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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逃

姬侨有病。

虽然姬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他肯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毕竟索命的无常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了一天,他不去见阎王难道还能长生不老吗?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从他撞破了一桩奸情说起。

姬侨的堂兄公孙夏,是郑国有名的美男子。

要问公孙夏到底有多美,以姬侨肚子里的那两滴墨水是决计形容不出来的。他从来都只会吸溜着口水,跟在公孙夏屁股后面,一脸痴笑着说:“子西真好看!”

尽管语言天赋欠缺,姬侨还是可以用行动来证明自家堂兄到底美得有多不同凡响。

三天前的夜里,姬侨黑衣劲装夜探位于郑国国都新郑西南角的驷氏老宅,只为偷看他堂哥公孙夏洗澡。

可姬侨从小到大运气都差得令人发指,他趁着月色摸到公孙夏的卧房时,屋内早就熄了灯,漆黑一片,别说偷看洗澡了,黑的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爬树翻墙一番折腾下来,既没偷到鸡也没摸到狗,姬侨气闷不已,他寻了个墙根攀上房顶,一挥手直接掀了公孙夏屋顶的青瓦。

这一掀可好,房顶拳头大小的缝隙中传出来几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吟哦声,那声音七分隐忍三分动情,直接把姬侨叫苏了骨头。姬侨听得魂儿都没了三分,脚底打滑,踩破了屋顶的青瓦,连人带瓦从房顶垂直掉在了公孙夏的卧榻之上。

落地的过程有些曲折,纱帐缠绵中姬侨觉得自己应该是压到了什么人,他心中大喊不好,还没等他手脚并用从床帐中爬出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身下直冲而上,将他连带着自床顶塌落的幔帐从床上掀翻在地,紧接着一弯寒光闪过,姬侨虽有心避闪,却被凌乱的幔帐缠得迟钝不堪,最终躲闪不及被那寒光削去了肩头的一片布料。

黑暗中,伴随着潮湿粘腻的空气,有人强忍着喘息恶狠狠地问:“谁?!”

那声音不是公孙夏却也令姬侨熟悉无比,姬侨心中大喊要命,他哪里敢回答,撅起屁股就往房门的方向爬,若不是追他的人被他用一边爬一边丢过去的锦被缠了脚,又被困在幔帐中的另一个人委委屈屈啊了一声勾去了魂儿,他这条小命只怕是要当场报废。

如此一来,驷氏老宅彻底炸了锅。

公孙夏的父亲为原郑国执政卿,因政变被杀后,公孙夏的地位虽不及其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仍旧位列郑国六卿,身份贵不可言。行刺上卿乃极刑之罪,锣声一时间响彻内外,驷氏的军队以有贼人行刺为由开始了四处搜捕,新郑全城戒严。

姬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自是生怕被人灭口,他被人追着逃命,慌不择路地四处躲藏,然而他这天生的霉运又一次显灵,等到黎明时分,的待国都的君主卫队终于找到他时,他已经在城东头的水井里快要泡发了。

“这……这不是国氏的公孙侨吗?”有士兵认出来了他。

姬侨出身虽不及公孙夏显赫也不是郑国上卿,但好歹也是郑国几大公族之一的家主,论起辈分血缘当今的郑国国君还得叫他一声叔父,守卫自然也没有胆子处置他,随即吩咐人道:“去,快去禀报当国大人!”

姬侨的叔父——郑国真正大权在握的执政卿公子嘉,披着一身夜色匆匆赶来时,脸色比天色还要黑上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冬腊月里咬着牙挣扎着爬出锦被的缘故。

姬侨好不容易把喝进肚子的水吐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满眼金星,不知道是冻得厉害还是淹得太久,盯着他叔父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没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可他也没管来人是谁,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那人身边,一把抱住了来人的大腿,哭道:“我真不是刺客啊!”

“真厉害啊,这就演上了?”

被这番惊天动地的声响敲醒的自然不止身为执政卿的公子嘉。

此时一名青年男子自夜色中走出,紫衣玉冠,腰间坠一柄长剑,步速不快,从侍卫中穿行而来,随意的仿佛在逛自家的院子一般。

如果说公孙夏是美的无人不识,那来人就是因为家族太过权势滔天而无人不 。

来人走到姬侨与公子嘉身边,看笑话似的问:“怎么,当国大人也是半夜睡不着觉所以出来一同演上了?”

“良霄,你怕是还没睡醒吧,怎么满嘴胡话。”公子嘉面无表情道。

来人不以为然,抽了剑,将长剑抵在还在嚎啕大哭的姬侨颈边,道:“你能闭嘴吗?很吵。”

姬侨抽抽搭搭抬眸看了名为“良霄”的男人一眼,不着痕迹地向着周围躲了一下,在被那长剑追上后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只装模作样时不时用自己浸饱水的袖子擦擦脸上的“泪”。

“当国大人打算如何?”良霄问站在姬侨身旁的公子嘉。

郑国如今的掌权人看着脚旁的一摊烂泥只觉得糟心无比,皱着眉,恨不得将他盯出十七八个窟窿来。

公孙侨看着两人的表情抓了抓自己还湿漉漉的衣领口,为难道:“我……就偷看一下阿夏,你们……也不至于扒了我的衣服去游街吧。”

良霄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你还会怕这个?”

“那你要真把我扒光了去……我还是怕的……”

“我以为你这种人就算在这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脱光了跑上三五个来回都会觉得不够,必得找人把你的事迹编成段子传遍新郑内外才算还行,你居然说你怕了,不正常吧。”

“您可太抬举我了。”姬侨缩着脖子陪着良霄干笑了两声。

眼见着两人你来我往吵得火热,听得公子嘉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公孙夏的咳嗽声把这胶着的氛围打破了。

美人儿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外套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那狐狸皮毛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色,正配上他那张如同神仙下凡让人不敢亵渎的脸,剑眉狭长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邃悠远,不知藏了多少心事。他已来了多时,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神情肃然盯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冷的仿佛一尊白玉雕成的神像,纯净而庄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顺着那张举世无双的脸再往下看,他领口处两块无论如何也没法遮住的深红色的瘢痕,实在跟那张圣洁无比的脸不太相配。

因为黎明时分的温度颇低,姬侨被拉上来后还是那身湿得能拧出水的衣服,此时已经冻得头上飘起了白烟,仿佛下一刻就要灵魂出窍,他的牙齿也因为太过寒冷而不受控地磕着,那声音响得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公子嘉在此,公孙夏身为六卿自然还是先对着执政卿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被一旁的良霄挖苦道:“哟,苦主来了。”

公孙夏闻言一双桃花眼扫过去,睫毛长的仿佛掀起了一阵风,良霄只觉得被那道目光扫得背后发凉。

公子嘉对公孙夏倒是和气,问他:“这事到底跟你有关,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良霄双手抱在胸前,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就公孙夏的那点小心思,这事若是问他,他怕是恨不得扑上去对着他公孙侨嘘寒问暖一番,还得安慰他两句说,受惊了吧,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想看我走正门就好了!

公孙夏平静道:“让他滚。”

……

他没听错吧。

良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公孙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哪知他的目光正与公孙夏对上,那目光澄澈明亮,看一眼,就能将对方看个通透。

姬侨看着公孙夏双唇开合,他知道公孙夏说了什么,却在那一刹那间脑中空白,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公孙夏的意思。

“啊?我,我不滚!”

缓过了片刻,姬侨本能地大声反对道,他说着马上就要跳起来,却被良霄那柄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又压了回去。

良霄抖了抖手中的长剑道:“多什么话?让你滚你就滚,你要是想让我动手帮你我自然也能勉为其难。”

似乎是这个提议太过于出人意料,连公子嘉都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公孙夏转向公子嘉,颇为恭敬地问他:“当国大人可有意见?”

公子嘉显然舒了口气,回了个笑脸给公孙夏:“这本就是你的事,你觉得好就行。”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良霄,心想,若是公孙夏不保公孙侨,出了郑国,让他公孙侨消失的方法没有一百种,也有几十种,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也远不止自己一个人,弄不好都不用自己出手,公孙侨就被别人解决掉了。

三卿做主,姬侨被逐出郑国。

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怪天冷,还是怪城东头水井里的水太凉,姬侨离开新郑时因为着凉已经天旋地转烧了一整日,然而这也只是他倒霉流亡路的开始。

他被执政卿亲自下令驱逐,从新郑离开沿着黄河西行,不过才走了几十里,连郑国的边界还没出,追杀他的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冬日里河水下退,河面变窄,大片河床裸露在外,姬侨骑着马在北风肆虐的黄河滩涂狂奔,他烧得头疼背疼全身疼,能握紧缰绳已属勉强,然而追兵哪里肯放过?那些人养精蓄锐多时,为着一个能让郑国再次天翻地覆刺杀计划筹谋了多日,不想却被姬侨的荒唐行径一朝打破,就算杀不了他们原本打算杀的人,也一点都不能浪费,那些制定过的计策、战术,就一股脑地全都招呼在姬侨身上了。

姬侨从小就是个惜命且怕死的,眼见着追在自己身后的七八个人一边快速迫近一边放箭,非要杀了自己才肯罢休,便知道这事如论如何也不能善了,当即勒马折返。他用左手抽出挂在马鞍旁的金色佩剑,速度极快地将流矢隔开,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抬手便将那把银色的匕首刺入□□红马的后股,马被刺痛的瞬间发了性,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紧追的弓兵还没来得及搭上第三轮箭,姬侨已被那发了性的马甩到了几人面前。姬侨自马背一跃而起,双手握住剑柄卯足力气挥剑横扫,利刃破开皮甲,将三名弓兵自马背击落。

姬侨落地时脚已有些发软,而那匹发了性的马再无人控制,一头撞在迎面而来的另一匹马身上,将那马撞出数丈远,马背上的人被那匹倒下的马砸住,活活压死了。

如此一来,追兵还剩三人,姬侨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发麻的手,对付三个人,他应该还是多少有点胜算的……吧?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在姬侨通过卖了七个破绽诱敌,好不容易送走三个追兵落下一身伤痕后,他看到了天上不断向着自己迫近,在战场上被用作前哨的猎鹰。

“也太看得起我了。”

顾不得停下休整,姬侨迅速将自己随身的物品分置于三匹马上,并将马驱赶向不同方向,而自己却钻进了黄河沿岸的树林中。

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不会被自己骗过,也不知道追着自己的人能被这些小伎俩骗走多久,骗去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活命,就得赶紧跑,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修整,否则光自己身上那几个还在时不时流血的口子,都有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从白昼跑到深夜,冰凉的空气刺激着鼻腔和咽喉,姬侨靠在一棵小树上一边咳嗽一边干呕,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

他实在跑不动了。

林间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姬侨试着抬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臂,血流的有点多,他的左臂冰凉的麻木的,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腿上的口子虽不大,却因为奔跑而不停地向外涌血,一停下来就痛得人眼前发黑。

“再不找个地方歇歇我得死在这儿。”姬侨对自己道。

没走多远,他看到树林中竟有座破屋。

黑夜中他也不敢举火,只放轻了脚步慢慢靠了过去。冬季的夜晚温度已极低,那连绵的树林在黄河沿岸,更是寒冷。姬侨出发时虽然换了件还算暖和的衣服也带了个小小的行囊,此时也已经因为逃命而散的差不多了,树林里起了风,怕是很快就要下雨或下雪,能在破屋这种多少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过夜,自然好过在外面许多。

他在破屋外巡视了一圈,又试探了几回,终于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才从上墙似乎是做窗户用的孔洞翻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一座破落的庙宇。

数百年间黄河改道频繁,沿岸的居民为求风调雨顺会在黄河两岸的滩涂上修建一些这样的庙宇,用来祭祀河伯。然而年岁久了,黄河平静了,这些庙宇便很快被人遗忘,断了香火。

庙里漆黑一片,姬侨点了个火折子四处照看了一下,除了神台上的神像,别的什么都没有。他翻身爬上神台,小心翼翼将自己落下的血迹处理好,把自己藏在了河伯神像背后。

接下来他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为自己包扎,他的手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凉又迟钝,连带着他已经被高烧烧的快要坏掉的脑子,导致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锁骨、左臂、肋下和右腿几处较为严重的伤口包扎好。做好这些,他靠在河伯神像身上从怀里摸出来块肉干含在嘴里,缓慢地嚼了起来。

这是临行前,老管家无论如何也要塞进他行囊中的东西,此番看来确实是起了大作用。

“轰——!”

巨大的惊雷将姬侨从睡梦中惊醒。

姬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他嘴里还含着那块肉干。

如姬侨所料,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只是他选的位置不太好,头顶的草棚早已被狂风掀飞,他睡得太沉,连细密的雨珠淋了一脸也没能将他唤醒。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孔洞,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算是知道了。这也就罢了,大冬天的打雷又是个什么情况?”

似乎是上天有耳,他说完这句话高空中一道白光乍现,将漆黑的夜映成白昼。

“轰——!”

紧接着又一声巨大的声响在空中炸开。

这回他看到了,在他的对面,在那座体态微胖面容慈祥的河伯神像背后,还立着一尊神像。那神像与他一般高低,一般胖瘦,面容清晰,真实的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正站在他对面。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他本能地后退半步紧紧贴在了河伯神像身上,要不是实在有气无力,他肯定喊得比天上的惊雷还要响。

姬侨捂着疯狂乱跳的心脏喘了半天气才从这巨大的惊吓中缓过来,他疑惑道:“这神像怎么在这里?”

放在神像背后的神像?这是个什么意思?

可神像又怎么会告诉他?

又一道电光闪过,姬侨才发现那神像因为跟他一起站在雨中,也已经被淋湿,仿佛流了满脸的泪。

他莫名觉得好笑,用满是血迹的袖子去擦了一把神像的脸,道:“你不是神仙吗,怎么?神仙也有什么伤心事吗?”

似乎是惩罚他的不恭敬,第三声雷仿佛炸在了他耳边。

姬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头顶雷声隆隆,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道雷劈下来、劈死他,但更让他胆寒的是由远及近的犬吠。

追来了……

这么大的雨竟然也没能将他的气味冲散,还是追来了……

姬侨从神台上爬起,跳下地面,他趴在自己钻进来的孔洞向外瞧了一眼,破庙已经被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公孙侨,你要是自己出来老老实实就死,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我可就不敢保证能给你留下什么了。”

你就是给我剁成泥我也不能自己出去啊!姬侨心想。

然而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除了那柄剑,他实在没能找到什么其他能杀人的东西。

天雷隆隆,姬侨再次回到两尊神像之间,决定用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将自己身上的血抹在那尊躲在河伯身后的神像双唇上,随后按照记忆低声吟唱出一段音调奇怪不明意义的咒文,对那神像道:“我知道你是谁,既然横竖都会死,我宁愿向你愿意献祭我的一切,希望你帮我完成心愿。”

而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围在外面的人看破庙中毫无动静便不再等候,被束缚着的数条恶犬解开禁锢,咆哮着扑向破庙。破庙中,姬侨将那柄已经出现豁口的长剑剑柄用布条缠在掌心,准备最后一战。

就在恶犬冲破庙宇大门一瞬,一道天雷自漆黑的穹窿中直冲而下,落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庙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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