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有本就对孟青萍以前打伤他的事耿耿于怀,如今看到机会来了,怎么肯轻易放过:“既然是给我赔罪,就跪到我满意为止。像你这样没爹没妈的野种,就该好好长点教训。”
当初孟青萍和家里闹掰,孟九光就隐藏了她孟家小姐的身份,她也不甚在意,还顺水推舟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世。
孟青萍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陆大有:“你有种再说一遍!”
谁都没有预料到陆大有会动手,他迅速飞起一脚,踹在了孟青萍的腹部,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直接让孟青萍滑出去两米远。他紧接着追上去,又一脚踹在了孟青萍的脸上。
高嘉佑死死攥住轮椅扶手才没有当场暴起,他拼命压抑着心疼,沉声呵斥:“住手!高家的规矩都忘了吗?谁准你在这里动手的?”
身侧的阿飞闻听此言,闪身挡在孟青萍身前,拦住了还要继续动手的陆大有。
听到高嘉佑语气里的不满,陆大有也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故作轻松的理了理衣襟,重新坐回沙发上。
高嘉佑转动轮椅来到孟青萍身前,俯视着她:“今天暂且放过你,明天你再过来,一起开会讨论武力夺回南丫岛的事。”
孟青萍用力捂住剧痛的腹部,艰难的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跟着阿飞走,去领一套保镖制服。”
“保镖?”孟青萍疑惑的看着高嘉佑。
高嘉佑躲避着她的视线,语气冷硬的说道:“明天的会议你必须来,但是参加会议的人里面有你的对头。我们给了他们一些空头支票,而且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向高家投诚了。所以,我会让你以保镖的身份参会,记得把你那顶假发戴上。”
孟青萍心中冷笑着,面上的表情也算不得多好:“是,大少爷。”
孟青萍此刻狼狈极了,纯白的衣裙上多了一个清晰的黑脚印,鼻子破了,涌出的鲜血几乎覆盖了她的下半张脸。
高嘉佑心痛不已,此刻的他很想拿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他这么想着,手也抬了起来,但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讽刺和嘲弄似乎都在鄙夷着他的虚伪。他的手重新交叠在一起,放在了大腿上,由保镖阿金推着离开了书房。
高嘉佑知道,自己现在在孟青萍心里,就是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书房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地上的孟青萍和有任务在身的阿飞。
孟青萍拒绝了阿飞的搀扶,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踉跄着爬起来,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老刀牌叼在嘴里。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孟青萍就坚信,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爱自己,一切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也都会因为利益随时瓦解。
爱是什么?孟青萍不想懂,那种痛苦,会让她失去自我。
维多利亚港是孟青萍一刀一枪拼来的,沾染着无数兄弟的鲜血,她可以下跪、可以出卖身体,但她绝对不会把维多利亚港拱手相让,即便那个人是高嘉佑,也得死!
她不该爱上高嘉佑,也不会爱上高嘉佑。
脸上的血迹逐渐凝结,但还是有些湿,孟青萍猜想,或许是自己流泪了。好不争气啊!
她很想给自己两个耳光,但又觉得折磨自己是蠢货行为。她讨厌软弱的自己,但也愿意在特殊时候放纵自己一会儿,就…一根烟的时间吧。
孟青萍摸出口袋里的火机,点了几下,只有零星可怜的火星窜出,根本点不了烟。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需要火吗?”
点燃的火机出现在眼前,孟青萍一抬头,是那个看她的青年去而复返。
孟青萍没推辞,就着火点燃了香烟。
青年的声音温润好听,语气里是浓浓的愧疚:“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他一直这样阴晴不定,你别生气。伤口还疼吗?”
和高嘉佑表现出的冷硬不同,高嘉渝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温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邻家弟弟。
“没事,混□□嘛,见招拆招就好。”孟青萍眉头微皱,仔细端详高嘉渝的面容,“我看你有些眼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高嘉渝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年陆叔叔去维多利亚港跟你抢地盘的时候,我也在场。”
“你自愿去的吗?”
“不是,是爸爸说我需要锻炼,让我跟着陆叔叔出去跑一跑。”高嘉渝抿紧嘴唇,嗫嚅道,“对不起。”
孟青萍惊讶于□□家族居然能养出这么纯良的小白兔,就是不知道是真傻还是会装。她缓缓吐了口烟,摆了摆手:“你无需跟我道歉,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会怪你。”
可是…我还是觉得愧疚。”高嘉渝的脸有些红,把刚才自己拿来的医药箱放在了桌上,“你流了不少血,伤口不处理是会感染的。我帮你处理一下吧,也算是替我哥哥给你道歉。”
孟青萍悄悄打量他两眼,乖乖坐好,仰起脸任由高嘉渝摆弄。
高嘉渝小心翼翼地拿起棉球替她擦干净血液,轻柔的消毒、敷药、包扎。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公分,孟青萍轻而易举地闻到了高嘉渝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像茶叶,很清新。
屋子里的人都没注意到,高嘉佑此刻正在门口,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少爷,我们还进去吗?”阿飞瞥了一眼手中的医药箱,压低声音请示。
高嘉佑沉默良久,垂下眼睫,淡淡道:“她不需要了,走吧。”
处理好伤口,孟青萍循着记忆,找到了高家的保镖休息室,随手拉了一个保镖让他把阿飞叫出来。
阿飞在成衣间翻找许久,都没有合适孟青萍的尺码。说来也是,孟青萍一米七三的身高在女人里算高,但放在高家这人高马大的保镖堆里就不行了。
“这个应该可以。”阿飞拿出了一件最小尺码的递给孟青萍。
孟青萍并没上身,只是对着镜子比了一下就还了回去:“这件也大了,上衣穿上估计能当裙子。”
无奈之下,阿飞只好喊来了裁缝,给孟青萍现场量尺寸,加急赶工。
出于职业要求,孟青萍量尺寸的时候阿飞也必须守在旁边。
白色的裙子褪去,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各种痕迹,有各式各样的伤疤,还有大小不一的吻痕。
阿飞的脸色瞬间绯红,别过头去回避。
孟青萍一转头,就看见了阿飞因为偏头露出的脖子上贴着纱布。她这才想起来,前天晚上她杀断指强的时候,子弹是贴着阿飞的脖子擦过去的。
“抱歉,我当时脑子充血,没考虑你的安危,伤口严重吗?”
阿飞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孟小姐,您不用放在心上。”
孟青萍还想说些什么,腹部强烈的刺痛感却硬生生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裁缝依旧尽职尽责的量着尺寸,每一处细节都很仔细,仿佛是艺术家在准备她的新作。
孟青萍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腹部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没,头也越来越晕,冷汗打湿了她前额的发丝,脸色看起来也苍白异常。最终,她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裁缝和阿飞都吓了一跳,阿飞反应极快,让裁缝给孟青萍套上了外衣,由他抱着往医务室冲。
高嘉佑在和依附于高家的几个帮派开会,阿飞把人送下就急匆匆的跑到会议室,附在他耳边低语:“少爷,孟小姐她晕倒了,现在人在医务室,您要不要去看看?”
高嘉佑攥紧了轮椅扶手,匆匆交代了几句,让所有人散去,就催促着阿飞快点推自己到医务室去。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好。
“检查结果怎么样?”高嘉佑看向家庭医生。
“初步判断是外部大力撞击引发的胃部出血,我建议把这位小姐送到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出血面积以及后续需不需要进行手术。”
“外部大力撞击……”高嘉佑想到了陆大有那一脚,恨得攥紧了拳头,“快,让人备车,送她去医院。”
“是。”阿飞急忙带着医生去安排车辆。
高嘉佑转动着轮椅来到病床前,颤抖着手抚上孟青萍的脸颊,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
孟青萍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好在胃出血面积不大,不需要手术治疗。
高嘉佑一直守在床前,看见孟青萍醒过来才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孟青萍嘶哑着嗓子,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感谢你还给我留了一条性命。”
高嘉佑沉默了,拿起床头柜上的水,靠近孟青萍,想给她喂一些。
孟青萍立刻偏过头去,躲避着那杯水:“我不喝,怕有毒。”
“朱雀,你别太矫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为我好吗?”孟青萍嘶吼起来,“我信任你,带着多年打拼的家底向你投诚,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羞辱我,逼我下跪,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吗?”
高嘉佑再次陷入沉默,他不能告诉眼前的人,自己害怕她死,怕她被父亲清算,可要是不解释……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孟青萍余怒未消,气得面色潮红。
高嘉佑把杯子放回原位,自己转动着轮椅往外走:“会议推迟一天,你好好休息。”
“多谢您的大恩大德。”孟青萍阴阳怪气的冲着他的背影来了一句。
夜晚,高嘉佑一个人坐在窗口,对月独酌。玻璃杯一次又一次的倒满又变空,直到偌大的酒瓶见了底。
阿飞轻敲了两下门,走进来汇报道:“少爷,按您的吩咐,陆大有那边的棋子已经启动,他的公司账目那边也安插了人手。”
“鬼狼那边呢?”高嘉佑抬眸看向阿飞。
“鬼狼已经收到消息,回信说,最多一个星期,陆大有手里的工地就能停工。”
“干得不错,下去休息吧。”
“是。”阿飞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离去。
高嘉佑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爱上了孟青萍,否则不会这么色令智昏,连鬼狼这个暗钉都用上了。
清醒的沉沦有时最为致命。
孟青萍的伤好了些,如约坐着高嘉佑安排的车来到了高家,换上阿飞送来的保镖制服,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假发没有破绽,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往会议室走。
还没进门,孟青萍就被来送酒水的女佣拦住:“你是新来的那个吧?把这些饮品给会议室里的人送进去吧。”
孟青萍瞥了一眼托盘上整齐码放着两排酒杯,果断拒绝:“我不是他们的佣人。”
女佣上下打量了一眼孟青萍,强硬的把托盘塞进她怀里:“像你这样的新人,如果不是进去伺候酒水,怎么能留在里边。”
孟青萍眨了眨眼,最终还是照办了。
高嘉佑坐在主位,正对着下方的人说着什么,甚至没空分给孟青萍一个眼神。
直到孟青萍把酒杯一个一个摆在各个帮派头领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腹诽:她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这是高家新的下马威?就为了折掉她的傲骨?
“混账东西!连个酒都端不好!”
一声暴喝把孟青萍拉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分心,把酒洒在了一个人的裤子上。
孟青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迅速道歉:“对不起。”
“滚一边去!”
那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消气,一把掀翻托盘,把孟青萍驱逐到角落里站着,嘴里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行了,这是在开会。”高嘉佑沉声提醒那人注意分寸,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孟青萍一个眼神。
看会场氛围恢复如初,高嘉佑率先开口:“拉瓦不懂礼数,胆敢伤了我们的人,既然他敬酒不吃,我们也该让他见识一下高家的手段,在他联络东南亚势力之前把他的气焰打掉。”
“大少爷,咱们这一次是来个大抄底,一口气把南丫岛都收回来吗?”青龙帮的林峰茂问道。
“当然。”
“那收回南丫岛之后,交给谁来管理呢?”另一个人问道。
“规矩不变,能者居之。”
坐在右下首的白鹰会会长踌躇片刻,开口道:“大少爷,我觉得武力解决代价终究是大了点,我手底下的人曾经跟拉瓦做过生意,咱们可以把他约出来,用谈判解决问题。”
“能和平解决当然好,要是成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孟青萍看着这群各怀鬼胎的老油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乱侃,不免替高嘉佑感到心累。天天跟这么一群蠢货待在一起,怪不得他显老。
就拿那个跟拉瓦有关系的来说,不仅看不清高家要武力铲除拉瓦的决心,还自作聪明乱提建议。到时候一旦高家和拉瓦开战,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他。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孟青萍看出来了,高嘉佑这个人不仅喜欢掌权,还喜欢做孤君,这群拉帮结派的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南丫岛的权柄,最有可能授予给孟青萍这个不结党的新人。当然了,就算最后这份权柄没交到她手里,她也会凭本事抢过来。
很快,孟青萍就明白为什么高嘉佑会说,她必须来参加这场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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