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老人家他们的招待,我乘上马车,顺下扇柄流苏上缀着的铜币,往天遥遥一抛,抓入手心,抱拳行礼。
“感谢二位招待,经此一别,后会有期,愿事顺遂,心如意。”
进了城,我先找了一家客栈要间房住着放些衣服类物件,再揣着我那扇,来到大堂,叫上菜,坐着听人群乱哄哄交谈。
菜没上,我先就着店里送的免费茶水饮一饮,清个口。
那边人谈到什么悬赏令,又讲到什么擂台比试,信息五彩斑斓。
我放下茶杯,揉了揉耳朵,开始放空大脑。
好的,已经开始累了。
这边菜上得挺快,没一会我点的菜便上齐了。一荤一素一米饭,管饱还营养,味道也挺好。
我专注着面前的饭菜,没注意到对面位置有人坐下。直到小二把那人的饭酒上了,我吃得半饱了,才发现有个戴着半张面具的人正饶有兴致打量我。
不喜他人落在身上的探究目光,我心情一下沉了下去,脸也板了起来,加快吃饭的速度,琢磨吃完就跑路。
我在这边腹诽,那人倒是举了酒杯同我交谈起来。
“唐突到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在下自罚一杯当做赔歉。”
我咬着筷子愣着呢,他倒是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了肚。
我更是莫名其妙,不是,你赔礼道歉不应该送杯酒给我吗,怎么还自己喝上了,虽然我也不喝酒,但对象是不是弄错了?
心里嘀咕,嘴上门还是把得严严实实。
左右吃饱了这一顿,我“啊嗯”敷衍应一声。用帕擦擦嘴,喊来小二结账。
等会还得看看有什么能接的任务,赚点盘缠,路上开销不算小,单靠前几年攒得那些,肯定是不足够的。
我一脚踏出板凳,还差一脚就可以离开这张桌。对面那人突然拿出一个荷包,还有一张纸摆在桌上。
“还请姑娘留步,在下有一事想劳请姑娘帮忙。”
有事不发任务堂,专门跑我这里说,很难不让人心生怀疑。
这么想着,我收回了外出的腿,重新坐下,为自己见钱眼开的不争气。
听一听,听一听也不碍事,总归最多也就多跑跑,不算什么损失。
“一来想请姑娘帮忙找一下舍妹,二来想请姑娘在不日后的擂台赛中重伤此人。”
两张画像被推了过来,女子容貌清秀可爱,看得出是受尽家中宠爱的小姑娘。男子……男子也是长得粗旷,像是个男的哈。
我陷入沉思,难度是配得上报酬的,找人这活向来吃力不讨好,两件事也足够配得上那么多报酬,如果荷包里面装的事碎银的话。
就是,这脸我就算看多了画像也不一定能记住对上人啊。女子努努力还行,男的,除非见到真人且有特色并且多看看,否则真的是日抛记忆。
“我需要看一下详细消息,以及为何要伤此人,非作奸犯科者,不伤不杀。”
面具男很轻得笑了一声,他放下酒杯,身子也端坐起来,瞧着像是真正决定把此事委托给我。
“舍妹三日前被拐,如今下落不明,仅知道目前仍在城内附近,不晓得是否有生命安全。据悉,这恶人便是绑走舍妹卖出的畜生,只因没有证据,捉拿不下,例行审讯一番后便将人放了。在下也不是没想过前往任务堂,可这畜生生性狡猾残忍,武功又高,非一般人愿意得罪。而那些早早被他害过的下了任务的人家,也一个接一个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他又悲又怒,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尽数散去,只余下浓浓的疲惫。
“平日见不着,唯有擂台赛这畜生一定会参加出现,到时便有机会将这畜生重伤。不瞒姑娘,在下还找了其他人帮忙,为的就是多几分希望。”
说完,那人抱拳,重重行了一礼。
我已有意愿接下这单,也就受了他这一礼。
“我还需要知道其他消息,清楚了,我才能知道你这单我做不做得了。”
他似是欣喜若狂,喊来小二加了几碟零嘴,手一伸,迫不及待。
“姑娘请讲。”
“一、令妹何处被拐,近日可与人起过争执,城内布局如何,出口如何,怎敢肯定令妹还在城内附近。二、此人善用何种武器,走的什么路子,有无旧伤。”
我将疑问抛给那人,那人也都为我细细解答,我嗯着记下,嗑着瓜子,搓着铜币。
“至于为何敢肯定舍妹还在城附近,在下特意差人询问过城外山头的赤羽大人,说是还未见到有行迹可疑之人。也拜托过赤羽大人,若是见到,务必差人告知在下一声。要出城势必会经过赤羽大人管辖的那一边路,所以暂时还敢肯定舍妹就在城内附近。”
嗑瓜子的手缓缓停止,没想到在这也能听到赤羽业的名字,看来这人威望确实还挺高的啊。
拍拍手上的瓜子屑,我让他写下被拐女子的生辰姓名。吹干墨,把纸平铺台面,我一弹手中的铜币,咕噜咕噜在纸上转着。
“还有一事希望兄台能够解答。”
“姑娘请说。”
“为何选我。”
我盯着纸上还在打圈的铜板,手上的扇子在指间转了个圈,敲在另一手的掌心。
他叹了口气。
“不瞒姑娘,我曾去过时云州,见过那武学第一学府,听过学府有一从小习武之人,嫉恶如仇天赋卓越,平辈难以匹敌又善于助人。那人金发蓝眸喜穿紫衣,头上顶着一对雪白的兽耳,名为——夜星极。”
铜币咕噜噜停在纸面,面具男子视线急促望过去,又镇定收回。只有放在衣摆上的手,还时不时搓在一块,不安极了。
“在下有幸当年见过那位天才一面,未曾想今日能再见,大喜,故不妥之处还望见谅。恳请夜姑娘,出手相助。”
他说的认真,态度也端正,我也不好在揪着他坐我对面打量我感到不舒服这件事了。
“嗯,这委托我便接下了,包里的部分银子权当定金,后日擂台再会。”
我抓过桌上的铜币和资料画像就要走,想到什么,点了点桌面。
“饭菜记得吃,别浪费了。还有我现在外面游历呢,是叶星,叶星,口十叶的那个叶。”
“在下晓得了,敢问夜姑娘,刚那铜币卜出何意?”
“啊,那个啊。”
我把铜币串回扇下的流苏上,屈指弹了一下。
“我乱丢着玩的,算卦这门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意思实在对不住。”
“不过有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为何?”
“卦象说,本姑娘运气,超好。”
回了房,我细细梳理一遍男子给的所有线索,圈出几个关键的点。
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允许我在这拖拉。按着脖颈拉了拉,把纸一折一塞包,带着我的扇就往外走。
先找了个对城里路况熟的,再去打探打探那女子有没有与人起过口角,再问问这边被拐走的女子数量多否。
一趟趟跑下来,倒真找到几个不对的地方。回到客栈狠狠灌了杯茶,狼吞虎咽吃完喊来的饭菜。待小二收走碗筷后,揉了揉有点撑的发圆肚皮,真想此刻就躺倒床上睡上那么一觉,再不济,窝窝柔软的坐塌也是可以的嘛。
可惜也就想想。
鉴于今晚还得跑出去工作沾一身灰,我简单洁了一下面,窝在榻上眯一会,等安排盯梢的人过来,便拿起扇悄悄从窗翻出。
跑跑停停来到盯梢地点,不出所料看到鬼鬼祟祟似乎想要转移什么的几个奴仆。
门口直接拦下容易打草惊蛇,我先让安排的那个人跟在他们身后,自己依然藏在暗处的拐角,盯着另一边的小门。
狡兔三窟,就算今日被我明目张胆调查的动作吓到,也不至于就这么匆匆把人转移,总得会留点什么障眼法。
不出所料,又有另外的人搂着女伴走出来上了马车。
将铜币一取一弹,看着落下的那面,我留了个人继续在这盯着,自己悄悄跟上那辆马车。
靠脚肯定是跟不住的,我体力本来就差,冲个刺爆发一下还是可以,长时间跟踪,不出一会我就能喘成狗。最好的方法还是拽着马车的框,扒在上面探查情况,有什么事往车底下一扒,也能混过去。
还是幸运的,路上没被人发现,也打听到里面确实就是雇人绑了面具男妹妹的人。
终于到城外偏远的郊区,我轻身翻到车顶,好好松了一下四肢。车夫停下马车,一抬头,脸上惊恐刚刚浮现,就被我从上一跃按到地上,用扇柄砸向后脖梗把人弄晕。
兴是停车太久后还没动静,里面的人按捺不住露出了头,被我高高兴兴打招呼后,一拳击中太阳穴砸回车厢昏了过去。
拿出备好的绳子把两人都绑起来,我进去确认了一眼,那昏迷的女子确实是被绑走的那位,放下心,准备驾车回城。
身后传来树叶悉悉索索声响,我骑在马上,不动声色绷紧身体,慢悠悠调转马头。随后飞身下马,抽出腰间扇直指背后发出动静的地方。
扇被那人用匕首挡在脖颈,那人歪了下头,脸上带笑。
“叶姑娘当真是好身手,承让。”
赤色发,杏色眼。我心猛然一惊,收回手中的扇。
“赤羽……兄台。”
“看来叶姑娘也是接到了同份委托。”
赤羽业收回匕首抛了抛。
“那就不打扰叶姑娘领赏了。”
他说完,悠悠哉哉翻身上马就跑走了。
我捂住脸,缓缓蹲落。
虽然但是怎么说。
“感觉被迷得有点恍惚的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连赶着把人送回府,再好好沐浴洗漱睡一觉,去拜访一下看看还昏迷不醒的女子,顺便听了一耳朵堂上状。
休息休息,吃吃喝喝,就准备到拿第二份报酬的时候。
擂台赛打得快,一日便可结束。
那恶霸在我先前有一场比试,我抱着手站台下仔细看完全程,放下心来。
若没有什么意外,那人是不可能敌过我的。
撂完第一轮对手,我揉了揉手腕,诚心祈祷早点对上那恶霸。
早些拿到报酬是一码事,不愿消耗多的体力导致可能会不小心受伤是另一码事。那可就太不雅观了,还是更偏爱碾压的赢法。
抛了抛铜币,好的,今日运气平平,估摸要费上不少力气。
扯来一张竹凳,又喊来一碗甜水,一边抿一边等下一场上台。
总算是等到对上那恶霸,我咽下口中的糯米圆,欣慰地上台。对面在我眼里除了畜生之外,便是一堆白花花的碎银,那可是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台上,第一次的,我取下了腰间的扇。
那畜生也知晓我是被请来伤他的人,张口便是挑衅的荤话,属实脏耳朵。
我皱起眉,拿扇抵住嘴。这话听得叫人反胃,我这般懂礼守道的人,都不愿按比试的规矩做出一个“请”。
铜锣一敲,比试正式开始。
我蹬地冲前,便是用扇直对那人喉间而去。他大笑着拿出匕首就往我手腕劈,我将扇一转一推,挡住这一刀。又迅速收回,握住扇头用扇柄同那人的匕首打了个有来有回。
流苏坠子在空中一摇一晃,聚拢散开。我抓住时机,挡住刺来匕首的同时,狠狠用流苏抽上他的面,留下细细的红印。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也发了怒,趁其不备掏出另一把藏着的短匕往我腹部刺。
来不及多想,我用力将另一只抵着的匕首往上一推,扇子一落一抓,步子往后一退。那匕首尖正正抵在那枚铜币上,不致命,也还是受了伤。
甩着流苏卷住那短匕一扯,再扣住另一只刺来的手腕狠狠一按,把人往下一扯,同时跃起抬脚,用脚后跟踹上那人的下巴。
最后一开扇,用力下劈,直接斩断他还欲偷袭的另一只手腕。
血直接喷涌而出落了一地,自然也溅到了我的身上,腥臭,不好闻,也脏。
他痛得直叫,嘴里骂着更厉害了。还想起身,被我一脚踢中头,晕倒在地,我踩在那人的脖颈,只需在一用力,这人便可真正气断身绝。
哪怕对方是个抢占民女,霸占财产,做尽坏事的人,我还是不愿在此处了结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关入大牢,鞭打着做更多的事,死死不成,活活不成,来为那些逝去的人赎罪。
我看了一眼裁判,甩掉扇子上沾到的血。
“还不宣布结果?”
裁判如梦初醒,打了声铜锣,扯着嗓子喊。
“擂台赛胜者,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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