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八年四月,赵祯满弱冠之龄。
今年的干元节规模比之前盛大得多,且多是歌舞、奏乐类节目。
清悟明白,贺赵祯诞辰是假,为他选妃充盈后宫才是真。
赵祯的性子比之前沉稳许多,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任凭台下的舞姬如何娇笑倩兮抛媚眼,他坐台上岿然不动,只是玩味地看着她们。
太阳将落未落,晚霞染红半边天。
一个巨大的寿桃忽然被人抬到舞台中央,寿桃外面拉了四道帘子,将里面的光线遮住,淙淙如流水般的乐曲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又分外勾人。
清悟看到那“寿桃”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帘子随风飘动,她在里面时隐时现。
女子弹奏的古琴乐曲十分悦耳动听,跟曹佾的笛声比起来不遑多让。清悟心想,看来盛世景象公司在音效方面很舍得花钱呀,大概是请了专业的奏乐大师录的音吧。
一曲完毕,寿桃合拢,帘子垂下,有四名成年黄门内侍走上台,欲抬走“寿桃”。
“且慢。”
清悟心中轻笑,这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果然引起赵祯注意了啊。
“寿桃”微微抖动,里面的女子没有出来。
赵祯离开座位走上舞台,轻笑道:“怎么,是准备让朕亲自拉你起身吗?”
“寿桃”打开,挂着面纱的少女放下琴,盈盈下拜:“奴给官家请安。”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供职?”赵祯含笑问道。
“奴乃群玉阁司饰,姓杨,乳名絮儿。”少女半低着头,娇羞答道。
“絮儿。”赵祯微微眯起眼睛,品味一番后,笑了一声:“‘絮儿’这个名字太过轻盈、缥缈,配不上你如此精湛的琴艺,朕为你赐名‘宝珞’,宝玉之宝,璎珞之珞,你觉得如何?”
那少女急忙跪下行大礼:“奴多谢官家赐名。”
她这一番动作,导致面纱滑落,一张美艳脱俗的脸露了出来,她一时间有些惊慌,有心想重新挂起面纱,又觉得不敬,手足无措地看着赵祯。
熟悉的惶恐,熟悉的无措。清悟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天圣四年干元节上那个献寿桃的女童吗?
果然,长着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注定是要成为赵祯妃嫔的啊。
只见赵祯温柔地看着杨絮儿,杨絮儿则羞红了脸,一双如水秋瞳看着赵祯,似乎周围的人全是萝卜白菜,不入他们二人的眼。
清悟默默调出小金库,盘点着自己的现有库存。
若无意外,她该多准备些赏赐,给新来的妹妹们了。
回到长宁宫,看到熟悉的榻、熟悉的桌案,郭清悟莫名感到有种亲切感。
她在心里说:上次的不算,这次我要真真正正当一回皇后了。
皇后的第一个职责嘛,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不过肯定不是她生,生孩子多疼啊,后宫这么多女人,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这次干元节献艺的伶人多达数百,赵祯留下了六名少女,让她们入禁内服侍,其中就有杨宝珞。
清悟见这些女孩子们年龄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四岁,让她们生孩子太危险了,便把她们都安排进了尚书内省,让她们读书识字、学各种技艺,等成年之后再服侍赵祯。
“碧月,让司宫令把宫人名册拿来。”
前三天只顾体验各种好玩场景了,她连后宫有多少人都不清楚,真是罪过。
但是等名册送到清悟手上后,她却震惊得差点打翻手中茶杯——不是吧,后宫就成年宫女都有这么多?上万个了吧?
看了好几天,清悟选择了六名二十岁以上的宫女,让女官确认她们五官端正、身体健康、无传染病后,安排她们去服侍赵祯。
赵祯倒是没怎么拒绝,他也知道自己该有个孩子了,所以清悟推荐的宫女他基本都临幸过,并封她们为郡君、夫人等。其中一位姓李的宫女,因为梳头梳得好,直接留在赵祯寝宫贴身侍奉。
清悟本以为自己的安排既完美又贴心,未料刘太后的一番话,又让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这天太后处理完政事,命王守忠把皇后召进承明殿,一开口就是:“皇后啊,这些年吾为了让你诞下嫡长子,有意控制后宫嫔御数量,还特地在官家面前时时说起你的好。不料你如此不争气,无法留住官家也便罢了,却怎的如此心急,把官家中意的人都打发走了?你是皇后,即便别的妃嫔诞下长子,不照样是你的孩子吗?”
“大娘娘,臣妾不是嫉妒,”清悟明白刘太后误解了自己的意图,急忙辩解:“臣妾只是看那些御侍年龄都太小,还不是生孩子的年纪。”
“她们既然入了宫,就是官家的人。”刘太后表情威严,眸中神色如同看透幼儿园小孩对老师耍心机一般:“让谁诞下孩子,是官家考虑的事,不是由你考虑的。”
清悟默默叹了口气,低头答道:“臣妾明白。”
看来,继上次“邀功”的罪名之后,自己又该多个“善妒”的罪名了。
罢了罢了,你们玩吧,我走剧情完成任务就行。
新的任务需要拉拢两名妃嫔,形成自己的小团体。清悟心想,既然要拉拢妃子,当然优先拉拢能生的啊。
她搜了一下赵祯在历史上的子女状况,却发现他第一个孩子还要好几年后才能出现,是一位姓俞的娘子生的。
但是清悟挑的几个宫女中没有姓俞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白费力气了。
等等,赵祯历史上没有留下儿子?
等等,曹皇后又是谁?
等等,我被废了?
晴天霹雳!
清悟呆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圣人,尚娘子来向您请安了。”
碧月在身旁禀报,但是清悟没有听到。
尚珍儿径直踏进殿:“哟,皇后殿下这里异常冷清啊,官家有一年没来长宁宫了吧?”
“啊、啊?”清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讷讷道:“一年了吗?”
看来,系统有自动加快时间的功能,不用她手动快进了。
尚珍儿轻笑一声,对身后跟着的年轻少女说道:“宝珞,给皇后殿下行礼。”
杨宝珞跪伏在地行大礼:“奴原武郡君杨宝珞,给皇后殿下请安。”
清悟见杨宝珞穿着上等锦缎缝制的衣服,衣着打扮明显比普通御侍高档不少,惊讶问道:“杨御侍昨夜侍寝了吗?”
按照规定,初次侍寝的妃嫔,次日一早是应该拜见皇后并请安的。
杨宝珞贝齿轻咬下唇,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清悟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今年几岁?”
杨宝珞低头答道:“奴生于天禧三年,今年虚岁十三。”
“十三岁!”清悟霍然站起,失声道:“毛还没长齐呢,你们这游戏就不怕被人——”
“举报”俩字还未出口,眼前已经一片黑暗,硕大的弹窗在她头顶闪动:“警告!玩家郭清儿,您已是第二次说出违禁词,24小时内禁止上线。请注意言辞,欢迎您下次登录。”
清悟胸口起伏不定,她怔立片刻,飞快地摘除设备,打电话给张清婉。
张清婉很快上楼,看到郭清悟垂头丧气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你又说出违禁词了?被禁游24小时?”
清悟点点头,急切地说道:“你知道吗?赵祯竟然宠幸了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太禽兽了!”
清婉了然,却只是叹了口气:“没办法,按照历史记载,杨美人出生于1019年,确实年龄很小,郭皇后被废的时候她也才不到十五岁。”
“你知道我……你知道郭皇后被废了?”清悟更加震惊,与此同时,心底却又升起一种被戏耍般的荒谬和愤怒:“那你还让我玩这个角色?”
没想到张清婉比她更惊讶:“你一直都不知道吗?一直都没了解过郭皇后的结局?”
清悟下意识问道:“什么结局?”
问完她便反应过来,历史上那些废后,有几个善终的?
“咱们出来说吧,这里面太闷了。”
两人走出游戏室,来到窗明几净的阳台上,看着21世纪的天空和高楼大厦。
“当初拉你来参加内测,就是想着你的名字和历史上的郭皇后重名,而且又是学历史的,玩起来有代入感。”
“难怪宋老师第一眼见到我,就说我的名字很特别,难怪他总是说让我回家查资料。呵呵,他一直在暗示我把自己代入历史上的郭皇后吧?”
“宋朝版游戏叫‘皇后攻略’,这个‘皇后’指的就是宋仁宗的第二任皇后曹氏。你看啊,宋仁宗朝有垂帘听政的太后、有皇帝的白月光张美人、有被打入冷宫的废后郭氏、还有很多宠妃,多适合宫斗玩家?玩家的目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曹皇后拉下来,让自己的角色成为皇后。”
“那这样不是改变历史了吗?”
“那不要紧,就跟植物大战僵尸一样,成功了便是完全通关,而且我们公司也会给予奖励。”
郭清悟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很难吧?”
张清婉笑道:“也没什么难的,本来历史上的曹皇后就不受宠,还差点被废。你玩过手机上的围棋游戏吧?一般人很难赢过人工智能,但也有围棋高手打败人工智能的。我们的游戏跟这同理,把曹皇后拉下来,就说明自己比人工智能更聪明,光这一点就足够吸引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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