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刚刚还说跟人家没什么关系,现在又说家人反对也没用,就是嘴硬。”
许凘将两杯热咖啡放在她们面前,咖啡香气浓郁,拉花做得很漂亮。
“谢谢妹妹。”林奈延端起来抿了一口,自动忽略许凛的调侃。
许凘不咸不淡点了点头。她从小就给林奈延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成和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感觉,性格和许凛完全就是热带与寒带的差别。
林奈延之于她算得上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见到了会出于家教和许凛的关系喊一声,但绝对不会主动找人聊天,林奈延对此习以为常。
许家给许凘规划的是读国际高中,后面直接出国留学,许凛却不肯走父母给她安排的路子,一定要留在国内上大学,许凛为此很是后悔,当时不应该把所有书都买了去买那杯柠檬茶。
“要不我还是跟我爸妈说其实我一直暗恋你而不得算了吧,”病急乱投医,许凛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妈还是你粉丝,我要是跟她说其实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所以不愿意找对象不愿意结婚,我妈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就不会催我了,你反正是大明星,她也不会找你麻烦。”
林奈延忙灌了一口咖啡,急忙和她撇开关系:“想死请别带上我,可以带上万雎鹏。”
她口中的万雎鹏小有来头,身份和方择锐一样,属于圈子里的资方二代,也出国留学镀过金。但完全不配与方择锐相提并论,纯纯一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靠爹吃饭的二世祖,也是当年唯一一个被林奈延拿酒瓶砸过的死对头。
两人现在但凡在活动上打照面,那叫一个相看两相厌。
可巧昨晚的慈善晚宴主办方之一就是这二世祖家里的公司,林奈延可以跟万雎鹏交恶,但不能不给圈子里其他人面子,否则就别混了,只好捏着鼻子做表面功夫接受邀请。
手受伤了正好天降一个她不去赴会的正当理由,她看见对方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就犯恶心。
当年林奈延和万雎鹏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圈里圈外都闹得沸沸扬扬。万雎鹏他爹的公司是林奈延参演的某部电视剧的投资方之一,万雎鹏心血来潮,探班他在那部剧中饰演女n号的模特小女友,意外在片场看上了同样是女n号的林奈延。
林奈延当时一副对谁都要死不活的劲儿意外招这二世祖的待见,万雎鹏毫不犹豫踹了由不正当关系发展过来的小女友,对她好一通大阵仗的穷追猛打,并且对外人放下豪言壮志要拿下林奈延,可惜林奈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万雎鹏自觉被一个小角色弄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原本有多稀罕林奈延看人时候的死鱼眼,现在就有多恨,认为她假清高,给脸不要脸。
恼羞成怒,故意在杀青之后的庆功宴上联合几个狐朋狗友,在几百号人面前整她,要她难堪下不来台。但林奈延早已今非昔比,是个绝不会让人按着欺负,顾忌这顾及那咽下哑巴亏的硬茬。
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在得乳腺癌和得罪人之间,她没怎么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众目睽睽之下拿酒瓶给人家开了瓢。
万雎鹏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边捂着流血脑袋的照片,现在还在百度百科上挂着,一搜全是高清不打马赛克的。
林奈延拿酒瓶砸人的事件发生之后,对方怕把事情闹大,没报警,但也没轻而易举放过她。
万家在圈子里本来就有话语权,关系也不少,林奈延当时又并不出名,只是个在女n号的角色里打转的十八线,不太受公司重视,都以为她好欺负,在圈子了放话。
林奈延一夕之间遭到封杀,当晚庆功宴的事情也被万氏捂嘴,没走漏半点风声。
走上演戏这条路纯属误打误撞,林奈延自知自己本来就不是多有学习天赋的人,即便在外人看来就读的大学数一数二,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校里比她优秀还比她努力的同学如过江之鲫。
何况自从交遇不告而别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没花过多的心思在学习上,什么都只能算凑合,知识和技能学得稀疏二五眼,拿不出手,自然也没考虑过靠这一行吃饭。
林奈延成年之后继承了她妈妈在交书公司的股份,每年分红可观。在交书公司没倒闭的大前提下,即使这辈子什么工作都不做,依然能衣食无忧,她却从来没计划动这些钱和股份。
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是她的底气,但是在底气之上,她需要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领。
林奈延不缺钱,依然在大学里坚持靠做网店模特自己赚钱,计划本金攒够了就去义乌开家只卖产品图与实物对版的漂亮衣服的网店,自己当客服自己当模特自己当老板。
模特事业兼职到后面小有人气,有人开始找她出演一些小成本网剧,当时的她认为这行来钱快,也不需要多高深的专业知识,只要脸过关就能上,还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答应了。
网店嘛,反正只要钱够,什么时候都能开,并不急于一时。
于是大四的时候,林奈延毅然决然跟当时的公司签了三年的合同。
毕业的时候还在外地完成工作,和室友们的散伙饭还是两三年之后大家都经济独立之后补上的。所以演戏或者当明星这件事,在林奈延看来就是众多职业里的一种,她承认这一行比别的工种来钱更快更容易,但真要说不舍得离开倒也不至于。
她不敢说自己超然物外不喜欢孔方兄,只是靠脸吃饭和出卖身体屈服于行业不成文的潜规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她完全无法忍受。
伤人事件发生后,身边有说她不识好歹的,公子哥抛来的橄榄枝,她居然还眼高于顶瞧不上,要知道这样的“机缘”多少人都求都求不来;有说她自寻死路,这辈子与镜头无缘的;也有人说她心高气傲,过刚易折,不适合在这个圈子发展,走了也好。
这时林奈延23岁,大学毕业一年有余,出了“理想国”,“现实”这位老师情真意切给她上了一堂题目叫“人性”的实践课,教学水平比她当年场场听课人数爆满的选修课老师还要高超。
在确认自己真的再也没办法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她心想,那好吧,我回山城去,回到有妈妈有家人的地方去。
如果反抗就会被视为圈子里所不能容忍的异类,那她承认自己是就好了,又不是没做过异类,论被人排挤和打压这方面的经验,林奈延算是过来人,颇有自己的心得。
火速退了在北京租的一室一厅小公寓,林奈延连夜买好机票,拖着重量不超经济舱赠送的20kg免费行李托运份额的箱子,在机场与眼泪汪汪的许凛作别,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她们当初约定一起留在北京打拼出自己的天地,只是现在这里容不下她了。
林奈延回到了山城,家人对她的回归不置一词且接受良好,她在她奶的火锅店里勤勤恳恳学做前台收银员,店里的嬢嬢直夸高材生学东西就是快,直把仁青听得心花怒发。
不忙的时候林奈延回高中看望自己的班主任,简要地和她聊起近况,班主任对林奈延选择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也颇为不解,和家人一样担忧她的人身安全,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今年就先在家里吧,”林奈延当时说,“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其实早在林奈延大学毕业之前决定和第一个经纪公司签约的时候,她已经知会过家人了,三个人都不太同意林奈延去做演员。
这个圈子的水太深,交家就林奈延一个孩子,并不希望她离家千里从事一份格外有风险的行业。
一向说话得体的交书直言说家里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人身安全和尊严存疑的行业,你妈妈还在,她也不一定会答应。
但林奈延还是头也没回地走上了这条路,她始终希望能靠自己实现真正的自由,交家人的东西再好,她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她要自己去感受外面的风和雨,要自己的脚踩在硌脚的地上,要自己的手抓住借力的石块,要自己感受现实的重量,无论现实是让她笑还是让她哭。
却并不是没有妥协,她和家里约定就三年。
三年之后的二十五岁做不出成绩,她就回家另谋生路。但现实情况其实比设想的还要糟,不过一年多,她就被迫卷铺盖从北京走人了。
站在微风习习的阳台上和班主任聊天时,也忽然觉得别人送给她那句“过刚易折,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发展”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犯了别人的规矩,别人自然不可能轻飘飘地就放过她。
班主任问林奈延作何打算,她确实没想好做什么,她不愿意深造枯燥乏味的学业,女n号的戏也没办法再演,对此前所作的一切关于未来的规划开始不满意起来。
当晚夜深人静深入直面自我的时候,林奈延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洒脱,仅仅把演戏当作一类工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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