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隽将伞收好放在屋外,缓缓进屋,就看见公子在檐下观雨。
“公子,先吃点东西吧,我给你拿了一笼屉蒸包,这可是后厨现蒸的,热乎着呢。”
公子一早起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是真怕公子饿坏了身子。
魏府中的好几处庭院经过修葺,焕然一新,他从后厨一路回来,还问了府中其他人,不然都要迷了路。
“公子,府里好几处院子都修葺过,咱们院里要不要也重新修葺一番啊。”
公子这屋子,没有公子的吩咐,府里的下人不敢乱动的,也只有帆叔见院子里的杂草长了,会领人来除杂草,偶尔还会在院子里摆几盆花,就怕院子太荒凉了。
也是因为有帆叔的记挂,所以公子每次回魏府,都会看到打理好了的院子,屋里一切陈设都依着公子没动过。
陈设未变,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从前公子回魏府呆不上两日就要走,可现在公子是要在府里长住了,屋里未免太空旷了,瞧着都不像是魏府嫡子的待遇,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别府外室所生的孩子住的都比公子这里好,这里除了是魏府的宅院,也说不出其他优点了。
“公子,”步隽端着一笼屉包子走到公子身侧,才发现公子观雨出了神,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公子。”
魏锦戍回过神,就看见步隽手里拿着的笼屉,光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肉馅的包子。
“公子,我给你拿了吃的,快趁热吃吧。”包子就得趁热吃才好吃,等凉了,就少了点滋味。
“我不饿,你吃吧。”
得到公子应允,步隽才从笼屉里拿出一个包子,被烫的鼓起腮帮子吹气:“嘶,好烫,”禁不住包子味香,咬了一口,“真好吃,公子,你尝尝。”
魏锦戍抬手推拒:“这些包子都是你的。”
步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看着公子,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公子,你这两日好奇怪啊。”
魏锦戍眼皮微掀,看向步隽:“哪里奇怪?”
“好似变了一个人。”步隽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公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公子从前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模样,一副隐居于世,看淡红尘世事,没有世俗**,现在对有些事有些人很在意,在意到他都觉得公子被什么附身了似的。
虽然仍是冷静自持,但就是不一样了。
魏锦戍没应声。
步隽继续说:“还有这次回缙姮城,公子人还没回到魏府呢,可就未卜先知,好像早知道了王上会派人来魏府传口信邀公子入宫。”
“步隽。”听到这儿,魏锦戍打断了他的话。
“嗯,公子。 ”
魏锦戍转身看着他,没正面解了他的疑问,只是说道:“王上乃是一国之主,不论是身为臣,还是身为子民,都不可随意揣测圣心。”
这话他与他说无妨,但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会生是非,出祸事。
缙姮城内,不少世家大族对魏府虎视眈眈,虽说父亲有军功傍身,但那些人只当是父亲与王上情分所在,父亲以命厮杀,在那些只重己利的人的眼里,都是随时可弃的棋子,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前路,任何人挡之除之。
他们若是抓住了话柄,必定会在魏府之人揣摩圣意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步隽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包子,还不忘嘬了嘬手指,没懂公子话里的深意,眼神清澈:“公子,你的意思是你早猜到王上会邀你入宫?”
他没有公子渊博的学识,也不懂朝堂圣意,他只想照顾好公子的衣食起居,公子吃饱睡暖,对他来说就是大事。
魏锦戍笑,罢了,这话对一根筋活着的步隽来说,着实是难了点:“步隽,你只要记住,这话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你知我知就够了。”
“我明白,公子。”
步隽虽然不懂太多,但只要是公子说的话,他无条件相信。
……
“步隽,替我备墨。”
一听这话,步隽以为公子是想习字了,毕竟先前在别院,都是他提前为公子研磨好墨,公子再提笔习字的,公子说,习字有利于静心性。
“公子是想习字了?”说着,步隽端着笼屉就走,“步隽这就去研磨墨。”
魏锦戍抬眸,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雨,他不是要习字,他是要写一封家书……
风吹来,腰上的铃铛随风奏响,这一次,他甘愿以身迎风雨。
……
“老夫人。”王嬷嬷走得急,步子又迈得快,差点就摔了。
魏老夫人瞧见了,忙皱起眉:“冬苏,慢点,你这性子啊还和年轻时一样,遇着了什么事,就自乱阵脚。”
许嬷嬷直接递上信件:“老夫人,”顿了顿,“送信件的鸽子还没飞出魏府,便被候着的人截获了。”
闻言,魏老夫人面色平静地拿过信件,打开,一手漂亮字先映入眼帘,他儿时练字就是仿得清河的字迹,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倒写出了自己独有的风格,笔锋力道都恰到好处,不见一点儿他人的痕迹。
许嬷嬷等了许久,没听见老夫人开口,忍不住开口:“老夫人,这信里,写的什么呀。”
“这日子,怕是要不太平了。”魏老夫人缓缓将信件折回原样,她守着魏府这么多年,就是想让魏府平平安安的,可现在看来,她老了,怕是守不住了。
这信里的事若是真成了,他们魏府往后就没有安生的日子了,那些将他们魏府当做眼中钉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定会有所行动。
“老夫人,是有事要发生?”许嬷嬷整个人紧绷起来,她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什么风雨都见过,可仍是什么风雨都会惧,再稳固的宅子也经不住愈来愈烈的雷电轰鸣啊。
魏老夫人不明说,只是递过信件:“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出去。”
“是,老夫人。”老夫人不说,她也不多嘴问。
“等等。”
许嬷嬷转身:“老夫人,有何吩咐?”
“给我准备墨和纸,我也要写一封给清河。”魏老夫人凝眸,此事需从长再议,万不可草草就下了定论。
距清河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缙姮城,已有月余,按他们兵马的脚程,沿凨国边线勘路,此刻会在河子畔落脚,那里是与骊囯的交界处……可骊囯私下不安分,多有守卫假扮河匪暗袭,看来凨国与骊囯之间,怕是也有风雨啊。
内有贼子动摇山河,外有大敌虎视眈眈,凨国要想保繁荣昌盛,前路险阻啊。
……
“公子,公子。”步隽从院外跑来。
魏锦戍给他倒了杯水:“慢慢说,不着急。”
步隽端起水就喝,喝得又凶又急,喝完了水,手抹了抹嘴:“公子,你猜的果然没错,我们的鸽子还没飞出魏府呢,就被人捕了。”
魏锦戍面色很平静,像是早预料到了。
父亲常年出征在外,祖母一人打理全府,步步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一步,让魏府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公子,看你这表情,你又是早猜到了?”
见公子不说话,步隽就明白了,公子早猜到老夫人会截下这封家书,所以才派他暗中去打探消息。
“不愧是公子。”步隽一脸崇拜地看着公子,他打小就跟在公子身边了,在他心中,公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公子,你信里写的什么啊。”步隽将脸凑过来,不仅老夫人好奇,他也好奇啊。
方才公子在给将军写家书的时候,还将他支开了,为的就是不让他瞧见家书里的内容。
从前公子习字的时候,他都是伴在公子身边伺候的,今日公子让他离远点,事出反常必有妖。
魏锦戍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商议成亲事宜。”
“哦,啊?!”步隽震惊地都结巴了,“成,成亲?谁成亲啊。”
步隽忽地反应过来,魏府到适婚年纪的只有公子一人,可他日日陪在公子身边,别说公子心悦哪家小娘子了,公子连小娘子都没见过几个,谈何成亲之事啊。
“公子,你,要成亲?你要与何人成亲啊?你都没和哪家小娘子见……”等等,步隽眼珠子上下左右一转,猛地拍腿,他想起来了!公子这几日都见公主了!对,见公主了!公主?
“公子,你,你和公主?”
魏锦戍缓缓放下杯子,手指摩挲着杯口:“我向王上求娶公主了。”
“求,求娶公主?”步隽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子,你什么时候对公主?”
这么多年,公子回缙姮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回了缙姮城也是呆在魏府,这次,公子受邀入宫救了公主,才与公主见了面……
“公子,你不会是早就对公主……”
步隽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子盯得立刻噤声。
“公子,”步隽小声道,“那你向王上求娶公主,公主她同意吗?”
说完这话,步隽立刻补充:“我不是说公子配不上公主啊,我家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我确配不上她。”魏锦戍低喃。
她于他来说,是风雨里指路的一盏灯火……她既来魏府找他,问他那句话,就表明她是答应了的。
不论她答应所图为何,他都不想松手,也不会再松手了。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