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午后时光，林意欢一直在流泪。
她也不想这样，委屈以眼泪的形式打开了一个宣泄口，很难再关上。
没一会，半包抽纸都被她用完了。
这时两三个女生走过来询问林意欢怎么了——方甜和李泉。
这两人经常帮她出谋划策怎么让沈季泽喜欢上她。
“没事吧？怎么哭了？是不是沈季泽又骂你了？”，方甜抽了几张纸过来，塞进林意欢的手里。
“肯定是！她哪次哭不是因为他，虽然他说话难听，但你是不是又干了让他讨厌的事情？”
李泉见林意欢不说话，一边拍拍她的后背一边自顾自接上了方甜的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笃定。
“要不……”
“我们帮你跟他说说？”
目的呼之欲出，闻言林意欢红着眼睛抬头，真奇怪啊，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方甜和李泉面上并没有多关心自己的神色，反而是在暗戳戳的偷瞟沈季泽的背影。
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之前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一的中心就沈季泽，根本不关注其他人。
“不用了。”，心下一冷，林意欢淡淡道。
“那怎么行？！你都哭成这样了，他一点都不关心你！我忍不了！”方甜第一个不答应，音量大了不少，像在故意说给谁听的一样。
李泉紧随其后，“你不好意思，我们帮你说……”
几人在主角背后大声密谋。
滋——
有人在沉默中爆发了。
沈季泽再也听不下去，被身后传来的讨论刺激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猛地起身离开座位，前往教师办公室。
当然不是找老师打小报告，他是去请假的，临走前还阴沉地瞪了林意欢一眼。
……
林意欢再次默默地把被他顶歪的桌子扶正。
方甜觉得林意欢今天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顺着她们说下去，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话培养着恋爱脑，“你看，他都不撞别人的桌子，就弄歪你的，沈季泽他肯定喜欢你！”
李泉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不放弃追他，好让你们两个有理由找他是吧？
林意欢莫名想到，《绿茶图鉴》里女主开场击败的低级绿茶，正常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她以前是有多自欺欺人才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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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绝交，你们以后别找我了。”
亏她之前总是请她们吃东西，出去玩全都是她付钱，倒像是林意欢求着她们出馊主意一样，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去接近沈季泽。
“喂喂喂，你怎么这样，你可别因为沈季泽不喜欢你就把气撒我们身上。”
方甜两人觉得林意欢是在拿她们当出气筒。
“你别不识好歹啊！除了我们还有谁坚定站在你这边？”她们也有些生气，看不出来恋爱脑还会无差别攻击人呢。
“这话就不对了吧，我还活着呢。”谢以安转身，一手托着腮一手给林意欢递纸。
“滚吧。”林意欢累了，不想再多言。
本就因为沈季泽的话消耗太多精神，这会没什么力气和方甜两人掰扯。
“你！”李泉还再想说些什么。
“没听见人发话了？还不滚？”谢以安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帮林意欢开口赶人。
“切！你最好不要后面哭着找我们！”像是害怕谢以安，方甜拽着不服气的李泉走了。
谢以安抬手抹去坠在林意欢下巴上的一滴晶莹泪珠，柔声说着些什么。
“虽然我们欢欢哭也很漂亮，但是他都生气了，还是停下来吧，嗯？”
得，不过又是一个恋爱脑培养大师，和之前两个的区别就是，谢以安至少是真心实意的。
林意欢暂且没发现谢以安可能是gay的迹象。
“你也哪凉快哪待着去！”
纪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把自己还剩大半的抽纸全塞给林意欢，见她哭得不怎么凶了，犹豫着问出一个问题。
“就那么喜欢他？”
林意欢接过纸，真诚道：“谢谢你。”
有时候，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纪年叹气，纪年放弃，坐了回去不再试图展开劝说恋爱脑计划。
“我们欢欢还喜欢沈季泽吗？”，谢以安也想知道。
林意欢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她看不懂谢以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一直以来支持林意欢和沈季泽在一起的人，有点毒唯cp粉的意思，每当两人闹矛盾时他都是第一个跳出来充当和事佬，要两人相亲相爱。
估计对谢父谢母都没那么关心。
谢以安被林意欢看的有些不自在，笑着调侃她，“怎么了？欢欢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不可以的，你只能喜欢沈哥哥哦～”
“是吗？”
不只是问话的人，就连林意欢本人都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讶到了，她居然没有坚定的回答。
可能是谢以安的话让她逆反心上来了吧。
“不行，不可以，欢欢你一定要坚定不移的喜欢沈季泽啊！呜呜呜～”，谢以安听到后如临大敌，非常崩溃，仿佛有什么信仰坍塌了。
林意欢后仰躲过他伸出来的手，表示疑惑：“？”
还好纪年把哀嚎的谢以安拉了回去，并严厉阻止他打扰人，才让林意欢躲过他的发疯。
纪年怕打扰到恋爱脑，小声骂他，“你是不是有病？今天没吃药是吧？我都不想说你！”
后面一直到放学，林意欢都没有再哭了，只是人沉默了许多。
对别人来说都没有差别，她从来都只对沈季泽话多。
司机王叔把她送到家门口，林意欢刚抬脚，一个玻璃杯就砸在她脚边，尖锐透明的碎片撒了一地。
紧接着就响起林轩骂骂咧咧的话，“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别惹人家烦，你怎么把人气回家的？！跟你妈一样不会哄男人！”
“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
后面的话太过恶毒，林轩咽了回去，不过林意欢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主动撕下了父女两人之间的遮羞布。
“我怎么不跟妈妈一起死掉？那可太好了对吧，没有妻子女儿只有一大笔财产剩下。”
“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小三进门，你恶不恶心啊？林轩？披着人皮的禽兽也不过如此！”
一番话气得林轩要上前扇她，在那之前林意欢已经快速跑上楼了，关门之前她还挑衅了一句。
“这么恨嫁的话，你自己找沈家卖钩子去吧，看人家要不要你！”
林轩猛拍她的房门，拿着花瓶又踹又砸，“你说什么？！你给我滚出来！小兔崽子你怎么不去死！”
“敢说怎么不敢出来？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王叔和保姆阿姨听到声音赶忙跑来把暴躁的林轩拦下，一顿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
重新鼓起勇气追人，被他刺耳的话语惹哭，回到家还要面对出轨父亲的责骂，林意欢无助地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呜呜呜……妈妈……他们都欺负我……”
“……我该怎么办…”
渐渐失去力气，林意欢顺势趴在地上，任由泪水爬过鼻梁，从另一侧脸颊上坠落。
滴答…滴答……
思绪随着泪珠浸湿地毯回到从前。
“我们宝宝为什么总是生气？”
记忆里的许意温柔又无奈，面对跺脚生气的小林意欢有些哭笑不得，明明看上去小小的一个人脾气却那么大。
卖冰淇淋的店员声音听起来很抱歉，“对不起，小朋友，今天的芒果口味已经卖完了。”
“宝宝，今天没有芒果，我们吃别的好不好？”许意压着裙摆蹲在小林意欢面前，耐心的开导她。
“我不要！是妈妈说带我吃芒果冰淇淋的！为什么会没有？！”
小林意欢注重承诺，她接受不了事情和说好的不一样，答应好什么就是要做到的！
发脾气不愿意离开的孩子，身边还有不耐烦的丈夫，游乐园里天气炎热，许意鼻尖沁出了细汗。
她当然可以不顾丈夫的抱怨，直接带孩子去一家有芒果冰淇淋的店，不过许意觉得有必要教会林意欢一个道理。
“宝宝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总会有意外出现。”许意屈起食指刮去了小林意欢鼻子上的汗珠。
“那我可以阻止它出现吗？妈妈？”
小林意欢的声音稚嫩，听起来是一片未经世事的空白，有脾气的小孩会想着直接解决问题。
但是大人会教她折中思考。
许意温柔地解释，“意外是阻止不了的。”
话音刚落，就见小林意欢嘴巴一瘪要哭，她接着说，“不过……我们可以让它的出现变的不那么糟糕。”
“妈妈我的脑袋太小啦，还没有长大，它说它听不懂啊。”
许意被她小孩子的发言逗笑了，起身牵着女儿柔软的小手走向吧台，向店员要了一个榴莲口味的和一个山竹口味的冰淇淋。
许意分别挖了一勺喂给小林意欢，然后问她喜不喜欢。
“黄黄的好臭，不喜欢。”
“白色的酸酸甜甜，我喜欢。”
“看，这就是妈妈想告诉你的，”许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平缓温暖，“意外让你发现第二喜欢的，当然运气不好可能也会选到不喜欢的口味。”
“妈妈就很喜欢榴莲味。”
小林意欢似懂非懂，不忘初心的追问，“如果我还想吃芒果味呢？”
“那宝宝需要等一等，”
“妈妈明天给你买芒果味的冰淇淋，”许意跟小林意欢道歉，“或着宝宝等到明天就不想吃了。”
“我为什么会不想吃呢？”
“那就要问你自己啦。”
一大一小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思绪飘回当下。
是啊，妈妈，第二天她确实没有想吃芒果味的冰淇淋，她吃了草莓味的并点评它一般般，决定下次吃别的口味。
林意欢从地上爬起来，拉开凳子坐在书桌前，拿过信纸开始写下这十几年来与沈季泽的点点滴滴。
故事的一开始如同过家家般的纯洁美好，越写越心酸，娟秀的字迹逐渐被泪水打湿晕开，回忆终究还是变斑驳了。
林意欢抬手抹去泪水，只有她缺爱的数着记忆走下去，可妈妈早就告诉过她除了冰淇淋以外的道理，爱人要先自爱。
这一刻，林意欢耳目清明，豁然开朗。
原来她暑假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沈季泽了。
一个月是她劝自己放下的时间。
纪年的话重新涌现，宛若春雷在耳边炸响，“就那么喜欢他吗？”
林意欢没有再压抑自己的内心，那里早有个声音在叫嚣，挣脱了束缚的牢笼。
“好像……也可以不那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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