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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倾山倒海图·伍

秦怿抱着一个半醒不醒的人儿冲进了月华寺的天主殿。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殿顶和斑驳的佛像,模糊中注意到上面被莫栀踹飞的天窗和佛像的“头盖骨”都已恢复了原样,想必是守藏人在子时钟声敲响之前把这里复了原。

但他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一门心思都吊在了怀中的人儿身上。

半个时辰前——

秦怿同黑衣人缠斗得脱不开身的时候,莫栀突然从黑暗中杀了出来,拿着她的铁链逼退了几个黑衣人跑到了他身边。

但铁链到底不敌锋利的寒光剑,没有多大的杀伤力,最多也只能让黑衣人近不得身。

秦怿满心的惊讶与错愕,他也以为小姑娘跑了的,不曾想又跑回来了!

打了这么久,秦怿的确已经精疲力尽了,只是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刺穿,只是虽然没刺到他,却是因为莫栀冲了过来,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那铁链明明已经绞住了森冷的寒光剑,竟还是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腰腹处,持剑人手腕一转,铁链竟生生被震断了,而那本只是一条一寸长的口子,硬是被绞成了一个血窟窿!拔出利剑时,洒出一片鲜血,在黑暗中零零碎碎点缀了万籁虚无。

大概是被刺激到了,秦怿的扇子祭出数尺雪锋,他一手揽住飘零的莫栀,一手旋出青锋断了那人的心脉,扇子回锋时生生劈了那人的一张脸,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坚持住!”

秦怿发了狠,武功招数骤然变了路数,几个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前一花齐齐送了命。

秦怿力竭,跪倒于地,抱住怀中奄奄一息的莫栀,连声道:“坚持住,坚持住……”

他一时有些站不起来,真气消耗太大,让他全身疲乏,这一招“秋后水”杀伤力虽大,绝妙处也在于一招毙命,但对习武者要求也非常高,只有强大的内力与之相辅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功力,否则非但不能成,还会被反噬。

秦怿就是被反噬了,而且对于“秋后水”这种绝招,他也只能算个门外汉,方才也只发挥了其一层的功力,若不是黑衣人猝不及防,未必能得手。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反噬就反噬吧,他能调回来,莫栀却不能等,那个血窟窿即便点了止血的大穴还是止不住血!

他听到怀中人微弱的声音:“我……我不能死……”

秦怿一怔,旋即便撑起身子将人抱了起来,疾步向月华寺奔去。

“你不会死的,我是神医,我不会让你死的……”

……

秦怿将莫栀放在了一根柱子旁,让她靠在柱子上,然后他找到药箱,先点了两根白烛,又点了一根凝神香插在一旁。

“先把这个吃了。”秦怿将一颗药丸递到莫栀嘴边。

莫栀却是惨白着一张脸偏过了头。

秦怿又气又心疼,低声劝道:“这是驱寒的,你这时候若是感染了风寒,会要了你的小命的。”

莫栀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汗却涔涔而下,她眼神清明冷冽,全然不像被捅了一剑的伤病人士,若不是精神不佳,捂住伤口的手不断有血水从指缝中渗出,秦怿都怀疑刚刚奄奄一息的人是他的错觉。

莫栀扫了他一眼,还是依言吃了药丸,轻声道:“你也吃一颗。”

秦怿配药的手一顿,咕哝了一声“好”,迅速吃了药丸继续配药。

天主殿内一片寂静,除了莫栀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炸火的白烛燃烧的声音,就只剩下秦怿瓶瓶罐罐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莫栀道:“我后悔了。”

秦怿侧目斜觑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说道:“后悔也没用,知道后悔,下次就别那么冲动行事了。”

“想想后果再做决定。”

莫栀盯着他在烛光下晦暗不明的面容,轻笑了一声,道:“罢了,医不能自医,我救了你,你再救我……扯平了。”

秦怿将配好的药装在一个白玉小瓷碗里,拿过一柄银质小匕首,将刀尖在烛火下燎了燎。

“扯平了?药石出自我手,痛在你身,还是你付出的代价更大些。”秦怿抬头看向莫栀,烛火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跳动,像极了他胸腔中那一下一下搏动的心脏,是生命的律动。

莫栀不置可否,她将目光落到了一个青釉瓷罐上,兀自出了神,待到秦怿拿出水袋准备替她清洗伤口时,她悄声自喃道:“一药千金求,我的命怕是不值那么多钱。”

“会疼,你忍着点,”秦怿不答她那听起来自怨自艾的话语,有些傲慢地说道,“你的命不值,我的命值,四舍五入就是你的命也值,小小年纪,别成天悲天悯秋,又感时伤春的。”

莫栀不由得苦笑,随即便咬紧了牙,拧紧了眉,才没在清水和药水的双重攻势下哼出声来。

“疼是吗?”秦怿的声音不自觉地轻缓了下来,皱眉道,“我得把你伤口周边的烂肉剜下来,但是……”

“没有麻醉散了。”

“好。”

这是一个平静的,坦然的,毫不犹豫的回应。

“你的手不会抖吧?”莫栀笑问道。

“你可以永远相信神医的手。”秦怿笑着回答她。

秦怿拿起匕首,正准备上手,忽听莫栀道:“神医大人,扇子可否借我一瞧。”

秦怿想了想,取下扇子递给了她,她愿意瞧便瞧吧,也许还能分散点注意力。

秦怿的手果然又快又稳,利落的将莫栀腰腹处的烂肉剜下来,再迅速用清水清洗一番撒上血竭粉用以止血,转手去拿配制好伤药。

他配制的外敷伤药,要比上好的金创药还要管用数十倍。

“这可是青锋扇?”

秦怿诧异地看了莫栀一眼,道:“你认得?”

“嗯……”莫栀将一声呜咽压在喉咙里,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衣服,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另一只手却四平八稳地拿着青锋扇,生怕怠慢了它似的。

“倒是少见,‘三尺青锋出扇骨,七股烟云勾扇环’,既可直击……又可回锋,要手上功夫了得才行。”莫栀督向那沾满鲜血和药沫的骨骼匀称修长的手,不禁啧啧称叹,“好手!嘶——”

“我给你剜肉都不见你叫唤,你激动个什么劲?!”秦怿怒不可遏地训斥道。

莫栀龇着牙说道:“青锋玉手,不吐不快!”

秦怿有些无语,这姑娘平日里看起来要么沉郁,要么冷漠,要不就一副坏心眼的小鬼模样,倒是每次看到上品兵刃的时候,就双眼放光像个要到糖吃的小孩。

秦怿道:“你对兵刃似乎很有研究。”

莫栀细细端详着青锋扇扇骨之上绘制的花纹,轻声道:“看的书多了点,自然就有……有所了解。”

闻言,秦怿知道莫栀不愿多说,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但她选择缄口不言,他也没有立场多问,于是便不再言语,专注手上的动作。

莫栀是个姑娘,秦怿也不好让她脱衣服,只得隔着中衣在她腰间缠了好几圈纱布,把药固定住。

处理好伤口,秦怿将周旁散落的木材拾了过来,燃起一个火堆,好把两人湿透的衣服烤一烤,等忙完这一切他坐回去的时候,发现莫栀已经昏昏沉沉地靠着柱子睡着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青锋扇。

她歪着头,帽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和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唇,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她呈现在大家面前的都是这样一副形容,像一个临渊履冰的小兽,惊弓之鸟一般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秦怿微微叹了口气,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干的衣袍轻手轻脚地盖在她身上,转而望向茫茫夜色,等待天明。

不知其他人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黑衣人的追杀。

还有程莠,他的阿莠一定能平安归来吧。

程莠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抽离出来,动了一下,顷刻间疼得龇牙咧嘴地倒抽气,不止皮外伤后知后觉地开始发难,昨夜真气告罄的内府丹田似乎并没有恢复,反而变本加厉地跟她打起了拉锯战。

“娘嘞……”一张口,满腔血腥味,简直像刚干了三大碗陈年老血,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一天一夜没吃饭,醒来第一件事是先从空空如也的内力呕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

程莠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眼前一个正在打坐的身影飞快地站了起来,跑到她身边跪倒在地替她顺气。

程莠喘着气:“我……”

“你既知道替我点穴止血,怎的不知道替自己也点道穴?”一道清冷的男声里带着些许怒气与关怀的责备。

贺琅醒过来的时候,简直要被程莠吓疯了,她的淡青长衫都快被染成血衣了!

她身上的数道伤口皆是皮外伤,伤口不深,明明短时间内就能凝血结痂,可是却是一个劲地往外渗血,她下巴上的血口子,血珠子滴在了他的脸上,湿湿凉凉,他一睁眼,差点魂飞魄散!

好在那血渗得不多,否则他都怀疑这大半夜下来,她还能不能有命活!

他给她点了止血的穴,又给她输了点真气,她的伤口才彻彻底底地凝了血,开始结痂。

他不知道她这是什么症状,直觉告诉他这不正常。他研习过医理,知道有一种病症是伤口无法凝血,但很显然她并不是这种病症。

贺琅揽住程莠软倒的身体,皱眉沉声问道:“你的脉相比上次还要乱,到底怎么回事?”

生杀殿那次,他不问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可这次,他不想再袖手旁观。

程莠几欲撑起身子,但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苦笑道:“一个无解的毒罢了。我和它斗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输得这么惨。见笑了。”

贺琅眉心突突跳了几下:“毒?”

程莠无力地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贺琅,问道:“你怎么样?热退了吗?伤口可还好?”

贺琅盯着怀中女子苍白的面容,嘴唇却被鲜血染得艳红,把她整个人称得有些娇艳。

他对程莠的话避而不答,一言不发地将怀中人打横抱了起来,足尖轻点,“浮云掠”扶摇直上,掠上了陡坡。

程莠虚弱地将头靠在贺琅的肩上,跃向陡坡前,她看了一眼他们跌落栖息的石洞,不禁有些后怕。

若非这是一个不完全封闭的洞穴,昨夜那么大的雨,他们恐怕会淹死在里面。

程莠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道了句:“现在出去安全吗?”

贺琅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昏迷的时候,我已在附近探查过,没有鬼影的踪迹,他们办事规矩我多少也有些了解,鬼影应该是撤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莠总觉得贺琅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可是自己也没有惹他,他缘何要生气?

初晨的阳光透过林隙细碎而下,雨后山林清爽,将余暑的燥气一扫而空,清脆的鸟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贺琅方才已经勘察了地形,他记忆力好,昨夜虽然迷迷糊糊被程莠带到了石洞里,但也记得初时的路线,很快便找到了返回月华寺的路。

此时怀中人又哼唧了一句:“锟老大呢?”

贺琅:“……什么?”

“你的剑。”

“你别管了。”

“……”

程莠又道:“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它。”

贺琅:“……”

贺琅醒来便发现了掉落在角落里的锟山剑,上面全是泥土不说,剑尖还插着不明昆虫的尸体,他看到后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嫌弃地折了叶子把剑身清理干净,没有剑鞘也背不回去。

锟山剑本就没有配套的剑鞘,开始背在身上的剑匣是他随便搭的,如今真是一刀两断了。

他想了想,把夜里程莠盖在他身上,他醒来后又盖回她身上的外袍的袖子砍了下来,撕成长布条,待巡察回来后,将剑缠了起来别在了腰间。

现下程莠问起来,贺琅彻底明白程莠拿他的剑干了些什么,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无法想象她真气尽失浑身是伤还拼命咬着牙拖着昏迷的他踉跄在黑夜里的身影,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对未知的恐惧,一个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将生死置之度外,留着一口气,保住了他的命,却忘了她自己。

他怎么能不心疼?

她面上的一切风轻云淡,漫不经心,都像一把刀一样搅进了他的胸膛乃至魂灵。把他尘封了十三年的心海砸了个惊涛骇浪。

明明两相尚不熟识,缘何以命相护,顾不及己身?

可他自己也没能想明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入世皆道侠义,唯有肝胆照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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