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擂台赛让我名声小噪了一下,好处是,没有什么人会敢想不开摸到我房间偷东西,或者当面挑衅打劫什么的。坏处是,总有那么一些两些听到风声的人,想过来同我比试。
比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学武嘛,本来就是在不断的切磋中成长进步,可在我用膳时哐当一掌把我桌上饭菜打翻,说要来比划比划,那就有点过分了吧。
感情不是自己花钱买的饭菜就不珍惜是吧!
气得我直接拿出扇子,挥棒状给他脑袋来了一榔锤抡出去。摁在地上框框给了几拳,拿了饭菜钱的赔偿,心情才阴转晴,往外去买点什么凉粉小食,饱饱肚子。
经此一茬,倒没有人再在我吃东西时打扰,真是可喜可贺。
那笔赏金足够我富裕地前往下一个城市,暂且偷个懒,就暂先不去任务堂。偶尔去隔壁的小茶馆,点壶茶,嗑嗑果干瓜子,听听书,再打听打听有关赤羽业的事。
时不时还能和各路英雄好汉比划比划,增进一下武艺,日子过得实属有滋有润。
这些日子听来的消息中,最多的就是赤羽业是有一定正义感的山寨头头,但因为性格作风实在恶劣,以至于周边这一圈生活的百姓,对他是又敬又怕。
倒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做法,就是有点伤人自尊,比起□□,更多的是尊严上的折磨,叫人不敢轻易接触。
譬如什么把人吊起来捆猪一样送回城,或者将人人扒得只剩褻裤丢在路边身上写满了罪行,又或者让人自动自觉跪在衙门门口,当众念忏悔书这种。
当然,面对行为太过恶劣的官员恶霸,也是会用上以暴制暴的法子。
综合来讲,是个让人很佩服风评很高,又让人心惊胆战的复杂角色。
吃着碗里的果子露,我擦擦嘴,倒是对那个叫我一见钟情的人,喜爱度更上了几分。有勇有谋,十足个性,说来惭愧,我竟觉得他那些恶劣的行为,带了几分可爱意味,令我心动不已。
这应当算是,被他这样独特的个人气质折服,并不代表我本人会愿意做出这些行为哈。
乐滋滋回忆我们两人寥寥可数的见面,我搓了搓有些发红的脸,招来路边愁眉苦脸似是找东西的小孩。
“小孩,遇见什么事了?”
这几日在这边呆得多了,有时来了兴致也会帮路过的小孩算算卦,报酬简单,一点果干或者糖块就行。一来二去,倒是让这片的孩子都知晓,这里有个算卦算得一般般,但是收费很便宜还会偶尔带着玩一下的姐姐。
事先说明,我本人是不太喜欢带孩子的。但乖的还是可以跟着玩一玩,加上还是担心跑出来的这些小娃娃遇到什么人贩子,左右无事,帮着看一下也行。
莫名的,便这样积累出孩子中一定的声望,起码敢凑过来商量事。
那小孩见到我,瘪着嘴走了过来。他也听说过我的“江湖规矩”,从自己小荷包中,掏啊掏,掏出一块还包着纸的糖块,不舍地双手递上给我。
“姐姐,我阿姐的香囊丢了,能不能帮我找找在哪?那是阿姐很喜欢很重要的香囊,上面锈了好看的花,吊着两条流苏,藕粉色的,很漂亮的香囊。”
我挑了挑眉,原来这小子愁眉苦脸是为家中姐姐的事,倒是有心。
我拈过那枚糖,搓开丢入嘴中嚼了嚼,味道甜而不腻,唇齿留香,怕不是什么难得买到的精细糕点,也亏得这小子舍得拿出来当报酬。
“行,报酬吃了,委托我也就接了,来说说,你家阿姐生得什么模样,几时丢的香囊,又去过何处,有没有什么玩得好见过面的人。”
那小孩磕磕绊绊,一字一句说完整了。我抛起铜币,甩着扇子流苏一卷,一抽,铜币丁零当啷转在碗底,悠悠斜靠在碗壁上。
我搓了搓下巴,拾起铜币,用水冲了冲,再用绢布擦拭干净串回扇子坠上。
“算出了个大概方位,我跟你一起去找好了。”
那小孩应得快,拉住我的手就想走。我连忙打了个招呼,让店家如果见到这小孩的家人,记得跟他们说声是找东西去了。
“就在那,那……东南西北哪边来着?”
我指着个方向,摸不明是哪个角。
“得嘞,我知道了,东南边的街是吧,您去吧,看到会帮您说声的。”
“谢了您嘞!”
我也不敢耽搁,被小孩拽着急急忙忙走了。余光中,好像瞄到一个红红的身影坐在我刚坐着的小店外。
嘶——不能够吧,这么巧。
真是的话,那命中注定是没得跑了。
小孩家人找来的时候,正正好带着小孩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姐姐的香囊回到那个小店。
一家人围在一块,脸上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又是担心又是庆幸,温柔嘱咐下次去外边一定要回来跟他们说声,或者带个人一起。
那小孩说的没错,他家阿姐真真能担起一句闭月羞花,那泫然欲泣又带着失而复得的笑的模样,我瞧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近距离欣赏了一番美人,杵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打算自觉一点悄悄溜走,就被那小孩抓住袖子,兴高采烈地同他家里人夸赞我的神机妙算。
啊这……
我动了动脚趾,有点不敢看那亮晶晶的目光。
天老爷,我顶多是会给自己算算,其他的主打一个自创靠猜,极度不靠谱,也就找东西的时候比较准,怎的就给我扣上神机妙算的帽子啊!
“过誉了过誉了,在下不过恰巧会算这么一些,实在担不得神机妙算一词。既然东西已经找到,那在下便先一步告退了。”
我抱拳正要告辞,脚都往后挪上了那么一步,那位美人姐姐攥着香囊,满目希翼。
“感谢姑娘帮助,敢问报酬何几,请务必让小女子报答姑娘一番。”
“姑娘言重了,报酬令弟已经付清,在下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
那小孩听完扯了扯他的阿姐,掩着嘴想小小声告诉,却不知我依然能听得个正着。
“阿姐阿姐,这个姐姐算卦就要一块糖,好可怜的,我们多给她一点钱让她多买一点糖吧。”
这臭小孩。
我大概知晓他是觉得我收糖做报酬是喜欢,又没那么多钱购买,想让自家人给多点钱好让我去买。心意好的,可说着听着怎么就那么便扭呢。
我抽抽嘴角,蹲在小孩前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姐姐有钱买糖,只是懒得买那么多,伤牙,吃不完还容易坏懂吗。”
那小孩哎呦一声,捂着额头乖巧站在原地。
“若姑娘夫人你们实在过意不去,那便麻烦替在下买一壶这里的果子露和蒸糕好了,总归不是什么麻烦事,再推却可是让在下无所适从了。”
见我这么说,美人一家也不再多说,替我买好后便告辞。
我悠闲坐在店里喝着果子露,吃着蒸糕,好不快活,如果蒸糕没买那么多的话就更好了。据老板说,是不知我更喜欢哪种口味,便都上了一些,多的还能打包。
确实很贴心了,我只觉得今日晚膳都可以不用吃了。
叼着一块蒸糕慢慢磨着,我撑着脑袋,看时不时有小孩跑来跑去。有好几个打着补丁,看着像是来卖东西的小孩,偷偷摸摸打量我那一桌子的蒸糕,一瞧就是被香味勾了心思,馋得只差流口水了。
有个大胆的,原地踌躇了一会,提个篮子跑来,怯生生问我需不需要她用草编的蚂蚱。
蚂蚱很小,有些地方还不够精致,估摸着小孩才刚开始学,手上还有新鲜勒出来的细小伤口。
“嗯,有小花或者其他小动物样式的吗?姐姐能不能拿这个糕点同你换?”
那小女孩眼睛亮亮的,从自己身上掏阿掏,掏出了一个编的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她爱惜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把兔子捧给我。
“我只做了这一只小兔子,可以吗?”
她有些紧张,不自在地搓了搓衣服。
我拿过那只草编的小兔子,在桌上包了一块有红枣的蒸糕,放到小女孩的手上。
“当然行。”
其他小孩看到,也鼓起勇气,吵吵囔囔过来想要换蒸糕吃。
我也并非真的来者不拒,一些随便从地上捡东西来换的小孩,那自是不会让他们得逞占便宜。
开玩笑,我像是什么好人吗?
身边小孩多了,他们更放得开一些,有个小孩问我。
“姐姐,你戴着这个镜片,是会算命吗?”
我就知道这种小圆眼镜是我们算卦人的半个标配,连这些小孩都把这形象深入人心了。
“姐姐不会算命,姐姐只会随便算点东西,还不一定准。”
“那,那姐姐你能帮我算一下吗?拜托你了,我……我可以把今天赚到的钱都给你!”
小孩看着有点紧张,有另外的小孩跟我说,对方被一个算命先生说命不好,虽然他家里人不在意,可邻里总会念叨几句,让这小孩很介意。甚至觉得家里现在这么辛苦,都是他的错。
“但是他人很好,还帮过我,所以我也不在意那些。”
“是哦,那些这么说的人算的都不准的嘞,不用相信哦。”
那小孩骄傲地挺起胸,哼哼几声。
“那姐姐就来帮你算一卦,报酬嘛……”
我从他手中拿了枚铜板,冲他眨眨眼。
“借姐姐用一下这个铜板就好,姐姐的铜币今天算累了不想动了。”
听到铜币还会累,这群小孩齐齐哇了一声,用更加崇拜的眼神看我。
良心受谴,良心受谴。
我问了小孩的姓名生辰,仔细看了一下手相。
虽然我算命学得一般,还自自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算法。但手相这们基础课,还是有好好学的。
简单来看,这小孩的命确实算不得好,但也不至于说太差,就比较一般稍微穷苦的人家。结合生辰姓名来看,几年后有个坎,度过了便能好起来,过不了那可能确实会有点危险。
保险起见,我又问了问小孩家里人的情况,然后把铜板放他手心按了按,抓着他手往上一抛,盖在他的手背。
“姐姐问你,想不想家里人变得好起来哦。”
“想!”
“那接下来的话你务必要听好哦,首先不得一人外出太远的地方,其次不得同陌生人走,一人时尽量避开,再而,若遇到什么能够学习的机会定要好好学,然后,多注意家里人,都不可太多劳累,最后……”
我摊开手,露出手背上的那枚铜板,给他一根红线穿起来打了个结。
“三年后或许会遇到有什么艰难的事情,过了便好了,不用在意流言蜚语,那样只会让你亲近的人受到伤害。”
“珍惜自己,珍惜家人就好。”
他笑了出来,用力点头。
“嗯!”
差不多到用饭时间,这帮小孩才散开回去。我喝着剩下的果子露,只觉着脑子晕乎乎的。
不是,我怎么就带起小孩来了?我原本只是想来吃点好的,放松放松啊!怎么一天过去,反而更累了。
我按着肩膀转了转手,决定明日找家书局赖着,再去间茶楼听听书,好好放松一番。
有人走到我身边,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到赤羽业拎着东西含笑看我。
“又见面了,叶姑娘。”
我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干巴巴回了句。
“赤羽兄台。”
说完就想给自己来一扇子,怎么能把招呼说得如此干涩。
我咳咳几声,立马换上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打开扇子就在那摇。
“不知赤羽兄台所来何事,是否需要在下帮忙分担一下。”
“原来叶姑娘想与我分了这份赏金,多谢叶姑娘的好意,可惜在下还有寨子上的人需要养活,就不费叶姑娘劳心了。”
我也没想到赤羽业过来是领赏金的啊,话一下又卡在喉间,只会回复“是吗是吗”“没有没有”“好的好的”。
羞愧至极!
我恨不得以头抢地,他倒是瞧着快活,眼里的笑意都鲜活许多。估摸着把我笑话看完了,实在是乐了。
笑吧笑吧,总归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命定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是不能丢的吗。
“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回见。”
“回见。”
本以为是什么客套话,没想到后面的日子,真能时不时见到他的身影。
命定的缘分,再不好好认识打招呼,就白瞎了这几次的碰面。
于是,在某一日再次凑巧相遇时,我上前抱拳。
“在下叶星,自时云州游历而来,不置可否与兄台结为朋友。”
赤羽业笑了笑,他歪过头,带着疑问。
“我与姑娘,不早就是朋友了吗,说我是命定之人的——叶星姑娘。”
果然再次被提起还是会觉得尴尬,我挠挠脸,也没否认这个说法。时至今日,我还是对赤羽业抱有极大的好感和喜欢之情,哪怕这份感情不过一见钟情。
“既然是朋友,那些什么敬语敬称便免了吧,你说呢,星?”
单单亲昵的一个字,便叫我脸烧了起来。我强撑着淡定点头,打开扇手动降温。
“所言极是,赤羽……”
我抿了抿唇,有点克制不住笑容,念出他的名。
“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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