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公主府中美人如云,什么样的女子都有,有美艳的亦有淡雅的,她们被安排在一处,静待着随后沈施的考验。
无论长得多么的可人,身上傍有几分才艺,如今都要感到几分怔忡,唯独两人除外。
谢蓉兰是现场唯一一个坐着的人,看上去胜券在握,众人想也是,她的身份摆在这,再说不是有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另一位站得端正却也不带半分忧色,周霜霏眉眼舒坦,云淡风轻地与其他世家小姐攀谈。
谢蓉兰脸上棱角分明,不笑时自带威慑性,相反周霜霏待所有人皆是客客气气,从不会落了任何人的脸面,顾全大局,所以世家小姐们自然愿意找周霜霏攀谈。
“周姐姐一向与长公主交好,亦要来此吗?”
“自然,这是流传下来的规矩,不会因为我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而改变。”
“这般呀。”那人语气平淡了不少。
另一人也走了过来,“不知周姐姐可知此番要考些什么?”
周霜霏面带微笑地摇摇头,“不知。”,她确实不知晓沈施安排了那些考验。
那日沈施只道,她权当赏玩便是,不必忧心。
约莫一盏香后,众人被带进另一地方,沈施坐在凉亭中,不苟言笑,扫视着进来的每一个人,周霜霏这是第二次见这般模样的沈施。
这时,她身后传来不少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之人。
“你看,长公主犹如阎罗一般,我瘆得慌。”
日头挂在头顶,亭中的沈施完全没有被照到,脸上亦没有多余的表情,反而看上去有些不耐。
“我也是。”
片刻后,这样嘀咕声全部消失,因为一道尖锐拖长的声音,“北阳国月季公主到——”
院中人皆齐齐转头望向门出。
一位眉间朱砂痣,眼眸莹亮,气色红润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有着与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卷发,甚至在光地照射下显现出耀眼的金色。
头发上盘绕着圆片形金制头链,其上压着珊瑚红色的头纱倾泻至脚腕处,她身上亦是异域装扮,斗篷之下带着刻着花纹的金臂钏,由肩的纱分于前后两侧,若隐若现可以透过轻纱望见白皙的肌肤,腰处与裙摆都绣着复杂的图纹,煞是精美。
月季穿过观望的人群,在沈施眼前行礼,“月季见过长公主。”
“月季公主舟车疲惫,不如先下去歇息罢。”
站在不远处的世家小姐和官养女们发觉沈施一改态度,顿觉不可思议。
而当事人之一月季也感到惊愕,却还是跟随着宫女下去休息。
“莫非,此人不需要经历考核便可入宫,怎前脚到府,后脚就被安排离去,将我等放在何处。”
“就是,我等亦是在外头等了如此久,亦不见她派侍女送些茶和糕点。”
虽说暗中责骂沈施的人不在少数,却无一人离去。
下面的动静不小,沈施自然也是听得到她们的嘀咕,不过这正合她意,让这些人知难而退。
在沈施默默听着她人对她的不满时,朱颜凑到她的耳边,“公主,林尚仪在外头等着,可要让她进来。”
“放她进来罢。”
知晓林尚仪是世家送来对她施压的,而她自然也有法子,让林尚仪闭嘴。
在侍女的带领下,林尚仪走着最标准的步子进了院子。
“见过长公主。”她行了最繁琐的礼后等了片刻也不见沈施让她起来,遂抬头望向沈施。
沈施微微一笑,“免礼罢,林尚仪。”
林尚仪身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意,随后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向着身后站着的女子大喊道:“在你等中可是有未来的妃子,除了谢娘子与周娘子,那个还有最基本的礼仪。”
“现下还只是见着长公主,往后要是面见的是圣上,你等若是还以此番姿态示人便是对圣上的不敬。”
她扳着一张脸,皮肉皆不笑,说话之间满是对她们的不满,对比之下,连沈施都显得有几分亲人。
除了少数几人面上了然,其他人眼中迷茫,到底是长公主选拔,还是眼前的林尚仪选呢?
“林尚仪,不必劳心,本宫已安排完一切。”
适才吼完人的林尚仪,面子有些挂不上地望着沈施。
“来人,再备上一把好椅子。”
俄而,侍从搬来椅子放到亭中,又有侍女请林尚仪移步到亭中。
不明白沈施到底何意,林尚仪如坐针毡,时不时瞄一眼沈施的脸色。
朱颜禀告沈施一切就绪。
“既如此,那便开始罢。”
说罢,朱颜为沈施和林尚仪都沏好茶。
眼前热气腾腾的茶水,林尚仪一瞥都不愿意施舍,只盯着沈施,心中不明她要做什么,她可是奉命来规范此次选妃嫔的。
“不知公主要如何选拔。”
沈施轻抿一口,神色轻盈,站在旁边的朱颜接话,“不急,林尚仪再看看就知晓了,快尝尝新上供的茶。”
听她说完,林尚仪只能作罢,心不在焉地吃茶,上等的茶叶入口中犹如嚼蜡,若是她办砸了此事,该如何向王家交代,怕是她头顶挂着官名亦不保。
以凉亭为中心,周围的门全部敞开,有些屋内摆着琴,有些摆着棋,还有桌几上摆放着空白的宣纸。
侍女分发木牌给女子们,随后说:“各位娘子们可自行到屋内,自会有侍女领着,每完成一项可在牌上画一笔,集齐三笔后便可回到院中,最后一道是由公主考察。”
说罢,还未等底下的女子们离去,林尚仪便大声说道:“不可。”
又扭头看向沈施,她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只是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此事于礼不合,公主出身尊贵或许不知,选妃首要是先观察外貌与体型,再是仪态,最后才是才艺,此等事繁杂便有老奴来代劳罢。”
“不必,林尚仪,就按本宫所说来便是。”
“老奴亦是奉命前来,望公主莫要为难老奴。”
“哦,难道本宫的话不是命令,林尚仪莫不是太过势力。”
林尚仪听完此话仿若被噎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定,公主亦是要遵守的。”
她顶着沈施淡漠凌厉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教起沈施。
“林尚仪这般姿态,岂不是冲撞了公主?此番就于礼合了吗?”
“老奴着皆是为了圣上考虑,字字情真意切。”林尚仪下意识地回话,听着这道声音有几分熟识,遂寻声望去。
从屋中走出一位年迈的嬷嬷,“一晃多年未见,你已从当年刘尚仪身边的宫女,变成了如今的林尚仪,不知可还记得老身啊。”
分辨良久,才认出此人是吴嬷嬷,是最早的尚仪,后陪同丹阳公主出嫁,“怎么会呢?吴嬷嬷当年可是先帝眼前的红人啊。”
吴嬷嬷颔首,“你知晓便好,既然世家派你过来监察,就好好坐在亭中罢。”
她将背后的事太多台面上来说,林尚仪不觉冒出冷汗,原来她们早就知晓她来的目的。
吴嬷嬷当尚仪时整个后宫几乎没有人敢不守规矩,皆是夹着尾巴做人,而她本人亦重来未犯过错。
林尚仪心虚地喝茶,只敢悄咪咪地偷瞄一眼吴嬷嬷走回屋内的身影,她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尚仪,靠着王家坐稳的地位,而如今落得个两难的境地,她挑刺,吴嬷嬷亦挑她的刺,她不挑刺,恐怕这个位置就要拱手相让了。
她头顶悬剑,左右为难,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拿着牌子的女子没曾想竟在公主府听了一场戏,因着吴嬷嬷的离开结束,她们陆陆续续进了房间。
琴室中断断续续地传来琴声,还有外头等待的娘子们讨论,“你们可曾听过这首曲子。”
“未曾。”
“我隐约听出是《醉沙场》的前调。”
“当真,家中的先生从未教过这首曲子。”
“我亦未曾学过,只是从前听过罢了,当时瞥见歌姬的指法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且此曲向来是边塞常弹的。”
“如此说来,这分明就不想选我们,不然怎会不考《鸳鸯欢》《戏水台》这些,偏偏考这种。”
里头的人推门而出,神色黯淡,有人问她可还好,她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走向了旁边的房间。
推门进去,看见摆着的是棋盘,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走近一看,竟是残局,“娘子,这就是第二道考验,解残局。”
她拿起黑子,凭着感觉下,最后变成了死局。
侍女问,可要再来一次。
“算了罢,就当是到公主府赏玩一趟,看看花也挺好。”
说罢,她将自己的牌子递给侍女,上面刻着“齐芬思”,侍女用朱砂在牌上画上一笔。
“不知红与黑有何区别?”
侍女笑而不语,只是引路让她离去。
齐芬思摸不着头脑的到了另一间房间。
一进门里头早已坐着好些人,手中拿着毛笔,宣纸上已写满了字。
齐芬思被侍女领到了一个桌几前坐下,随后从另一位侍女手中拿出一张纸递与她。
白纸黑墨的写着试题,并不是《女训》《女诫》《女德》等世俗规训女子的话术,而是“为何而生?”
身为世家小姐,她自然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生,若成了宫中的妃嫔,自然是为了皇帝生,事事以他为中心。
但齐芬思心中有另一份答案,上天给予了她世家小姐的身份,她无法选择,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理应要承担相同的责任,或许她应当阿谀奉承的将如对圣上全心全意写进,最后却出奇的将她的真实想法写了上去。
宣纸上淋淋洒洒地写完了一整面,齐芬思长叹一口气,交了上去。
屋外传来争吵声,仔细听发现有一道是沈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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