的耐性。”
除此以外,沈榷再没有多的一句话。
时梦本来就是个机灵见儿的,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在沈榷这里不受待见。她暗地里也反思过,是因为她不是本地人?还是因为沈榷不满意招聘这事?
面试那天,她可是看得清楚,明明是给沈榷找助理,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好像对都什么都不在意。可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难道是把怒气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时梦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她来这里是带着目的,是为了破解神秘的梦境。如果一直这样无所事事,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任务,“可不能再这样下去。”
时梦脚下一蹬,风风火火跑到二楼,心里想着今天必须让沈榷给个说法,。
她右手轻扣在门上,就要出声示意,目光向下一扫,敲门的动作一顿。
沈榷的办公室里没有亮灯。
这一周来,时梦没能找到机会跟沈榷说上话,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沈榷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天都要在这里待个大半晚。时梦来的第一天晚上,街上夜灯长明,沈榷一点儿没有关灯走人的意思,害得她要走不是,要留也不是。
好在沈榷这人还算有良心,看她身影在外间来回地窜,仔细收拾好桌面出来,让她以后不用再等,下午五点以后就可以自行安排。
时梦忙活完一天,下楼的时候又碰到江丰源,他刚安抚好白日里的众人,想着来这里看看情况,没料想到时梦竟然还未离开。
江丰源天生长着一副笑脸,又是时梦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比起沈榷那一言不发的性子,她更愿意从他这获取想要的信息。
“丰源哥,沈榷……沈先生,他每晚上都留到半夜?”
时梦扬起下巴,朝二楼的方向点了点,示意江丰源楼上还在亮灯的某人。
“看来你更喜欢沈榷这个称呼。”
“你别看他整日里拉个脸,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实他也就二十出头,比你大不了多少。更何况,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是了,他从来不在乎。”
江丰源长叹一口气,“你今天刚来,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他。”
“沈榷他,并不你看到那样。这些年来,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可他自己的那盏灯,已经不知道熄了多少年。”
江丰源那晚只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时梦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隔天她来到工作室,本以为沈榷前一天走得晚,想来人一大早人应该还没到,却没料到,沈榷的办公室里早就灯火亮堂了。
接连一周下来,时梦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此刻,沈榷的屋门紧闭,房间地板上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要知道,沈榷这人平日里酷爱开灯,整个工作室在白日里都是亮堂堂的。
难道沈榷临时改变主意,所以今天上午暂时不过来?
时梦越想越觉得在理,毕竟沈榷只是个普通人,没法像她那样长期在夜间活动,只需要转化梦魇成为灵力,自然拥有了十足的活力。
想到沈榷那副扑丧的脸,时梦嘴角微微上扬,“哈哈哈。”
盘旋在心头一早的不快霎那间散去,时梦轻拍了拍手,转身就要下楼。
门内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时梦离开的动作一顿。
“……是谁?”
是沈榷的声音。
“……这是哪里……”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沈榷平日里话不多,嗓音却是特别。声音低沉,语调清冷,话里永远带着一份疏离。
然而此刻,隔着一道木板,门后的声音苍白无力,隐隐含着某种不确定性。
时梦不疑有他,右手落到门把手上轻轻一按,房门打开了。
房间里窗帘拉的严实,因为背光的缘故,时梦看不太真切。她努力睁大双眼,花了几秒才看清桌上趴着的沈榷。
他此时双眼紧闭,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件黑色卫衣。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沈榷眉头皱得很紧,伸出的右手在空气中不安地挥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明明是三月的早晨,沈榷的额头上却沁着一层薄汗,几缕发丝被这汗湿,乖顺地贴在脑门上。
“……快,走!!!”
知道沈榷这是陷入梦境一时难以自拔,时梦便好心想拉他一把。她走到桌旁,低下头,正要开口叫醒睡梦中的人,突然听到沈榷这撕心裂肺的一喊。
说来惭愧,时梦身为梦貘兽,什么可怕的梦境她都见识过,从小养得一副好胆,偏偏对于突如其来的声响没有一丝抵抗力。
沈榷这一声喊得急切,她丝毫没有预料到,顿时被这声音唬住,身形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都静止住了。
沈榷却在此刻悠悠醒转。
他的眼皮像有千斤重,努力挣扎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先是茫然看向远处,眼里不似清明,又接连眨了几次眼睛,眼神才渐渐清亮起来。
意识回笼,沈榷偏头看到一旁弓着身子的时梦,他面色一凝,眼里迅速染上清寒,“你在这里做什么?!”
时梦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好心似乎变成办坏事了。她忙收起身子,往后退走三步,正色道:“早上好,沈先生。”
沈榷脸色更冷,“我数三声。”
“三”
“二”
时梦在脑海里搜刮一阵,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诡异的画面,“如果我说,我是看你在梦里挣扎太久,所以好心叫醒你,你能相信我吗?”
最后她选择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
明明是事实,可不只怎么,时梦总感觉一阵心虚。
“我说的是实话。”
沈榷闻言,眼底幽光一闪而逝。他眼眸微垂,盯着地板的一处似乎在思考时梦话里的可信度。
几秒钟后,他换上一副笑脸,“哦,那我岂不是还欠你一声‘谢谢’?”
时梦内心感叹对方变脸之快,也摸不清他的意图,不过只要他不再怀疑自己的动机,其他都不算事。
“那就不必了。”
时梦淡淡解释,“毕竟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先生你已经从梦中吓醒过来。”
没错,就是吓醒。
那一声惨叫,到现在似乎还在回荡,别说是沈榷自己,就连她这个大活人都要被“吓活”了。
时梦说完这句话后,沈榷的脸色似乎又冷了一些,但他仍然嘴角带笑。
她内心暗忖,好吧,看来是我的错觉。
不过,看沈榷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像梦到了不好的东西。
时梦又想起那个黑色的神秘梦境。如果沈榷做的是个噩梦,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直接开口问?
太冒险,不行。
沈榷的性格她大概也了解,虽然不是什么道德败坏的恶徒,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个好相处的。本来因为招聘的事情,沈榷就没给过好脸色,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虽说时梦自认问心无愧,但一大早上出现在别人的房里,还靠的那么近,想来沈榷也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看来她今天得找个由头待到晚上,最好是能偷偷留下来。这样一来,她就能趁着沈榷做梦的时候,光明正大到他的梦境里一看便知。
打定主意,时梦也不想留在这个尴尬地。沈榷已经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去清洗。
“沈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
沈榷点点头,“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到了晚上,沈榷的屋子里照常亮着灯。
已经是晚上十点,时梦还坐在位置上,她手里还捧着段木料。
木料表面光滑,短短的一截,圆柱形的,外表光滑,上面还有清晰的纹理,不知道是什么木材。
她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的是一沓厚厚的《目标基础教材》。
整个下午,时梦都在想着晚上怎样才能留下来。
就在她坐在那儿抓耳挠腮的功夫,沈榷推着个移动木架过来了。
御木居占地十亩,是城南这片最大的房子。除了一楼的露天大院,整栋楼上下共有四层,每层内设六间房。
因为人不多,时梦入职的第一天就被被分到二楼朝南的一个房间。
沈榷的房间她见过,连通了两间房,明明是最敞亮开阔的一间房,却被沈榷用木料堆满了。
话说回来,沈榷今天一次来时梦的屋里。
他照旧一身宽松,以往上班不离身的围裙罕见地不在身上。
注意到时梦的目光,他把身后的木架往前一推,朝时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前。
“沈先生,木架上面的这些是……?”
沈榷淡淡道,“都是给你的。”
沈榷在屋里环顾一圈,在靠窗的位置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双腿交叠,上半身往椅背上轻靠,给自己支了个舒服的姿势,眼里是一派悠闲淡定。
“你不是一直想学习木雕?现在我就教你入门基础。”
入门基础就是这些摞起来有半层楼高的教材?
光是看着这一堆,时梦就头大不已。
“怎么,不打开看看?”
沈榷语气平缓,眼里却不容拒绝。
时梦只好认命。
她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雕刻艺术》;
第二本,《雕刻艺术与设计》;
再往下翻,《雕刻原理与实践》。
……
时梦明显兴致不高。
“怎么样,这些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你不喜欢?”
“我……”,想到这次机会难得,时梦只能在心里长啸一声,“我当然喜欢!沈先生真是让你费心了。我一定会把这些教材都学个透彻,肯定不让你失望。”
沈榷嘴角一勾,“很好。果真不会让我失望?”
时梦斩钉截铁:“我保证!”
“好!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半个月时间,相信到那时,你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些。”
沈榷脸上的笑意不再,他眉毛压得很低,嗓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记得你说的,”
“保证不会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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