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薏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无处可躲,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含义,试图缓解有点奇怪的气氛。
“臣女从未伺候过贵人......”她尬笑道,“只怕笨手笨脚,如何能留在您身边?”
她这样说着,目光却心虚地避开了他,指尖绞着衣袖,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自然也没察觉到他又沉下来的脸色。
卫昭看着她细细碎碎的小动作,声音带着不自觉几分冷意:“你以为朕缺你一人伺候?”
钟薏微微愣住,眼前的男人此刻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峻与不悦。她拿捏不住天子的喜怒无常,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不、不是……”她急忙低下头。
卫昭突然拉开和她过近的距离,仰靠在榻上,闭上眼没再理她。
钟薏如坐针毡地候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哪个字又惹得他龙颜不悦。
直到韩玉堂进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快步跪下,额头紧贴地面,没有避讳一旁的钟薏:“陛下,奴才奉旨彻查营地,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卫昭倚在软榻上,目光微抬,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讲。”
韩玉堂抬起头,连忙道:“奴才发现,在东南角的外围营地,几名守夜的侍卫身上沾染了火药的痕迹,且其中两人前几日才临时调任至春围护卫队,他们的来历十分可疑。”
卫昭眼神一冷,抬手轻轻敲击着软榻扶手,冷声问道:“人呢?”
“奴才已经将他们押下,初时百般狡辩,但奴才发现他们的行囊里藏了一些未用尽的火药包。”韩玉堂顿了顿,声音压低,呈上手里的证物,“还有一份信件,信中内容模糊,只提到要求春围开始后动手烧山。但从纸质和墨迹来看,这份信件的纸张极可能来自西岭。从边疆某个地方所发,且纸上的水印,正是西岭的标记。”
“西岭?”卫昭轻声重复,眸光如深潭般不可测,“是朕那皇叔的封地。”
韩玉堂额头汗珠滚滚:“陛下英明!奴才也正怀疑是否与肃亲王有关,但尚需进一步查证……”
钟薏在旁听着,这肃亲王她是知道的,讳承昭,是先帝的幼弟,卫昭的皇叔。他幼年便聪慧过人,备受先帝宠爱,封地在西北边陲,但因其才华和谋略,被特许留京辅佐朝政。表面上他并无争权夺利之心,但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在文臣武将中颇具威望。然而卫昭继位后,对这位皇叔心存戒备,逐渐削弱了肃亲王的实权,又把他赶回封地。
不小心听到了皇家密辛,她现在恨不得变条地缝将自己藏进去。
卫昭冷哼一声,眉目间不带一丝情绪:“既是他的封地,且牵涉到边关军务,岂能轻忽。”
他顿了顿:“你亲自去审,无论是刺客的幕后主使,还是营中内应,朕一个都不想放过。”
韩玉堂连忙叩首:“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韩玉堂匆匆退出帐外,卫昭的神色未有丝毫放松。他静坐片刻,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信件残片,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未及片刻,关毅匆匆步入帐中,神色凝重:“陛下,属下已带禁卫军搜查周边,暂未发现其他同党藏匿之处。所有人都已严加盘查,确保无人逃脱。”
他稍微停顿,眼神深沉,继续道:“属下亲自检查了几名刺客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并无任何明显的标记或印记,也无秘密信件,似乎早已做好准备。”
卫昭的眉头微蹙,眼神冷冽:“那他们为何如此决绝?是为了朕的命,还是另有所图?”
关毅沉声道:“属下也觉得奇怪。这些刺客明知必死,却依旧选择在春围中暴露行踪,刺杀陛下。这种安排不像是单纯的刺杀,反而像是故意引起注意。”
卫昭的眼眸闪烁,神色阴沉:“你是说,这背后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想让我受制于此?”
“是,”关毅补充道,“倒是箭头所沾毒药,属下查清是西岭特产的血凝霜,毒性不致死,但会使伤口溃烂,血流不止,疼痛难忍。用这种恶毒的东西,看来也并非为了当即取陛下性命。”
钟薏听闻,目光不自觉地凝在卫昭的伤口处。随他动作间,伤口处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渗透,甚至在白色寝衣外也隐隐可见。显然,毒药的效用正在渐渐显现出来。她轻轻咬住下唇,心中的焦虑感逐渐加重。
“陛下!”她低唤道,“小心伤口!好像裂开了。”
卫昭好像才痛觉上身,“嘶”了一声,蹙着眉捂住肩膀。
关毅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所措,正当他犹豫是否该退出去请御医时,皇帝忽然开口,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下去吧,让钟小姐帮我换药即可。”
关毅愣了一下,立即恭敬地应声退出御帐,留下两人。
钟薏立马靠近,轻轻揭开他胸口的衣物,纤细的指尖无意碰到他滚烫的肌肤,肌肉绷紧,顿时被惊得手一抖。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剪开不久前才包好的绷带。刚刚清理过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周围的皮肤仍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伤口边缘不断有血迹渗出,缓缓地顺着伤口下滑,血肉的断面处可见钝痛。
她接过御医留在桌上的止血药瓶,一边动作尽可能温柔地小心洒在伤口上,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可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卫昭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似在极力隐藏痛楚。
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弄疼您了吗?”
眼前的人薄唇微勾,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无事,你继续吧。”
钟薏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心疼。只得更加小心翼翼,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几乎要贴近他的胸膛。每一次轻轻洒下药粉,她甚至能听到他微微压抑的呼吸声。
温软触感贴近,卫昭闻着怀中人身上的熟悉的馨香,双腿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钟薏眼神依然专注于手中的药瓶,顺势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轻轻按住他紧绷的大腿,以为他是因疼痛而乱动。
洒完药粉后,她放下药瓶,取过一些干净的纱布。快速而小心地将纱布包裹在卫昭的伤口周围,又再取出一段新的绷带,将伤口再次包扎牢固。明明是第一次换药,她的动作却不慌不忙井然有序,仿佛做过无数遍。
钟薏微微抬头,正想开口询问卫昭自己裹的蝴蝶结如何,却不料一下对上他的眼眸。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消失殆尽,唯有她自己加速的心跳在耳边回荡。
那日百花宴上,第一眼和他对视,她就知道他的眼睛很好看。狭长锋锐,眼尾又微微上扬,仿佛轻挑的弯月。瞳色深邃如潭,凝视人时眼神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专注。此时,这双眸子中所有的冷漠与距离都消散,只剩温柔,让钟薏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她轻咳一声,稍微挪开距离:“换......换好了。”
卫昭这次却没放过她,她后退一步,他靠近一步。
“钟小姐,我刚刚所言并非玩笑,你不如好好考虑。”
所言什么?让她以身相许吗?
“陛下,臣女……”她嗓音微颤,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出口。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戏谑,仿佛在看她接下来的反应。喉结微微滚动间,气息已近在咫尺,“怎么?方才听得那么认真,如今却装作忘了?”
“臣女不敢……”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脸上的温度迅速攀升,耳尖染上了羞涩的绯红。
两人鼻尖几乎相撞,他低声:“可我是认真的。”他薄唇微勾,“那日夜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对你心动。”
钟薏呼吸一滞,抬起眼,撞入他眼中那深不可测的光。那光芒并不冷,反而带着一种含蓄的炽热,牢牢将她笼罩。
卫昭望着她,语气变得有些落寞:“我自幼在深宫长大,受尽冷落打骂,从未奢求过被人真心相待,直到今日,你为我疗伤,我才知什么是被珍惜。”
钟薏闻言,拒绝的话在喉间滚了滚,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稳了稳心神,轻声道:
“臣女会好好考虑的。”
卫昭满意一笑,终于缓缓退开一步,却依旧没舍得完全放开紧盯她的目光:“那钟小姐是否能给我一个承诺,否则,要是你突然反悔,偷偷跑了怎么办?”
卫昭看着眼前的女郎又要炸毛了,瞪大了眼睛,烛光下格外明亮的圆眸盯着他,好似要辩解什么。等她张嘴,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他却蓦地俯身而下,打断她所有反应,随心吻了上去。
气息交融,他像个谦谦君子,只是含住她的唇瓣,轻轻摩挲舔舐。他脑海中忽然浮现昨日午膳御膳房送来的那道点心——外表透着一层晶莹的红光,轻轻一触便微微颤动,入口时软糯香甜,夹杂着丝丝果香与蜜意,与此刻的触感如出一辙,让人沉醉其中。
多日没有亲近她,卫昭显然有些心绪难平,呼吸染上几分急促,伸出的舌尖不断地想深入她的唇缝,却又在触碰的刹那作罢,只反复舔着她的唇瓣。
他知道自己该更小心一些,毕竟,在她眼里,这该是属于他们的初次。
卫昭:老婆,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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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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