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晚把手机放回包里时,屏幕还停留在已发送邮件的确认页面。走廊的灯已经恢复,白光刺得她眯了下眼。她抬手看了眼表,七点四十二分,离晨会还有十八分钟。
会议室门开着,投影仪提前启动,蓝底白字的“星火计划竞标复审”横在墙上。她走近自己的座位,打开笔记本,登录公司系统,调出昨晚最终版方案。文档加载出来,她扫了一眼数据模型,眉头立刻皱紧。
转化率曲线不对。
她点开原始参数,发现用户留存预测被调高了二十个百分点,而成本投入却压低了百分之十五。这不是优化,是篡改。模型立刻变得激进而不真实,像一幢地基被抽空的楼,外表光鲜,一推就倒。
她翻看文档修改记录,最后一次编辑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操作人显示为“策划部公共账户”。权限日志里没有具体IP,但上传设备标识与策划部三号终端匹配。
她合上电脑,起身往IT部走。
前台小妹刚泡好咖啡,看见她愣了下:“这么早?”
“查个访问日志,紧急。”
“得审批单。”
“我现在补,先调数据。”她语气没抬,但站姿没退。
小妹犹豫两秒,还是打开了内网权限界面。林星晚输入文档ID,调出操作链。凌晨两点前的所有版本都正常,直到那个被标记为“终版确认”的上传动作。她继续深挖系统缓存,发现有删除痕迹——有人用管理员权限清过临时文件,但没彻底覆写。
她正要导出残留片段,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沉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加密U盘,领带比平时松了一扣,像是刚从某个紧急通话里抽身。
“你在看什么?”他问。
“谁动了我们的方案。”她没回头,“有人用公共账户改了核心数据,还清了缓存。”
他走近,看了眼屏幕,沉默两秒:“让我来。”
他接过键盘,插入U盘,调出一个她没见过的恢复程序。进度条缓慢推进,屏幕上跳出一串被标记为“异常嵌套”的文件碎片。他点开其中一个,文档恢复界面弹出,内容确实是他们昨晚的终版,但在页脚底部,藏着一行极小的水印编码。
她眯眼看清那串字符结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青梧的格式。
“这是沈明舟团队的标记方式。”她说。
陆沉言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水印信息提取出来,反向追踪生成环境。结果显示,该文档曾在一台注册于“云策传媒”的外网设备上打开并保存过。
“李雪。”她立刻反应过来,“昨晚只有她留下加班。”
“监控呢?”他问IT员。
“三楼策划区的硬盘昨晚故障,数据中断了四十分钟。”
“但电梯和安全通道有记录。”陆沉言说,“调出来。”
IT员调取门禁系统,果然发现李雪在凌晨一点五十六分刷卡进入公司,两点四十三分离开。而文档上传时间是两点十七分,完全吻合。
林星晚盯着屏幕,脑子里却转得更快。如果李雪只是泄密,为什么要用竞对的水印?她完全可以悄悄复制文件带走。可现在这个操作,更像是故意留下线索,又像是……被引导着留下痕迹。
“不对。”她低声说,“她没必要留这么明显的破绽。”
陆沉言看着她:“你觉得她是被陷害的?”
“我不知道。但这个水印太专业,不是普通员工能伪造的。而且——”她顿了顿,“谁会用自己公司的水印去改对手的方案?这不是泄密,是栽赃。”
他盯着屏幕上的编码,忽然冷笑一声:“不,这是双面间谍。”
她一怔。
“真正想毁掉这个项目的人,不想让人查到内鬼。”他声音低下来,“所以制造一个假内鬼,用竞对的标记,把水搅浑。李雪进来了,看起来像她干的,但实际上,她可能只是个替罪羊。”
“那真正在背后动手的人是谁?”
他没回答,而是把U盘拔出来,递给她:“这里面是完整的恢复记录。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有它。”
她接过,指尖碰到他手背,微凉。
“你早就怀疑会有问题?”她问。
“从茶水间那天就开始了。”他说,“陈锋被当众打脸,不会善罢甘休。他虽然退了,但他的线还在。”
她想起陈锋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还有李雪每次说话时下意识看向他办公室的方向。
“所以现在怎么办?”
“等。”他说,“他们会再动一次手。这次我们得让痕迹自己浮上来。”
他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在便签本上写了个时间地点,撕下来放在她手边。
“今晚八点,天台见。”
她没动,也没问为什么。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不是让你来听解释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是让你来看证据。”
她低头看着那张纸条,墨迹清晰,笔锋利落。
回到工位时,晨会已经开始。项目经理正在汇报修改后的方案,语气充满信心。林星晚坐进座位,打开笔记本,把U盘插进接口。她没急着看内容,而是先检查了设备安全状态——没有远程连接,没有后台进程异常。
她点开恢复日志,一条条翻看。
在凌晨两点十三分的节点,系统记录到一次异常登录,来源IP经过三层跳转,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郊区的匿名代理服务器。但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那次登录后调用的一个隐藏接口——它不属于青梧的常规运维模块,而是早期版本中曾存在过的数据镜像通道,用于跨部门同步。
这个通道三年前就被废弃了。
她查了权限名单,发现唯一保留访问权的,是运营总监直属技术组。
也就是陆沉言能直接调用的系统。
她手指停在触控板上,心跳慢了一拍。
他有这个能力。但他为什么要帮她?如果他是幕后,根本不需要冒险在维修间当面重做方案。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会随身带着系统镜像?为什么他能第一时间恢复被删文件?为什么他知道陈锋会动手?
她想起昨夜他按住她手腕时说的那句“我说了,你没听”。
那一刻,他不是在解释漏电,是在提醒她——有些事,他已经说了,但她还没听懂。
她合上电脑,抬头看向会议室方向。陆沉言坐在角落,正在翻文件,神情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暗流已经涌到脚下。
她把U盘拔出来,塞进笔袋夹层,顺手把那张纸条折成小方块,压在键盘下面。
窗外雨停了,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本湿过又被晒干的校刊上,封面字迹模糊了一角,但仍能辨认出年份——2017。
她盯着那行数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0723,她的生日。
也是那本校刊发行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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