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枋市地理位置特殊,天气预报并不能精准预测。
但自从那次。
支晴里提了一句,她喜欢下雪天。
靳空就几乎实时在关注天气。
某一天,“虞枋除夕或将降雪”的新闻发布后,不论这雪能否下得下来,他先提前订购了一批烟花。
到除夕来临。
因为御岸悦庭有门禁,陌生人和车辆进不去。
配送烟花的老板把车停在马路边,靳空在物业室拨通了段朝的电话。
这事本来简单。
段朝给门卫打个招呼就行,他偏亲自来接靳空。
“靳哥,你问支晴里家?”
“嗯。”
“五栋啊,她隔壁是昂哥家,我在后面八栋。”
撇下游戏,着急忙慌赶来的段朝撒着拖鞋,驾轻就熟地,把人和车领到了支晴里家旁边的空地上。
看着从车上搬了一地的烟花。
段朝瞠目结舌道:“哥,你这是带着火药来攻占地盘了?这么大阵仗!”
靳空眉心微动:“……”
靳空拿出钱包给老板结账,并额外付了一笔钱:“辛苦。”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们这行,一年就靠这几天赚钱了!”卸完烟花,老板眉开眼笑地上车,临走前,他降下车窗说,“谢了帅哥,下次需要再找我!”
靳空颔首。
这一年。
虞枋还没有禁燃烟火的条令。
可乍然看见这么多。
段朝还是站在冷风里反应了一下。
“靳哥,你不会是……”他手踹在衣袖里取暖,忽然跺了下脚:“你是不是喜欢支晴里,要和支晴里表白?”
这事段朝开窍早啊。
不过对比人家这准备。
他那围巾鲜花什么的,完全弱爆了!
靳空目光从五六联排楼一扫而过,而后,顺着眼角瞥了瞥段朝。
“今天,只是放烟花。”他说。
“我不信,我记得家庭信息登记表上,靳哥,你填的地址是景明城吧?”段朝意味深长地笑,“那儿可和我们这偏远别墅不同,那是市中心的豪宅啊,江景视野,放烟花的绝佳位置!”
哪儿需要跑他们这里来放?
不至于不至于。
靳空撇过头,沉默片刻后,说:“支晴里想看。”
也没有要得回什么。
那些功利性目的。
只是因为。
支晴里想看初雪的烟花。
“喏喏喏,你又不是市文旅局的,规定要搞烟花表演。支晴里想看,你就来给她放?还说不是喜欢她……”段朝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他正要深扒,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段朝掏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唉,我老妈喊我回家吃饭了,靳哥,你要一起不?”
再说这才上午呢。
烟花不得吃完年夜饭再放。
难道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天黑?
“不了,多谢。”靳空朝他敛了敛下颌。
……
“买了烟花,你不是说想初雪的时候看?就过来了。”
靳空收起打火机。
哦。
原来点火是这个用途。
支晴里扬了扬眼尾。
还有。
她当时明明说的是。
——初雪的时候要放烟花。
——在天将黑不黑的时候放,那时候最好看。
不过,支晴里是一个非常领情的人,她低眼,抿了下唇:“好吧。刚那是你放的?怎么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这么突然,她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听到声音,你想看自然会看到。”
天色刚暗没暗时,靳空点燃了烟花引线。
他没有给支晴里发信息。
一个人靠在外墙边,抬起眼,看着烟花绽放点亮夜空。
这平坦空地正对着支晴里家。
她无论在院子里,还是在楼上阳台。
都是最好的视角。
“靳空。”她闷闷出声。
靳空稍弯脊背,听她说话:“怎么了。”
支晴里把围巾往下拉了拉,眼睛看着少年,认真地说:“我看到了,紫色的烟花,很漂亮。”
靳空薄薄的眼尾略微挑起,和她对视。
“嗯。”
“对了,你这个专门放给我看的烟花——”
支晴里一扫先前压抑的情绪,慢悠悠地开玩笑:“我刚走神了一会儿没仔细瞧,绽放的时候,形状有显示我的名字?”
雪下得越来越大,冰晶凝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少女眼睛弯着明亮的光。
坦诚又干净。
靳空直起身,换了个方向站着,挡住风雪:“……没那么花哨。”
他瞥她。
“哦。”支晴里拖长了一声。
靳空的视线停在她斜背的链条包上,眉头向下紧蹙:“支晴里,你要出门?”
“嗯。”支晴里点头,“去开个房。”
靳空:“……”
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眸。
支晴里觉得她的话似乎容易让人误会。
于是,她不自觉解释说:“我自己,自己开房住。”
靳空没说话,他偏过脸,眸光睨向支晴里背后灯光温暖的庭院。
隔着雕花景墙,一楼玻璃窗半开着,模糊倒映出三两个人影。
餐厅里似在举杯。
然后是一阵欢声笑语。
他没有继续追问支晴里,为什么除夕夜不一家团圆,反而要独自出去住。
也没有问,她刚站在那里看烟花时。
情绪为什么那么低落。
沉默几秒。
靳空忽地开口说:“酒店不安全。”
“酒店不安全?那我睡大街?”支晴里被他的话逗乐了,她伸手掸了掸围巾上的落雪。
靳空抬起下颚,言简意赅说:“支晴里,去我家吗?”
“?”
去——
他家??
支晴里神色愣了下。
“我一个人住,房间多,干净。”靳空说。
他垂下眉眼,瞳色漆黑地看着支晴里。
声调平静自然。
不带有任何唐突冒犯的意味。
支晴里盯着他优越的侧脸轮廓。
脑海里闪过一系列问题。
比如,大过年的,莫名其妙去男同学家里。
比酒店更不方便吧?
这可和两个人单独在教室上自习不一样。
在陌生封闭的环境里。
他们相处一夜多不自在?
但,靳空说他一个人住。
那不存在面对他父母,不好解释的问题。
就只是单纯的。
借住一晚……
短短一分钟。
支晴里连洗漱用品都想到了。
就是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
不说半年来,她对靳空建立的信任。
就靳空这神情冷淡的模样。
支晴里百分百相信。
他真的,不带任何感**彩,就只是觉得酒店不安全。
“去,也不是不行。”支晴里挑了一下眉,有言在先,“但我住的房间钥匙得交给我,我习惯反锁门睡。”
“嗯。”靳空点头。
地上轻薄积了一层雪。
他让支晴里走在干净的一边:“走吧,支晴里。”
……
御岸悦庭外面的便利店还开着门。
24小时营业的广告牌在雪夜里闪烁。
等出租车的时间,两人在店里闲逛了一会儿。
到生活区,支晴里要买牙刷和毛巾。
靳空说:“家里有新的。”
“那行。”
出门匆忙,支晴里没来得及带里面换洗的衣服,她停在女性用品的货架前,靳空指了指柜台旁的热饮机。
“我去买喝的。”他问:“支晴里,你要牛奶,还是玉米汁?”
支晴里想了想:“玉米汁吧。”
靳空:“嗯。”
等她拿了盒纯棉短裤去收银台。
靳空朝工作人员示意:“她的,一起算。”
靳空买了零食和热玉米汁。
又在旁边架子上拿了一把直柄长伞。
支晴里没有和他争着付钱,她按照标签价格,从口袋翻出一张十块,一张二十,折叠了一下后,塞到靳空手里,“刚好,给你。”
她指尖触碰到靳空掌心。
靳空侧头。
两人目光刚好撞上,支晴里迅速缩回胳膊,“你看我干嘛,把钱收起来呀。”
“……”靳空嘴唇动了下。
几秒过去。
他沉默地收紧手。
把钱揣进口袋。
同时,收银员装好袋子,把找零的钱递到两人面前。
“一共一百二十二,帅哥,收你两百,找零七十八拿好。”
靳空目光从支晴里身上移开。
他抬手拎住袋子,另一只手拿起长伞。
“给她就行。”他对收银员说。
支晴里歪了下头:“?”
你的找零。
给我干嘛?
她眼神无声示意靳空。
靳空扬了扬两只手,一副手没空,拿不了了的高冷表情。
“别看我,收钱。”他说。
“……”
学她说话是吧?!
不好意思让人收银员一直举着钱。
支晴里接下纸币和硬币。
“那我放你口袋里?”支晴里把钱团一团,眼睛瞟向他外套下摆。
“重。”靳空转身往感应门走:“放你口袋。”
“……”
就七十八块钱!
五十,二十,五块,三个硬币。
加一起能有多重?
退一万步说。
哪怕都换成一元硬币。
还能压垮你不成?
支晴里服了。
她认栽地跟上他。
……
出租车在一公里外堵了很久。
司机发消息说还要十分钟左右。
这时间,他们站在便利店前的屋檐下。
支晴里一边捧着玉米汁喝,一边伸出手去接纷飞的雪花。
靳空看她:“不冻手吗?”
“不冻。”支晴里摇头。
玩雪的时候确实还好。
此时,天彻底黑了。
支晴里稍稍侧脸,指向他手里拿着的伞说:“靳空,你之前不是在北汀待过几年,那里下雪要打伞吗?”反正她没这个习惯。
“没注意过。”靳空说。
支晴里好奇问:“那北汀好玩吗?”
“景点多,我去的少。”
在北汀,靳空基本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靳宗源那几年工作忙。
父子俩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支晴里不问起。
靳空似乎从来没有回忆过那里。
“北汀和虞枋比怎么样?”支晴里随意聊着。
这个问题,靳空带有偏向性地回她:“我觉得,虞枋好。”
“是吗,你这么喜欢这里。”
支晴里慢慢收回眸光。
她看着雪花,短暂怔愣后,低声,“我不喜欢虞枋,我觉得,这里完全比不上青……”
“青什么?”靳空扭头看她。
支晴里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喝完玉米汁,把杯子扔到垃圾桶,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趁司机没来,我再玩一会儿雪。”
她走进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
踩出“嘎吱”的声音。
靳空瞥了眼支晴里团雪球微红的手背。
想起某人曾说冬天常生病。
却一点预防意识也没有。
可支晴里似乎玩得很开心。
穿着白色棉服,屈膝蹲在那儿,下巴掩在围巾里,眉眼上扬着笑意。
靳空抵着伞的手握紧又松开。
“想淋雪就淋。”靳空垂睫,“等会儿不想了,也有伞撑。”
小说世界,就不设定小区不能放烟花的限制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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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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