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番善后事宜过后,大祭司向草原各部宣布,忱阑世子此番对他们部族的大恩大德,草原部族定当铭记于心,盛情邀请他们在金帐多住几日,好好款待。
苏倾与夜忱阑便在襄河郡多留了几日,毕竟夜忱阑此行还有正事需与他们商议会谈。
夜忱阑承诺他们,待此次将犯境的下凉击退,他成功回京之后,定会想办法缩减襄河百姓每年对朝廷的马赋,取缔与下凉的贡马和约,使其得以休养生息,还会让朝廷下拨钱粮给襄河郡,赈济那些饥寒交迫的牧民。
大祭司本就不愿开战,若能如此解决倒是最好不过。
苍术虽然厌恶靖人,但也是条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爽快汉子,也就姑且答应了下来,于是和谈就此达成。
据城门守兵来报,靖北煜王夜承欢还是逃了,看来他此行前来求亲也是做足了准备,有备而来,在城中也安插了多方人手,紧急时助他逃离。
苏倾则独自来到那棵苍华神木面前,望着满树的红花若有所思。
如今的苍华神木已经被牧民自发地挂上了一树的白绸,随风飘飞,这是草原部族的习俗,若是有亲人离世,就在树上挂上白绸,向上天以寄托哀思,红苍就变成了白苍。
“姐姐在这里想什么?”一个如银铃般带着几分哀愁的声音自苏倾身后问道,远远地便见到一身白纱白裙的华珠向她走来,她形容憔悴,眼眶红肿,总体上却很是平静,看来是从悲痛中缓过来了。
苏倾被她问得愣怔了一下,竟然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态,忙掩饰道:“没,没什么。”
华珠抬起头,伸出手指接了一片飘飞的红色花瓣,瞳孔似都被这些花瓣给落满了,只听她黯然道:“这满树的红苍花真好看,姐姐跟忱阑世子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可不像我那样……”
苏倾侧头看向她,想安慰她两句,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见她提到夜忱阑,忙与她解释道:“其实,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华珠疑惑看向她,好看的异域琥珀眼挑了挑,而后似是有意无意地道:“我现在倒是觉得忱阑世子很好,对一个人的爱认真到可以感动上苍,这样的人姐姐你若是不要,我可要了?”
苏倾一听,也不知为何,竟然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行!”
华珠微微抿唇一笑,那笑容在她那苍白而憔悴的脸上略显凄美,道:“好了,不逗弄你了,你的情郎在那呢。”说着她一手就指向了树后的方向。
乱红飘飞的花瓣中,夜忱阑从树后微笑着走出来,也不知已经在那待了多久了。
看见他的那一刻,苏倾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又开始悸动了,似乎在冰封下如鹿般乱撞。
夜忱阑缓缓地向苏倾走来,用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唤她道:“夙倾……”
苏倾下意识地就想甩开他的手,为何每次提及他都会出现,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有些生气地道:“你放手!”
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夜忱阑又哪里会放过这次机会,紧紧地握着苏倾的手就像握住了一件就快要失而复得的珍宝,坚定道:“我不放!”然后竟然还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苏倾猝不及防,脸直接贴在了他带着熟悉气息与温度的胸前,听见了他如自己一般急促的心跳声,她赶紧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真怕自己再一次陷进去,于是嘴硬道:“只不过是棵枯木开了花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许是这棵树它弄错了!”
“弄错了?你是说上天也弄错了吗?”没想到夜忱阑把脸直接凑了过来,几乎快贴到苏倾脸上,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快要把人融化。
他这一番毫不避讳的举动,早已将周围的人们都引了过来,在听见苏倾的话后,她们可不乐意了,便有人在旁插话道:“我们的苍华神木可是最灵验的,族中流传,若是有想说却又不敢说,口是又心非的情侣,便让两个人去这神木之下表真心,有情或是无意在这神木面前一问便知,于是族中又将这棵神木称为情人树。”
“是呀!”另一名女子立刻与她搭话道:“这神木之华我们可是都看见了,只有两个倾心相爱的人才能让它开花,你让它开出的花还那么绚烂,那么美,你说这说明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引得数名女子纷纷笑弯了眉眼,有人赶紧附和调笑道:“这说明呀,此爱未了,此情不熄呗。”说着在场的姑娘们都是咯咯地笑了出来。
这一句句听得苏倾的头是越抬越低,都直接想钻那树洞里去。
可是她们说得没错,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他舍身为自己受了三支箭,还是从他自凉王宫起就守在自己身边,也许从那一刻与他再次相遇起,这颗本以为足够冰冷的心就又被他重新点燃了。
一阵如春天般温暖的风扑面而来,这一刻,红苍花雨,落红漫天,夜忱阑漾着如春风般的笑意,用手轻轻拂去了沾在她发丝间的花瓣,让她抬起来头来看着自己,对她道:“夙倾,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并没有婚约。”
夙倾忽而抬头看他,好似在等着上一世他没有给自己的答案。
“我没有未婚妻,我是不想连累你对你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何况都已再世为人就更没有婚约了,我只想守着你,护着你,这一路我想陪着你一直走下去,我们再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目光灼灼,身上传来那熟悉的,好闻的海风的气息,让夙倾想起了当年她在九渊无望崖上日日对望的北溟沧海,让人留恋,一眼万年。
原来前一世自己没有错付,原来九重天上那些人所说的不过是想在她伤口上撒盐,原来自己的心从来都在他那里。
她看着夜忱阑,眸光都被乱红的花瓣染出一片情愫,终于愿意再次尝试去接纳他道:“那我们就再试着走走看吧。”
*
此行襄河郡一事算是圆满解决,华珠为了感激他们,还出手阔绰地赠送了他们两匹极为难得的异鬃骏马,千里良驹,金岚黄骍与银月京雪。
苏倾与夜忱阑骑着新得的骏马在林间并排而行,返回军营。
行至五里开外,就见前方一众兵士整齐地立在那里,为首的几人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
原来徐敬山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营,而后连夜拔营领军驻扎在城外五里之处,只待城内有任何异动就强行攻城营救夜忱阑。
苏倾与夜忱阑对望了一眼,骑着马儿踢踢踏踏迈着小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洪公公见了就赶紧迎了上来,口中焦急地道:“世子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老奴都担心死了,您这次也太冒险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先王交代呀!”
夜忱阑并没先理会他,行至近前勒住马缰,从金岚黄骍的马背上翻身下来,而后去扶一旁苏倾下了马。
苏倾也没有拒绝,抓紧夜忱阑的手下来后手也没有松开,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一众将士的面前回了军营。
眼看着此二人的举动,洪公公翻了翻浑浊的老眼,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的世子殿下这回可算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几日后,襄河郡主华珠对外明确表示,虽然与靖北联姻不成,但愿意同忱阑世子修睦交好,延续西北各部族与靖北王朝多年的情谊。另外还烦请靖王对密府副指挥使闫嵩刺杀襄河郡城主一事给予满意的交代。
之后的一段时间,前方接连传来吕从与梁钧他们对下凉作战大捷的消息。
伴随着下凉战事的节节败退,半月之后,一封军报传来了好消息,下凉的威远大将军陈泫重趁机叛乱,老凉王已无暇再对靖北开战,鸣金收兵着力应付内乱去了。
终于,靖北对下凉的这一仗可算是打完了。
此次几场战役靖北不仅寸土未失,还消耗了下凉近万兵力,打得他损失惨重,实在是振奋人心。
抵抗凉军的几路兵马陆续回主营会合后,夜忱阑在军营中大摆庆功宴,以示庆贺。
就在众将士们围坐在长桌前手拿着海碗庆贺饮酒之时,一名守营的士兵慌忙冲进来禀报:“世子殿下,雍也太尉来了,就在军营外。”
他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动作,放下了酒碗,原本喧嚣热闹的场面一时间寂然无声。
洪公公尖细着嗓子,拔高了音量道:“你说什么?雍也太尉?哪个雍也太尉?”
那士兵给这场面吓了一跳,顿时很小心翼翼地回道:“他说是靖北当朝太尉,雍也楠!”
徐敬山一拍长桌一跃而起,颇有要紧急领军披甲上阵的架势,振着虎躯吼道:“他来做什么?带了多少人马?”
那士兵吓得小心肝一颤,都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地道:“只,来了随行的一队黑骑亲兵。”
那就不是带兵来围剿他们的,众人心下稍安,可也都明白,这雍也太尉此时前来非同小可,真不知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时局已定,朝廷会如何对待他们这支军队,还犹未可知。
夜忱阑一笑打破了众人的静默,他拨弄着手边几粒下酒的花生,站起身道:“他倒来得很是时候,走,出去迎接!”
在场众人虽都疑虑重重,但畏畏缩缩也不是个办法,便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应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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